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可能是冷熱交替的原因，周漾覺得自己產生幻覺了，不然她為什么看到常皓的唇角扯了一下。
　　大少爺凍慣了，唇角動動都能讓人心慌。

　　周漾下意識躲了下，唇抿著，視線一直沒收回。

　　常皓迎著她的視線，又說了句：“看上癮了。”

　　周漾眸光在他唇上掃了下，抬手摸摸耳垂，梗著脖子偏轉過頭，再也沒去瞧一眼。

　　這場戰斗，林麥勝，她甩了下馬尾辮，露出勝利者的笑容，白了宋昭一眼后，趴著周漾的課桌問：“你臉怎么紅了。”

　　周漾沒抬頭，繼續寫作業，物理卷子沒做完，她需要抓緊時間寫下，不然放學的時候沒法交上去。

　　林麥見她沒說話，眼神睨著常皓，“校草，你做什么了？”

　　常皓撩起眼皮，眸光從左劃到右，轉筆的手一頓，聲音不冷不熱，“新同學我說什么了嗎？”

　　周漾搖搖頭，視線一直落在卷子上，恨不得盯出個窟窿。

　　林麥警告道：“我不管啊，現在周漾是我的人，你們誰都不能欺負，包括你，校草。”

　　班上女生沒有不喜歡常皓的，哪個見到他不是臉紅就是耳后根紅，唯獨林麥，是個另類，完全沒被他外貌吸引。

　　這會兒更是直接宣誓主權，她的人，誰都不能欺負。

　　不知誰聽到了林麥的話，說了句：“麥姐，威武。”

　　林麥抱拳作了個揖，一轉頭，和宋昭不服的眼神對視上，抬手又給了他一巴掌，這次扇的背。

　　“林麥你有病啊。”
　　“你有藥嗎。”

　　“你就不能淑女點。”
　　“不、能。”

　　小學雞互斗模式再次開啟。

　　周漾聽著，搖頭笑笑，唇角剛揚起，眼前出現一只冷白修長的手，那人的手正好落在她卷子上。

　　指尖點了點倒數第二道大題，淡聲說：“公式不對。”
　　“條件沒找全。”

　　周漾看著突然出現的手，一時忘了反應。

　　常皓又戳了下，“不是這個公式。”

　　見周漾還愣著，他找出物理課本，從上面翻出公式，筆尖用力戳著，“這個。”

　　周漾轉頭，仔細看了看，接著又看了眼自己列的公式，怪不得解不出，確實是不對。

　　“常同學，謝謝你。”她眸光再次落在了他唇上。

　　常皓撈過課本，筆再次轉起來，“別誤會，班主任讓幫的。”

　　解釋下來：班主任不開口，他是不會主動幫的。

　　不管怎么樣，周漾還是挺感激他的，昨晚是，今天也是，知道了怎么解答，她沒耽擱，趕快做起來。

　　做完這道，下面還有一道，老實說宏陽高中的物理卷子比一中難太多了，她咬著唇認真思考。

　　沒多久，草稿紙上寫了很多解題的步驟，可總是算不對。

　　張口咬上筆頭，繼續想，左想右想，右想，左想，拿過物理課本翻了四五遍，可能是過于投入，也沒注意到什么時候筆調轉了方向，她從咬筆頭換成了咬筆尖。

　　常皓做完物理最后一道題，抬起頭，手按在脖子后面，輕輕轉動，轉了一半時，眼角余光瞟到了身側。

　　然后。
　　嘶——

　　周漾嘴里的筆尖劃了出來，順著她唇角一直劃到了她耳后，很長的一條線。

　　脖子轉到一半的常皓：……
　　反應過來的周漾：……

　　常皓眼神詮釋的太到位了，從一言難盡變成了看傻子，那個神情真的不太好形容，要笑不笑。
　　不笑吧，又確實覺得好笑。

　　唇角翹起一點又一點。
　　為了控制好他的高冷人設，眼尾盡力壓著。

　　常皓不笑不代表別人不笑，戰敗的宋昭心靈受到一萬點打擊，正急需東西治愈，冷不丁轉身看過來。

　　這一看，差點笑噴。
　　五分鐘時間里，一直聽他在咯咯笑。

　　“哈哈哈，小周周，你、你這是在干嘛？”
　　“哈哈哈，你是不是見我被人欺負，故意逗我笑的。”
　　“哈哈哈哈，不行了，我肚子疼。”

　　他笑得時候，林麥在打他，“還笑，還笑，還笑。”

　　周漾后知后覺，從書包里拿出紙巾，和林麥一起去了衛生間。她們去衛生間的這個空檔，常皓拿起她的卷子看了一眼，眉梢輕蹙又松開。

　　隨后放下，給了宋昭一個警告的眼神。
　　宋昭止住笑，“皓哥，你別這么看我，我怕。”

　　常皓勾了下手指。
　　宋昭湊近，“干嘛？”

　　常皓沒回答，從本子上撕下一張紙，拿起筆，寫下解題思路，接著拍他手上。

　　宋昭感激涕零，“哥，你怎么知道我不會啊，哥，我太愛你了。”

　　說著張開胳膊要去抱他，常皓筆尖對著他，“不是給你的。”

　　宋昭：“還有誰比我更重要嗎？”

　　常皓筆一放，“小組分還要么？”

　　物理老師喜歡搞小組評分，單人進步了不算進步，要小組進步了才算，四人一組，很巧，宋昭、林麥、常皓、周漾是一組。

　　宋昭秒懂，點點頭：“明白了，給小周周的。”
　　常皓挑起眉，淡聲交代：“別說是我給的。”

　　宋昭一臉狐疑：“為什么啊？”
　　常皓：“煩。”

　　宋昭這人有的時候就愛發散思維想事情，也可以理解為哪壺不開提哪壺，嘟囔說：“上次小組分被扣，皓哥你可沒這么幫我。”

　　他想了下，當時常皓怎么說的是，哦，人只有在打擊中才能成長。
　　他拍了拍他的肩，讓他節哀。

　　常皓一個白眼飄過來，他立馬改口：“明白了，皓哥是憐香惜玉。”

　　常皓臉臭了。

　　宋昭：“不是，皓哥是愛屋及烏。”

　　越說越不像話，常皓冷聲說：“你快給我閉嘴吧。”

　　說話間，有兩個女生來找常皓請教問題，也是物理最后一道大題，一臉嬌羞，“常皓，能幫我們解答一下嗎？”

　　常皓的助人為樂精神可能已經發揮到盡頭了，眼皮垂著興致缺缺，沒什么溫度道：“問宋昭吧，他會。”

　　女生：“我們就想問你。”

　　常皓：“想起來了，班主任找我，我先去下。”

　　說著，起身離開。

　　這節是大課間，周漾洗凈臉紅，被林麥拉著手去了樓下，“周主任不是說了嗎，讓咱們多吸收下好同學的優良氣息，走，姐帶你去吸收吸收。”

　　她們來到了榮譽欄前，上面都是歷來優秀學生的照片，哪個獎項的都有，周漾一一看過來，發現，常皓的照片最多，從一頭到了另一頭。

　　林麥閉眼吸了下，優良氣息沒吸到，到吸了一鼻子塵土。

　　起風了。

　　她忍不住咳了兩聲，憋氣說：“老周害我。”

　　周漾從口袋里拿出紙巾，遞給她，眸光再次落到榮譽欄上，眼神有些游離不知道在想什么。

　　須臾，鈴聲響起，她和林麥一起進了啟智樓。

　　剛進教室門，便看到宋昭招魂似的在那揮舞著什么，“小周周。”

　　周漾走過去，拉開椅子坐下，輕聲問：“有事？”

　　宋昭把手里的紙放她面前，“給。”

　　周漾垂眸，半晌后又抬起頭，“這是？”

　　宋昭笑瞇瞇說：“物理最后一道題的解題過程，我特意寫給你的。”

　　周漾笑笑，一臉感激的樣子，“謝謝你，宋昭。”

　　這是第一個向她伸出友善的人，她很珍惜，笑得很開心。

　　一轉頭對視上常皓那張冷冷的臉，笑意盡收。

　　然后。
　　她問：“你也需要？”

　　“……”常皓的臉更凍了。

　　-

　　下午，物理測驗因為某些原因沒如期舉行，物理老師把考試推遲到了晚自習。
　　周漾考得不好，物理沒到一百分。
　　這還只是基礎題，要是再難些，她會考得更不好。

　　物理老師把她叫去了辦公室，一通開導，語氣還算溫和，沒多久常皓也進了辦公室。

　　“常皓，新同學不太適應，你得幫幫她。”

　　常皓凍慣了，在老師面前也不知道收斂，臉上沒什么表情，也不知道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

　　物理老師習慣了他這副樣子，沒有開口拒絕，就是同意了。

　　揮揮手，“行了，都出去吧。”

　　走廊里，昏黃的燈光落下來，把少年背影拉扯的很長，隱隱倒映在墻上。
　　周漾跟在他后面，從五樓下到了二樓，風從窗戶縫隙吹進來，卷起了她鬢角的發絲。
　　她習慣性摸了下耳后根，隨后又拉過頭發擋住了些。

　　快進教室前，她咬了咬唇，輕聲說：“常同學對不起啊，你不用勉強的，我會和物理老師講的。”

　　走在前方的身影驟然停住。

　　少年悠悠轉過身。
　　他臉綴在陰影里看不清什么表情，但說話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淡。

　　“常皓，我的名字。”

　　宋昭從衛生間回來，正好看到這幕，隔著老遠用方言說了句：”皓哥，別瞅瞅了，人小姑娘都要被你嚇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