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及軍國大事,除了攝政王之外,皇帝還命人傳了幾位內閣大臣入御書房議政,幾位宗親老王,以及齊王和寧王也在。</br> 陳福推開御書房的門,恭敬地稟報:“皇上,攝政王來了。”</br> 御書房里齊齊一靜。</br> 容毓沉默地跨進御書房,一襲黑色織金繡蟒紋的袍服襯得身姿峭拔頎長,容顏矜貴淡漠,眉眼清冷如天山冰雪,周身流露出讓人敬畏臣服的尊貴威壓。</br> 他一進來,御書房里空氣仿佛瞬間下降了好幾個度。</br> 齊王,寧王,以及幾位內閣大臣皆恭敬地行禮:“參見攝政王。”</br> “參見小皇叔。”</br> 容毓淡漠道了一聲“免禮”,就在陳福命人搬來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椅子靠近御案,方便說話。</br> 容楚云眼底劃過一抹暗芒,執著情報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隨即淡淡一笑:“朕先祝賀皇叔新婚大喜,朕賞賜給小皇嬸的賀禮已經讓南相帶回去了,等三日后回門,皇叔可以帶皇嬸去丞相府把那些賀禮帶回去。”</br> 御書房里眾人聞言,心頭想法各異。</br> 雖說君臣有別,皇族之中君臣在前,輩分在后,可眼下攝政王手里還握著攝政大權,至少目前來說是可以跟皇上平起平坐的,且又占了一個長輩的身份。不管論公論私,攝政王都握有絕對的主控權。</br> 皇帝陛下在攝政王面前用“賞賜”這兩個詞匯,顯然稍稍有些不妥。</br> 不過攝政王大抵不會與他摳這些字眼,只是原本該送給攝政王妃的賀禮,皇上卻讓南相給帶了回去——比起用詞不妥,這樣的舉動顯然更有些不合適。</br> 且不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就前段時間丞相府鬧的那一出休夫風波,丞相大人跟這個女兒之間的關系似乎已降至冰點,南姑娘連出閣都沒有從丞相府上轎,可見關系已經鬧僵。</br> 這個時候皇上卻把送給攝政王妃的賀禮讓丞相帶回去,還讓攝政王三日后帶著新婚王妃回門?</br> 究竟是幾個意思?</br> “青陽。”容毓開口,嗓音清冷。</br> 青陽在御書房聽到主子叫他,推門走進,單膝跪下:“王爺。”</br> “皇上送給王妃的新婚賀禮在丞相府,你現在跟陳福去丞相府走一趟,把東西清點一下,一樣不少地送到攝政王府交給王妃。”</br> 青陽領命:“是。”</br> 陳福臉色微變,下意識地看向皇帝。</br> 御書房里其他人也是瞬間一凜,未曾料到新婚大喜的攝政王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也沒有要給皇帝留面子的意思,這道命令活生生就是在打皇上的臉。</br> 眾人悄然垂下眸子,心頭滋味當真是酸爽復雜。</br> 容楚云臉色剎那間僵了一下,眼底劃過一道陰沉詭譎的光,明顯怒極,然而他實在是沒有跟攝政王發怒的底氣。</br> 氣氛僵滯片刻,他不得不揚起一絲笑容來,開口呵斥陳福:“既然皇叔讓你去,還不快去?杵在這里干什么?”</br> 陳福咽了咽口水,連忙轉身走了出去,走到御書房外才敢抬手拭去額頭沁出來的冷汗。</br> “此事是朕考慮不周,還望皇叔莫要往心里去。”容楚云淡淡一笑,壓抑著怒火的聲音聽來還算溫和,“其實朕也是不忍心看丞相跟皇嬸鬧僵,畢竟是親生父女,哪有隔夜仇?不過沒有事先得到皇嬸的同意,確實是朕的失禮,在此跟皇叔賠個不是。”</br> 眾人暗道,皇上果然是個能屈能伸大丈夫。</br> 容毓淡道:“沒關系。”</br> 御書房里溫度一降再降,幾位內閣大臣縱然已經浸淫官場數十年,見過不知多少次大風大浪,此時也依然體會到了脊骨發涼的不安。</br> 安靜維持了片刻。</br> 容楚云借著喝茶的動作掩飾近乎失控的情緒,抿了口清茶,他擱下茶盞,才找回正常的聲音:“剛剛傳來急報,蜀國邊境新增五萬精銳,似乎又有興兵挑釁的苗頭,朕想讓皇叔即刻領兵趕赴邊關,鎮壓蜀國大軍,阻止他們的放肆,讓兩國子民免受戰亂之苦,不知皇叔有何想法?”</br> 內閣大臣們和幾位宗親老王爺聽到這番話,臉色紛紛一變。</br> “蜀國又要興兵?”</br> “簡直豈有此理!去年剛被攝政王的玄甲軍打得落荒而逃,失了三座城池,如今還沒學到教訓?”</br> “蜀國蠻夷天性好戰,屢屢掀起戰爭,實在是不可原諒!依老臣之見,就該把他們徹底打趴打垮,讓他們從此無力再戰。”</br> “戰爭勞民傷財,蜀國只是在邊關增兵,是否真要跟大周開戰暫時還不好說,各位稍安勿躁。”顯然有人持不同意見,“以蜀國目前的兵力和財力,他們應該并沒有蠢到跟大周開戰。”</br> 容楚云目光一直落在容毓臉上,見他從始至終不為所動,淡漠容顏一片波瀾不驚,讓人窺不透他心中所想,看起來倒是比君王更心深似海,幽深難測。</br> “皇叔是什么看法?”</br> “蜀國太子和公主已經在來大周的路上。”容毓說道,嗓音淡漠如水,“他們的目的應該是聯姻而不是開戰,對于這位蜀國公主想嫁給誰,以及皇上想讓她嫁給誰的問題,到時候雙方可以坐下來商議。若蜀國若真有興兵的打算,本王也已經有了領兵出征的人選,這一點皇上不用擔心。”</br> 有了領兵出征的人選?</br> 皇帝陛下神色一變:“皇叔的意思是……另選主將?”</br> 容毓淡道:“本王麾下兩員大將皆驍勇善戰,隨本王經歷了大大小小戰役數次,本王相信他們的能力,定能替本王守護北疆邊關,不讓蜀國一兵一卒冒犯大周疆土。”</br> 容楚云抿唇,垂在袖子里的一只手不自覺地攥緊。</br> 什么能征善戰,他的目的是把攝政王調離帝都,不是為了給他麾下那些將軍出風頭的機會!</br> “蜀國軍隊野蠻強悍,只有皇叔親自去,皇上才能安心。”齊王沉穩地開口,“皇叔現在可是大周的鎮國戰神,威名深入人心——”</br> “不用拍本王的馬屁。”容毓打斷了他的話,“關于蜀國聯姻一事,皇上可以提前在幾位沒成親的親王之中選一個合適的出來,或者皇上如果打算把這位公主收入后宮,那么封個妃子也不是不可以,這些皇上可以自己拿主意。”</br> 頓了頓,“至于出征,本王心里自有決斷,皇上不用操心。”</br> --</br> 作者有話說:</br> 啦啦啦,晚安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