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時予上次復查完,醫生說潰瘍恢復狀況良好,給他調整了用藥,吩咐他吃完后再來復查一次。
過完年不久,藥都吃完了,林時予再次去醫院復查。
在醫院被狗仔拍過,他不得不小心一點,沒理會陸以瑾的軟磨硬泡,兩次都是一個人去的。
林時予做了一個胃鏡,醫生拿著檢查單子,看了兩眼,隨手攤在桌子上,說已經痊愈了,但日常仍然需要注意飲食,少吃生冷油膩的東西。
下午四點多,林時予從醫院停車場出來,接到了肖斯景的電話。
肖斯景有個好友袁筌,也是導演,最近在籌備電影選角。
林時予聽過袁筌的名字,上次丹姐還特意提到他,年過半百,死磕一部不被業界看好的小眾文藝片,光拉投資就拉了好幾年。
袁筌現在籌備的,估計就是這部命運坎坷的文藝片。
肖斯景問林時予有沒有興趣。
林時予想先看一下劇本,肖斯景簡單說了幾句劇情,便把袁筌的微信推給他。
林時予花了一晚上看劇本,時不時和袁荃溝通細節,陸以瑾十一點多過來接蛋黃的時候,他還在看。
陸以瑾公司有個大項目出了紕漏,這段時間忙得要死,時常早上五六點出門,晚上十一二點才回。
他沒法照顧蛋黃,就把蛋黃寄養在林時予這。
林時予起初不同意,陸以瑾自從搬到他對面,明里暗里借著蛋黃登堂入室。如果應允了,下次陸以瑾還會有別的借口,林時予不想遂了他的意。
林時予不答應,陸以瑾也不強求,隔天截了幾段監控給他。
視頻里,每到一個固定時間段,蛋黃會跑到門邊蹲著,貓糧也不吃,等久了暴躁起來,就用爪子拼命刨門。
除了心疼,林時予內心還涌起了一點復雜的情緒,蛋黃以前明明跟他最親,現在卻這么依賴陸以瑾。
***
客廳開了地暖,熱氣融融。
林時予半躺在沙發上,手里握著劇本,現出封面上碩大的字體——《淡青》。
林時予掃了眼陸以瑾,指向腳邊,說:“蛋黃在這兒。”
他洗過了澡,穿的是秋季的睡衣,不薄不厚,將腰身清晰地勾勒出來,手一抬,袖子就往下滑,堆在手肘處。
陸以瑾幫他拉了一下,不經意碰到林時予的小臂,觸感滑膩,像溫潤的玉石,忍不住摸了摸。
林時予皺眉,抽出手。
蛋黃趴在林時予腳邊玩尾巴,陸以瑾彎腰抱起它,眼神落在林時予手上的劇本上。
林時予察覺到他的視線,下意識將劇本蓋住。
“你藏什么?”陸以瑾問。
林時予臉上沒什么表情,說:“你該走了。”
林時予一緊張,手就會握拳,陸以瑾笑了笑,將蛋黃放下,向前跨了一步,用手摁著林時予上半身,單腳壓住他的雙腿,輕松制住他,另一只手把壓在抱枕下的劇本翻出來。
林時予掙扎得厲害,話里含有怒氣:“陸以瑾,放開我!”
陸以瑾充耳不聞,發現不太方便翻頁,將林時予往下拖,直接用身體覆蓋住他,騰出雙手,在林時予頭頂后方迅速翻看。
陸以瑾一頁一頁看下去,臉上的笑全然消失,現出神經質的眼神。
果然是見不得人的東西。
有吻戲,還有床戲,寫得特別欲。
欲到陸以瑾想把林時予扒光,按在沙發上,翻來覆去地弄。
只看了十分之一,陸以瑾扔了劇本。
除夕夜那晚,陸以瑾親了林時予,林時予沒跟他翻臉,此后陸以瑾膽子大起來,有意無意地增加和林時予的肢體接觸。
但從來不會像這樣,完全不顧林時予的想法,蠻橫強勢地壓制他。
林時予氣極,手和腿被壓住了,就用嘴咬陸以瑾的肩膀。M.
陸以瑾嘶了一聲,稍稍放開林時予。
林時予罵他:“你又發什么瘋?”
陸以瑾深眸邃目,定定看著林時予:“你跟我說,你準備怎么演這個戲?”
又問:“那場在溫泉的魚水之歡,要不要我給你搭戲?”
“這是我的工作。”林時予冷著聲音。
陸以瑾沉下臉:“不許拍。”
“你同不同意,絲毫影響不到我的決定,”林時予正色道,“你現在情緒很不對勁,我勸你先冷靜一下。”
“絲毫影響不到嗎?”陸以瑾輕呵了聲,不顧林時予的反抗,一把抱起他,快步走進臥室,扔在床上。
陸以瑾扯開領帶,脫了西裝外套,正要繼續脫,眼見林時予跳下床,往門外跑。
林時予只跑了五六步,被陸以瑾單手攔住腰,拎了回去。
陸以瑾手上有肌肉,硬邦邦的,勒得林時予肚子發疼。
“為什么要跑?”陸以瑾瞳孔幽深,不急不緩地解襯衫扣子,“提前幫你對戲不好嗎?”
林時予滿鼻子都是陸以瑾身上的氣息,氣得心口劇烈起伏。
林時予仰躺在床上,對上陸以瑾偏執瘋狂的眼神,努力用溫和的語氣說:“陸以瑾,我手好疼,剛才你把我扔在床上的時候,撞到了床角。”
“你看,都磕青了。”林時予將手舉到陸以瑾面前,“好疼。”
當陸以瑾情緒失控時,這是對付陸以瑾最好的辦法。
陸以瑾停住動作。
林時予又說了一遍:“特別疼。”
陸以瑾握住林時予的手,漸漸平靜下來。
“哥哥,對不起,是我沒控制好力度,”陸以瑾往他手背上吹了吹,小心揉動淤青,邊揉邊看林時予,“你忍一下,揉散了很快就會好。”
珍而重之的動作,以及疼惜的眼神,仿佛剛才霸道執拗的他沒存在過。
“你帶蛋黃回去吧,我困了,”林時予壓抑著內心的氣憤,慢慢收回手。
陸以瑾:“哥哥,你生氣了?”
“沒有,”林時予平淡地說,“現在十一點半了,是睡覺的時間。”
陸以瑾坐在床沿邊,看著林時予:“你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愛抿唇。”
林時予被陸以瑾拆穿,沒再假裝,反問道:“我不該生氣嗎?你搶我的劇本,還想對我……”
他沒把話說完,換了個坐姿,和陸以瑾面對面,認真地開口:“我很不喜歡你這樣,我說過多少次了,我們之間沒有可能,你充其量也就是我的前男友,不要越線。”
陸以瑾眼里的光黯淡下來。
陸以瑾扣子解了一半,顯出明朗的腹肌線條,林時予讓他把衣服穿好,冷漠地說:“你把蛋黃送去寵物店寄養,明天別來了。”
陸以瑾沉默地系好扣子,撿起地上的領帶和外套,穿戴整齊后,走到床邊,問林時予:“蛋黃脾氣那么差,被別的寵物欺負了怎么辦?”
“它是你的貓,”林時予依舊冷著臉,“我為什么要管?”
陸以瑾難過地看著林時予:“哥哥現在連蛋黃也不要了嗎?”
“不要了。”林時予說。
陸以瑾西裝革履地站著,身高腿長,影子投到床上,占據了大半面積,壓迫感十足。
“哥哥,我不想你拍那種戲。”陸以瑾小聲說。
林時予靠著床頭,將被子拉上去,蓋住雙腿:“我要睡了。”
“手還疼不疼?我再幫你揉一下,”陸以瑾在被子里摸索,將林時予的手拉出來。
“我沒以前那樣好騙,不要在我身上追憶過去,”林時予不解地問,“這么多年了,你為什么還對我有執念?”
陸以瑾說:“你不喜歡我騙你,那我告訴你,什么是真實的我。”
陸以瑾從相遇開始,一點一點將當初的情景復原。
“我知道你會跳舞,知道你喜歡貓,知道你和俞妙的關系不好。”
“我沒被霸凌過,都是編纂的,也沒有禁閉恐懼癥,是裝出來的,你在翰林世家丟了的鑰匙,也是我拿的。”
“我計劃過讓陸新耀發現我們的關系,但中途反悔了,我舍不得。”
“陸新耀沒和俞妙結婚,是因為我在她身上裝了竊聽器,錄到了她出軌的音頻。”
信息量太大,林時予有一瞬間沒反應過來,過了片刻,瞪大眼睛望著陸以瑾。
陸以瑾沒停留,接著道:“我討厭何歡,希望你身邊誰都沒有,眼里心里只有我一個。”
“我仗著你心軟,幾次三番想要你,想騙你一輩子。”
“你去上大學那天,我沒去考試,跟了你一路,我差點忍不住,把你藏起來。”
“我知道你給何歡拍了畢業攝影,知道你大四實習的律師事務所,在白云路53號,也知道這幾年,你都是一個人過除夕。”
“我看過你拍戲的樣子,見過你拍代言和參加晚會,還見過你疲憊的時候,窩在保姆車上小睡。”
……
“我很可怕,”陸以瑾平淡地陳述,“你以為我們四年沒見,可我一有時間,就會從歐洲飛回來,躲在人群里,遠遠地見你一面。”
“每年除夕,我都在你樓下,看著窗戶透出來的光,陪你一起跨年。”
對陸以瑾來說,林時予有致癮性,即使在異國他鄉,遠隔重洋,仍然割舍不掉。
話一句接著一句鉆入林時予耳中,嗡嗡作響,刺骨的寒氣從尾椎骨向上走,讓他僵直了身體。
他早就察覺到陸以瑾的不正常,可沒想到這么嚴重。
陸以瑾握著林時予的手,小心輕揉,他背著光,又微微地低下眼皮,林時予看不清他的眼神。
陸以瑾像是想起了什么,抬頭問:“什么時候開始會胃痛的?為什么從沒去過醫院?”
動作沒停,大拇指一下一下擦過林時予手上的淤青,帶起輕微的疼痛。
林時予不敢抽手:“陸以瑾,你要去看心理醫生。”
“六歲的時候看過,十幾歲的時候看過,在歐洲整夜失眠的時候,也看過,醫生說我病入膏肓了。”陸以瑾將林時予的手塞進被子,語氣尋常地應道。
林時予怔住,看向陸以瑾。
陸以瑾傾身,撥弄林時予的頭發,溫柔地吻了上去:“哥哥,不要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