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和解</br> 四周有一瞬間的寂靜。</br> 戰北庭猛地抬頭,“你說什么?”</br> “你還不知道吧?”</br> 蘇睦解釋道,“就幾天前啊,那幾路殺手追擊南景的時候,她受了傷,當時就挺嚴重的。剛剛為了救一個小孩兒,又傷上加傷了。”</br> 蘇睦的話剛剛說完,就感覺身側拂過一陣風。</br> 再定睛一看,原地哪兒還有戰北庭的身影?</br> 他不禁有些得意的摸了摸下巴。</br> “哎。”</br> 一聲嘆息,深藏功與名。</br> ……</br> 南景回了自己的房間。</br> 她脫下衣服對著鏡子檢查了一下,后背上一道長長的口子滿是鮮血。</br> 即便她是復原能力極強的體質,可這傷還沒過幾天,本來是已經結痂了,但今天這一磕,傷口又給崩裂了。</br> 愁人的是傷在后背,她光靠自己很難處理。</br> 就只能打了個電話把唐小五喊來了。</br> 沒過幾分鐘,咚咚的敲門聲響起。</br> 南景趴在床上,臉朝里,應道,“門沒鎖,你進來記得鎖上。”</br> 有腳步聲從身后響起。</br> 南景頭也沒回的應道,“小五,幫我把傷口消消毒,然后上個藥。藥和熱水我都準備好了,就在你手邊。”</br> 奇怪的是身后沒人回應,但有雙手已經輕輕覆上了她的背,動作細致又溫柔的為她處理傷口。</br> 南景將臉埋在枕頭里,還有心思打趣道,“想不到你還挺嫻熟的嘛。”</br> 她還以為唐小五在見到自己的傷后,肯定會驚恐三連。</br> 沒想到竟然是出乎她意料的淡定。</br> 倒也奇怪,平時那么咋咋呼呼的人,這會兒怎么一言不發?</br> 難道被嚇著了?</br> 南景詫異的轉過頭去,結果這一看,她驚得差點從床上摔下去!</br> “戰……戰……戰北庭?”</br> 坐在床邊給她細致清理傷口的人,哪里是什么唐小五!</br> 分明就是戰北庭!</br> 南景驚得不輕,下意識想要扯過被子將自己蓋住,結果這一動,牽扯到后背,疼得她臉色煞白,一頭冷汗。</br> “別動!”</br> 男人低聲呵斥,眉頭早已緊緊蹙起。</br> “你怎么會在這兒?”南景欲哭無淚。</br> 為了傷口露出來,她就只穿了一件撩起來的小背心。</br> 現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br> 早知道她就一個人隨便處理了,干嘛要喊人啊?</br> 南景捶床,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br> 戰北庭倒是沒心思管其他。</br>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南景這道猙獰的傷口上。</br> 是利器所傷。</br> 原本光潔皙白的后背,線條流暢,滿是美感,卻被這道傷口直接破壞。</br> 他蹙起眉頭,輕聲問,“疼么?”</br> 粗糲的大掌劃過,溫熱的指腹輕輕觸碰。</br> 南景縮了一下,紅著臉回,“不疼……”</br> 她也豁出去了,反正都已經這個地步了,還能怎么著?索性眼睛一閉,讓他趕緊的吧!</br> “你,你幫我隨便包扎一下就行,快點,很冷。”</br> “……好。”</br> 說是說隨便包扎,但實際上,他的動作很快卻仍舊溫柔。</br> 細致的像是對待易碎的珍寶,足以小心翼翼。</br> 南景將臉埋進了枕頭里。</br> 她突然想起一句話來。</br> 忘記是誰說的了,總之大概的意思是:一個人若是真的喜歡另一個人,那在自己身上還能過得去的傷痛,換到對方身上,心疼如潮水,泛濫不休。</br> 那么這一刻,戰北庭對她,是不是就是如此?</br> 南景悶著臉,心情復雜。</br> 很快,傷口已經處理好了,戰北庭小心翼翼將她的小背心放了下來,動作克制又守禮,君子風度,半點不逾矩。</br> 南景甕聲甕氣的回,“……謝謝。”</br> “不客氣。”</br> 戰北庭給她拉過被子的時候,眼中訝異劃過,然后慢條斯理的開口,“有點眼熟,是同款嗎?”</br> “什么有點眼熟?”</br> “你的衣服。”</br> “嗯?”</br> 南景抬頭,一臉大寫的茫然。</br> 突然一道靈光閃過,她驀然想起第一次見戰北庭時,他腹部受傷昏迷在小樹林里,她當時為他處理傷口,苦于找不到繃帶。</br> 所以……</br> 她就是用的自己身上的小背心代替的!</br> 現在想想,竟有種莫名的羞恥感。</br> 南景嗷嗚一聲重新埋進了被子里,并且這回打死都不出來了!</br> 戰北庭看著好笑,漆黑的眼底劃過一絲極淡的笑意。</br> 并不算寬敞的房間里,兩人都沒說話,氣氛涌動,少了平時的鋒芒,倒還有幾分溫馨。</br> 南景一直在心里默默的趕他走,奈何男人不動如山。</br> 直到好半晌后,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br> 他說——</br> “我從來沒有想過利用你,以前不會,以后更不會。那天晚上的那些手下,是我派去的,但目的是為了保護你。”</br> “……”保護她?</br> 南景沒說話,裝作沒聽見。</br> 并非不相信,也并不是真的怪他。</br> 她更埋怨的是自己。</br> 杜子騰是因為她才死的……</br> 這一點可能永遠會變成她心口上的一道疤。</br> 這是無法釋懷的愧疚。</br> 南景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但眼淚已經落了下來。</br> 她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只有那微微顫抖的肩無聲訴說著心里的難過。</br> 戰北庭索性將她攬入懷中,輕輕揉著她的發,“不哭。”</br> 南景哽咽著,“是我害了他……名單上的人是我,但枉死的卻是杜子騰,這一點,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br> 戰北庭沒有安慰,沒有安撫,只說了一句:“那我跟你一起贖罪。”</br> 就這么一句話,勝過千言萬語。</br> 南景愣住,紅著眼抬起頭。</br> 面前的男人滿臉認真,俊美無儔的臉龐褪去清冷,帶著幾分難言的溫柔。</br> 她終于想起了什么,問道:“你的傷嚴重不嚴重?”</br> “還好。”</br> 也就是兩敗俱傷而已。</br>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南景聽了心里更加愧疚了,“對不起。”</br> “不是你的錯,是我沒有保護好你。”</br> 戰北庭拭去她的眼淚,沉聲道,“那些人,我已經全都抓住了,全部交給你處置。”</br> “這些人,都包括誰?”</br> “那些殺手,包括我手下的一個夏云舒。”</br> 南景心中了然,果真那天晚上在帝景灣對她下殺手的人就是那個夏云舒!</br> 她又問,“那你是怎么受傷的?這臨城還有誰能傷得了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