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么。”南曦溫和淺笑,“容毓性子比較冷,若是你不擔心被他嚇到,自然可以跟他說話。”</br> 席間一個身穿粉白宮裝的女子淡淡道:“還是保持一點距離比較好,君臣有別,男女有別,不能沒了分寸。”</br> 南曦看向說話的姑娘。</br> 年紀也不大,但比起其他幾個看起來單純的姑娘,這個少女顯然要沉穩一些,性子看起來也寡淡,應該是屬于較為沉默寡言的那種類型,然而她話音剛落,旁邊就有一位王妃淡淡開口:“既然知道分寸,當著鳳公主的面就該少說話。”</br> 南曦蹙眉,看見少女安靜地斂了眉眼。</br> 軒轅惜從容淡笑:“曦兒,這是靖王府的小姐,浮塵的妹妹,嘉嘉。”</br> 南曦挑眉,嘉嘉?</br> 她不由想到了大周長公主府的林嘉,是不是叫“嘉嘉”這個名字的姑娘都比較聰慧通透?</br> 既然她是浮塵的妹妹,那方才訓斥她的人應該就是靖王妃了。</br> 南曦轉頭看了那位端莊華貴的貴婦人一眼。</br> 這樣正式的皇族家宴上,靖王的庶女庶子可以來,但需要得到父親和嫡母的同意,妾室卻是不會隨著主母一起來的,況且靖王府后院并不復雜,總共也就一個側妃,比起其他權貴家族那些亂七八糟的后院顯然要好上許多,家里子嗣之間的關系也不會太過復雜。</br> 不過靖王妃這位嫡母看起來倒是有威嚴得很。</br> “沒關系。”南曦溫言淡笑,“我以前在大周有個朋友也叫嘉嘉,所以一聽到這個名字覺得親切得很,若是嘉嘉不介意,以后可以經常進宮來找我。”</br> 軒轅嘉聞言,不由抬眸看她一眼,見她表情真誠,笑意也溫和,朱唇輕抿,起身屈膝道:“多謝鳳公主殿下。”</br> 靖王妃的表情有片刻僵滯,不知道是不是覺得南曦這番舉動是在削她的顏面,或者說,軒轅嘉這樣一個庶女的身份居然只因為一個名字就能得到南曦友善的態度,讓她覺得不滿,總之她的臉色看起來確有幾分不太愉悅。</br> 再加上白天被自己親兒子頂撞,怒火積壓在心里尚未散去,以至于此時看起來就有些陰郁。</br> 不過南曦是不在乎的。</br> 以前在大周時她就不止一次應付過這樣的場面,各國宗親貴婦其實看起來都差不多,除了容貌和頭銜不同,其他方面大多就像是從一個模子里刻出來似的,表面端莊優雅華貴,馭下嚴苛有手段,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擁,出入宮廷舉止得體,禮儀周到。</br> 至于私底下就沒什么好說的了,人都有善惡,有寬容的也有狹隘的,有善良自然也有嚴厲的,南曦都不陌生。</br> 只是相比之下,她更喜歡跟同齡人打交道,同齡的能合得來的自然更好,交個淡如君子的朋友會讓人感到舒適。</br> 重活一世,她對很多繁文縟節真的極為厭煩,尤其厭惡應付所謂的長輩,加上有容毓這個把她寵得無法無天的夫君,她連太后都不放在眼里,何況東陵這邊素未謀面的貴婦人?</br> 只是有些時候說者無心,聽者有意。</br> 她現在身份不同,一言一行都會被人拿來揣測,倒也無法跟以前那般真的做到隨心所欲。</br> 正殿里諸位年輕權貴子弟主動跟容毓套近乎,側殿里南曦則跟同齡姑娘們輕松閑聊,沒過多久,容貌矜貴性子冷峻的攝政王殿下走了過來,溫聲道:“要不要先回去休息?”</br> 一陣短暫的安靜。</br> 年輕少女們視線齊刷刷轉移到容毓臉上,目光里有害羞、有傾慕、有驚喜、有緊張……嗯,很有一種看到天王級愛豆的感覺,只差沒發出一陣陣尖叫。</br> 不過東陵皇室的姑娘們相對來說還是挺矜持含蓄的,不會做出有違閨訓的舉動,只敢用眼神表達驚嘆的尖叫。</br> 南曦轉頭看他一眼,唇角揚起,表情自然而然變得溫柔:“嗯。”</br> 站起身,她淡笑道:“你們聊著,我先回去了。”</br> 眾姑娘依依不舍地起身恭送,也不知是不舍南曦,還是不舍容毓。</br> 兩大主角都走了,其他人自然也不會逗留太久,這場宴席到底已算是圓滿地結束。</br> 走到殿外,容毓低聲道:“我好像多了一群情敵。”</br> 嗯?</br> 南曦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你是說那些小姑娘?”</br> “她們小嗎?”容毓語氣淡淡,“跟你差不多大,小的也只小一兩歲。”</br> 南曦默了片刻,笑了笑:“我覺得她們挺可愛的,比大周那些貴女們好相處。”</br> “是嗎?”容毓淡淡,語氣不辨喜怒。</br> 南曦偏頭看他,并伸手握著他的手:“吃醋了?”</br> 容毓不說話。</br> 南曦挑眉:“還真吃醋了?”</br> “不能吃醋?”</br> “當然不能。”南曦語氣淡定,“吃醋的應該是我才對,方才她們看你的眼神你沒看到?若不是顧著禮節,只怕一個個直接撲你身上去了。”</br> 容毓沉默片刻,唇角翹了翹:“我方才只顧看你了,沒注意到她們什么眼神。”</br> “你好像很高興?”</br> “嗯。”</br> “因為她們想撲你?”</br> “不是。”容毓說道,“因為你吃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