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曦發現容毓的淡漠寡言只是外人對他的印象，在她面前，容毓一點都不寡言，反而越是這樣的人，說起情話來越能讓人淪陷。</br> 清音樓里發生的事情雖然不太愉快，但好在作惡的人都受到了懲罰，她所中的藥分量也不多，在容毓真氣半個時辰降溫之下，藥效緩緩過去。</br> 下午經過一番折騰，南曦自然又是待在內殿休息。</br> 銀月回來之后，把南月的事情說給她聽：“怡紅樓的老鴇精通整治人的手段，經她調教的女子就沒有幾個不乖乖聽話的。奴婢特意交待，南月是攝政王吩咐送過去的，那老鴇兒一定會好好照顧南月，姑娘放心，以后這個惡心人的東西不會再出現在姑娘面前。”</br> 南曦斜倚著臥榻，語氣淡淡：“南月的母親柳氏怎么沒出現？她不是跟南月一起去清音樓聽戲的嗎？”</br> 自己女兒出事，作為母親的柳氏不可能躲起來不見人吧？</br> 可她從頭到尾好像并沒有看到柳氏。</br> “柳氏也被處置了。”銀月冷哼一聲，“聽說她馬上要被送去邊關軍營當軍妓，今晚連夜趕路，就是身嬌體弱的，不知道會不會死在路上。”</br> “送去邊關？”南曦微訝，隨即斂眸淡笑，“千里迢迢多麻煩？還要浪費人力物力。”</br> 銀月微愣：“姑娘的意思是……”</br> “柳氏這個人已經沒了底線，什么事都做得出來，送得遠遠的還不如放在眼皮底下看著，皇城又不是沒有軍營，何必送去那么遠？”南曦淡笑，笑意卻不達眼底，“攝政王手下的那些士兵沒開過葷的多得是。”</br> 銀月咋舌：“可是，這……這不是把丞相大人臉面放在腳底下踩了嗎？”</br> 丞相大人就在帝都，皇城之中幾乎無人不知柳氏是南丞相的外室，也都知道南月是南丞相的女兒，尤其是朝堂上的同僚，哪個不知道丞相大人假清高，在外面做了為人所不齒的事情？</br> 此番出了這么一樁子事，外室淪為軍妓，女兒也被送去了青樓，只怕南相馬上就要成為同僚的笑話。</br> 浮塵公子之所以想把人送得遠遠的，就是考慮到南曦是丞相的女兒，怕父女倆鬧得太難堪讓南曦從中為難。</br> “踩就踩了，還有什么顧忌不成？”南曦漫不經心地笑了笑，“她們母女倆在算計我的時候，可沒有顧及到我的臉面。”</br> 銀月一想也是。</br> 若非他們家王爺英明睿智，全心信任南姑娘，就憑此番齊王和南月兩人拙劣的演技，齷齪的手段，說不定就讓南姑娘蒙受了不白之冤，女兒家的名節也會因此受損，也許這輩子都毀了。</br> 真是陰險惡毒的人。</br> “稍后我就去跟浮塵公子說一下，不要把柳氏送出去了。”銀月冷哼，“放在眼皮子底下，還能防止她作妖。”</br> 南曦閉上眼。</br> 她還以為柳氏多有手段呢，其實也不過如此。</br> 果然，任何一種骯臟的算計在絕對強悍的勢力面前都是徒勞，打臉就是要打得直接粗暴，不給敵人任何掙扎反擊的余地才爽。</br> 南曦想到柳氏母女的下場，心情無比的愉悅，雖然她清楚她的父親大人絕不會善罷甘休，但是無所謂。</br> 南曦覺得自己應該好好想想，解決了柳氏母女這兩個麻煩之后，接下來該輪到誰了？</br> 顧青書？</br> 上次在長公主府，顧青書被攝政王的人打傷，傷勢應該不輕，畢竟攝政王府的人出手絕不可能溫柔到哪里去。</br> 所以眼下他應該還在府中養傷，沒有那么多的精力出來招人厭惡。</br> 那就先收拾他的父親？</br> 南曦搖了搖頭，丞相大人這些年在朝堂上苦心經營，背后的勢力應該不小，況且當今皇帝對他信任有加，朝中很多大臣跟他都是一派，就算要對付他，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事情。</br> 只是也許她該問問母親，是要在丞相府繼續過下去，還是找個機會跟她的父親和離，從此擺脫這樣糟心的日子？</br> “銀月。”南曦抬眸，若有所思地看著銀月，“你剛才說浮塵公子要把柳氏送去邊關軍營，這是你家王爺的意思，還是浮塵公子自己的決定？”</br> 如果是容毓的吩咐，倒是能說得過去，可浮塵公子說他不是攝政王的人，容毓應該不可能把柳氏交給他處置。</br> 如果是浮塵公子自己的意思，那就更有意思了，浮塵只是清音樓的一個角兒，唱戲的，他哪來這么大本事把柳氏往邊關軍營送去？</br> 南曦睜開眼，不免深思，這位浮塵公子看來也是個深不可測的主，他到底是什么人？前世殺死齊王的原因是什么？</br> 似乎有很多未解的謎團在等著她。</br> 外面忽然響起一陣腳步聲，隨即管家恭敬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姑娘，相府來了人，說是丞相大人讓您即刻回相府一趟。”</br> 銀月皺眉：“丞相大人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br> 南曦沉默片刻，淡淡一笑：“相府勢力大，眼線多，得到消息并不奇怪。”</br> “那姑娘要回去嗎？”</br> “你家王爺呢？”</br> “王爺在書房，正在跟浮塵公子談事情。”</br> 南曦挑眉。</br> 堂堂攝政王絕不可能跟一個戲子談事，也談不到一塊兒去。</br> 所以這位清音樓的臺柱子絕對還有其他不同尋常的身份，至于他的身份是什么，容毓應該知道。</br> 南曦想到在清音樓天字號雅間里，浮塵公子問她的那幾句話。</br> “攝政王對你好嗎？”</br> “你是真心喜歡攝政王？”</br> 在聽到南曦肯定的答案之后，他很自然地說了句：“那就好。”</br> 那種語氣根本就不像是第一次見面時該有的疏離，反倒像是一種對待熟識之人時不由自主的關心。</br> 南曦眉眼浮現深思，比起回丞相府承受她父親的怒火，她現在更好奇浮塵公子的身份來歷。</br> 所以她很快說道：“讓管家告訴相府來傳話的人，就說我今天受了驚嚇，要在攝政王府中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再回去給父親請安。”</br> 說完這句話，她起身往外走去，“銀月，隨我去一趟王爺的書房。”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