自前些年一同修習武道那段時間之后，便一直不曾同這家伙動過手，今日一見，那曾經被自己所壓抑著的復雜情緒頓時噴薄翻涌，再難抑制。</br>
西門纖倒是有擔心。</br>
只是事已至此，也只能夠靜觀其變，畢竟妹妹也有分寸，寒也不是那般脆弱易壞的。</br>
西門芊自花壇沿上一躍而下，深深吸了口氣，目光頓時更顯凌厲，揉頸擴胸，轉體俯背，壓腿跳躍，最后是踝骨關節——正是一套跆拳道的準備活動。</br>
殷寒笑了笑，亦做出了同樣的姿態。</br>
這正是當年二人同學的武技之一，如今做來，倒也熟稔。</br>
一番簡單準備完成，二人互行一禮，西門芊清喝一聲，欺身上前。</br>
旋腿如風，如橫鞭掛甩，右臂輕抬，左拳藏于身側，身軀若地面平移，直直地便及至殷寒胸前。</br>
“好！”</br>
殷寒眼睛一亮，不由喝了聲彩，身體去毫無滯礙，左右輕晃，差之毫厘地便躲閃了過去，同時左腿如彈出之刃，迅疾而出，似重卻輕，將西門芊嬌身軀飄然送出了數步之外。</br>
一旁響起了澤露二女與嫂子的輕聲驚呼，顯然對于這種情況極為驚訝。</br>
當然音調最高的，還是桶子那“啰啰”的叫好聲，雖然聽不明白這家伙雖然在喊什么，無外乎是一些揚眉吐氣的詞句罷了，引得臨近幾戶養的家豬都跟著吭哧吭哧叫了起來……</br>
有些踉蹌地自地面后退幾步，丫頭抬起頭來，滿是無法置信的神情。</br>
下意識地，身體再次前沖，短短距離便轉換了數個角度。</br>
及至近前，飛腿而出，看似側踢，卻兀得轉為了勾踢，勁風席地，帶起草皮飛舞。</br>
殷寒卻不閃不避，右腳蹬地，重心前移，左腿出若敲鐘之柱，看似緩慢，卻先一步臨上了西門芊肩背，啪地一聲，丫頭變若一只白色蝴蝶，再次飄舞落地。</br>
院子里復又響起了幾聲驚叫。</br>
澤露二女望著殷寒的眼神變得極為詫異，上下審視著，美眸流轉。</br>
殷寒心里卻是不由苦笑，這番注目實在是受之有愧，西門芊不過十五歲的年齡，自己與之相比，無論是腿臂長度，還是身體的狀態，力量、敏捷，都處于人生最為巔峰的時期。</br>
這般欺負女孩的舉動，沒被鄙夷，反受贊嘆，實在是受之有愧。</br>
倒是西門芊，已經完全屏蔽了周遭無意義的雜音。</br>
望向殷寒的雙目便得極為專注，輕輕站起身來，雙腳不丁不八，雙臂如封似閉，纖細蠻腰此刻堅如磐石，上身卻以一種奇異的蘊意輕微擺動著。</br>
這已不是市面上常見的普通競技擊技術了，殷寒較有興致地打量著。</br>
有著華夏傳統拳術的影子。</br>
只是畢竟對于這方面了解不多，殷寒還無法分辨其具體根底，但光看其架勢，依殷寒如今的眼光與戰斗底蘊，一看便可觀出其中精髓。</br>
現實中尚還存在著這般武技，實在令一直將所謂武功當做武俠中杜撰的殷寒有些驚訝。</br>
倒是丫頭，擺起這拳架子來，略略顯得有些生疏。</br>
雖然在“意”上，已略略觸摸到了其中三味，顯然在此方面悟性極佳，但具體套路上，還未能純熟，顯然應該是剛剛習得這套武技不久。</br>
心中正想著，西門芊已經搶身攻了上來。</br>
這次不再如跆拳道那般幅度彈跳躍動，而是趟地如沼，似重實輕，倏忽間便跨過了不短距離，雙掌如蝶，翩翩舞動，殺招卻在腿，當真如螳螂雙刀，蠢蠢欲動。</br>
當然，這也只是在殷寒目中。</br>
其余人眼里，此時的西門芊，已經徹底化身成為了傳中的女俠，白衣藕臂，繚亂宛若蓮華。</br>
限于“普通人”的身體，與“匱乏”武技，殷寒對此也沒什么針對性的應對辦法，只得深吸了口氣，仗著腿長體壯，全力出腿，宛若一道更廣的防線，將其拒之門外。</br>
如此打法，極為消耗體力。</br>
普通人身體使來，不出片刻，便足以力竭。</br>
殷寒自然也絲毫沒有表現得驚世駭俗的打算。</br>
只是西門芊的武技雖然精妙，但走的卻是巧變化的路子，而且以繁復招式作為迷惑掩蓋，隱藏殺招，同樣對于體力消耗不，而且無法近身，只隱不發，更為耗神。</br>
再加上西門芊學得并未熟練，強行使來，更是費神費力。</br>
丫頭身體尚還在發育階段，體力本就遜色于殷寒不止一籌，這般對耗，自不是殷寒對手。</br>
很快，便在一口氣力稍稍卸去之檔，腳下微一凌亂，立時便被一腿掃了出去，輕輕伏在了地面。</br>
院中已是一片靜寂無聲。</br>
這些人多還是第一次觀人打架，而且還是這般……不似尋常打架的……打架。</br>
便是桶子，也只覺得平日里自己那兩手是在是不上臺面，羞于見人了。</br>
倒是西門芊自己，緩緩自地面爬了起來，微低著頭，看不出是什么神情。</br>
漸漸地，她的嬌的身軀一顫動了起來。</br>
額前發絲陰影下的雙眸，倒映著地面青綠的草地，不斷扭曲晃動著，又似映照著其它的什么……</br>
對面的殷寒則是看得有些手足無措。</br>
他有些不明白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曾經比試之時，即便輸掉，她也會笑得很有斗志的啊……</br>
本就少于人接觸的他不由有些發懵，只得強打起一副得意笑顏，打趣道：“別看我這些年來少有去過訓練館，可也每天常常練習的哦！”——以期能夠緩和一番此間的情緒。</br>
可惜事與愿違，少女仍舊怔怔地望著地面。</br>
其中仿佛出現了曾經武道館中的兩個身影。</br>
一次次的切磋，戰敗后的揚言。</br>
以及……少年那頹然遠去的背影。</br>
那分辨不出究竟蘊藏了什么的復雜面龐，其中的思緒，似乎比之廣袤的夜空更為深暗。</br>
那是追尋愛好與夢想途中，第一個陪伴者的離去。</br>
明明那般的天賦異稟……</br>
卻為何不再……</br>
無法理解的理解，自此路上單獨一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