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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第 63 章

    鎮(zhèn)遠(yuǎn)大軍凱旋而歸,浩浩蕩蕩地進(jìn)了城,京城百姓敲鑼打鼓,普天同慶。喜悅之意猶如雨后春筍,傳遍燕國的土地。待論功行賞之后,皇宮里慶祝的宴席也大擺了兩天兩夜。</br>  皇宮里觥籌交錯、各懷心思的同時,坊間也正傳遍有關(guān)九皇子的豐功偉績。</br>  百姓是不知道寧王府庶子與九皇子有什么關(guān)系的,皇上下令禁止文武百官再提及寧王府曾有一個庶子,將事情真相強行洗腦成,九皇子從小體弱多病,承蒙皇帝喜愛,從小被養(yǎng)在長春觀中,熟讀四書五經(jīng),通曉治國之道,直到一年前才下山,回歸政務(wù)。下山之后,便立下大功數(shù)件,永安廟救濟病民,豐州開倉賑災(zāi),從燕國富商手中謀得萬石糧草,并隨大軍出征,立下汗馬功勞。</br>  百姓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他們就說,永安廟救人的那少年神醫(yī)為何不肯透露姓名,原來竟是皇家貴胄!而開糧賑災(zāi)、籌措糧草等事,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原來是不世出的九皇子殿下所為。</br>  此時民間紛紛樂道,當(dāng)時在永安廟見過事情經(jīng)過的人也都事后馬屁精地回憶道,當(dāng)時便覺得那少年氣質(zhì)貴胄,非尋常之人了!</br>  ……</br>  皇帝此舉,是借陸喚做的那些事情,拉攏民心。</br>  陸喚雖然被利用了一把,但是對此倒是并沒什么看法,畢竟此舉有利于穩(wěn)定民心。此前燕國各地暴/亂頻出,這消息散布出去之后,多少安撫了一下民心,暴/亂都減少了許多。再加上北境又打贏了勝仗,一時之間,燕國前所未有的民心所向。</br>  ……</br>  這幾日,京城茶余飯后的話題全都是橫空出世的九皇子,因為神秘,且年輕,陸喚一下子風(fēng)頭無兩,直接超過了其他幾位皇子,一躍成為在民間名聲最好的一位殿下。</br>  如此一來,自然會引起五皇子和太子、二皇子等人政黨的警惕。</br>  尤其是五皇子,在府中走來走去,握著拳頭臉色鐵青。</br>  那時在秋燕山他便覺得陸喚眉宇之間和父皇有幾分相似,只是當(dāng)時根本沒多想——誰能想到陸喚竟然就是十七年前令整個皇宮提起便噤若寒蟬的卿貴人的遺留下來的孩子?!若是早知道,當(dāng)時別說讓他做自己的伴讀了,早就應(yīng)該趁著他羽翼未豐,直接讓他消失!</br>  而現(xiàn)在,他身后已經(jīng)不知不覺有了整個鎮(zhèn)遠(yuǎn)大軍,以及朝中幾個一品大官的擁護(hù)。</br>  勢力不崛起則已,陡然崛起,竟然一鳴驚人。</br>  只怕是個無比強大的對手。</br>  之前五皇子明面上與太子十分友好,但是五皇子的黨派與太子那邊的丞相黨其實始終是在明爭暗斗的。</br>  但是自打陸喚恢復(fù)九皇子的身份之后,這兩派的人反而暫時化干戈為玉帛,不約而同地開始將彈劾重心放在了鎮(zhèn)遠(yuǎn)將軍、兵部尚書、云太尉等人的身上。只是鎮(zhèn)遠(yuǎn)大軍剛剛打贏勝仗歸來,此時要想找出鎮(zhèn)遠(yuǎn)將軍的錯子,卻是十分不容易的。于是這幾位皇子的黨派只能在心中暗暗焦急。</br>  而至于云修龐、長工戊等人,以及在太學(xué)院認(rèn)識陸喚的人,此時的震驚也難以形容。</br>  這些暫且不提。總之此時百姓普天同慶,而朝廷上卻是風(fēng)起云涌。</br>  太史令正式編纂九皇子的朝史之后,宿溪和陸喚這邊就同時彈出了兩條任務(wù)完成的消息。</br>  【恭喜完成任務(wù)十三(高級):請讓全京城得知‘永安廟神醫(yī)’、‘調(diào)遣萬三錢籌措糧草的神秘富商’背后是誰。獎勵金幣+1500,點數(shù)獎勵+12!】</br>  【恭喜完成任務(wù)十四(高級):順利恢復(fù)九皇子殿下的身份。獎勵金幣+2500,點數(shù)獎勵+18!】</br>  這兩個主線任務(wù)一完成,點數(shù)瞬間從一百五十二漲到了一百八十二。</br>  宿溪和陸喚都有些激動,當(dāng)然,激動的方向不同。</br>  陸喚默默算了下還需要多少才能到兩百點,并且在幕布上找了下,看下一個任務(wù)是什么,便提前見到下一個還未頒布的任務(wù)十五是“六月承州即將洪水決堤,請治理大水,讓百姓安居樂業(yè),點數(shù)獎勵為18。”</br>  承州堤壩乃工部去年承辦的最大的一個項目,怎么會決堤?若是真的按照任務(wù)所說,決了堤,那么豈不是會有數(shù)百萬百姓流離失所?!恐怕又是工部哪一環(huán)貪贓枉法罷。</br>  陸喚皺了皺眉,心里罵了句工部的蛀蟲,繼續(xù)翻找,幕布上卻不肯出現(xiàn)下一個任務(wù)了,也就是說必須先完成任務(wù)十五才能繼續(xù)往前。</br>  可是,此時才五月初,即便提前做好防止決堤的措施,這任務(wù)也必須要等到六月才能完成,那么豈不是,至少要再等一個多月才能見到她?</br>  宿溪則是趕緊打開當(dāng)前狀態(tài),就見到當(dāng)前狀態(tài)已經(jīng)變成——</br>  【錢財資產(chǎn)】:九皇子的家財、農(nóng)莊一百四十五處(已經(jīng)相當(dāng)于三分之一個‘萬三錢’,富可敵三分之一燕國)。</br>  【政黨擁護(hù)】:鎮(zhèn)遠(yuǎn)將軍、兵部尚書、云太尉、兵部官員無數(shù)、朝中部分官員。</br>  【名聲威望】:坊間傳言,九皇子俊美無雙,心懷天下,乃治國奇才。</br>  宿溪看到名聲威望那一欄對崽崽的評價,頓時一樂,要知道她可是陪著崽崽從一間柴院發(fā)家的,花了僅兩年時間走到現(xiàn)在,可真是不容易,她心里有種搭積木一點點搭成功的成就感,臉上也就情不自禁出現(xiàn)了笑容。</br>  陸喚抬頭看她,或許是受到她的笑容感染,他心頭的迫切與焦灼終于稍稍散開。無論如何,也就一個多月了,但愿在這一個多月內(nèi)不要出現(xiàn)任何意外。</br>  ……</br>  燕國大姓為衍,九皇子按照排行,字清。但是普天之下除了皇家的人之外,自然沒有人敢直呼皇子姓名的,于是衍清這個名字并沒有什么人叫,官員都畢恭畢敬地尊稱陸喚為九皇子殿下。</br>  翌日,馬轎與一列御林軍在外等候,等著九皇子前往永安廟。</br>  永安廟被陸喚救下的那些人從永安廟跪了一路,請愿見九皇子一面,磕頭謝恩,于是皇帝也決定借此機會,讓陸喚以九皇子的身份出行,去一趟永安廟禮佛,也相當(dāng)于除了太史令以及諭旨之外,正式昭告天下了。</br>  陸喚對身份的改變接受得十分坦然,但宿溪見到外面威風(fēng)凜凜的御林軍,卻是有些恍惚,以前崽崽無論何時出門都是獨來獨往,現(xiàn)在作為九皇子,無論去哪里都有攆轎皇傘相隨,這陣仗,太貴氣了吧。</br>  她對陸喚各個層級的官服都很感興趣,而現(xiàn)在,陸喚換上的皇子服束比先前任何一件都要高貴精致,玉衡金簪,袞冕九章,肩背袖口都以明黃的金絲繡了栩栩如生的龍,腰間綴金飾朱纓,他寒眉星目,膚白如玉,俊美得不像話。</br>  即便宿溪已經(jīng)看習(xí)慣了他精致的長相,但是每回他抬起眉梢朝自己看來的時候,她還是會不自覺地被驚艷到。</br>  這就是開了原畫的壞處了。他的臉很容易讓人無心劇情。</br>  要是一開始就開了原畫,宿溪只怕根本不會一直心無旁騖地潛心研究怎么去完成那些任務(wù)。</br>  陸喚從府邸坐上攆轎,前往永安廟的這一路,宿溪都不由自主地盯著他的臉發(fā)呆,陸喚察覺到這一點,雖然耳根略紅,但是仍然強裝出鎮(zhèn)定的樣子,撣好衣袍,整理好衣冠讓她瞧。</br>  天底下沒有男子希望自己容貌過于出眾,而導(dǎo)致別人忽視自己其他,只注重自己容貌的。若是別人一直盯著陸喚瞧,恐怕他心中早已十分不悅,要黑了臉了,但唯獨她——他希望她繼續(xù)瞧下去,多瞧一會兒。哪怕有一絲絲的可能性,因為他的臉而更加在乎他呢,那也是好的。</br>  永安廟百姓激動,高呼九皇子千歲千千歲。</br>  這些彈出來的對話框密密麻麻裝滿了屏幕,宿溪才陡然回神,媽耶,她剛才盯著崽崽拂袍上轎,一路盯到了現(xiàn)在。她頓時有些不好意思,移開視線。</br>  陸喚踏進(jìn)廟內(nèi),潛心禮佛。</br>  香爐緩緩燃起的白霧氤氳上升,他睜開眼,調(diào)整呼吸,忽然朝著隔了一塊幕布的這邊的宿溪看來,眼里含著些微的光,對宿溪彎起嘴角:“小溪,你可知我剛剛求了什么?”</br>  宿溪看他耳根染紅的這樣子就覺得大事不妙,眼皮子一跳,生怕他又要說什么讓人臉紅心跳的話,趕緊飛快地道:“不,不知道——”</br>  可話還沒說完,陸喚便盯著她,緩緩道:“我求了一段姻緣。”</br>  他漆黑眸子水潤光澤,霧氣升騰,幽幽地看著宿溪,仿佛宿溪一旦說什么重話,他頭頂就立刻能冒出一片凄涼的葉子來。</br>  宿溪心若擂鼓,臉色又紅了——最近的崽真的很不對勁啊!可怕的是,最近的她也很不對勁,有事沒事臉紅個什么勁啊!他說求姻緣,又不是說求和你的,你有什么好心跳加速的啊,說不定是求和之前河邊私會的柳如煙的呢?!</br>  陸喚定定看著她,張了張薄唇,似乎還要繼續(xù)說什么,宿溪嚇得全身一激靈,飛快地退了游戲:“告辭,我突然想起來我碗還沒洗!”</br>  陸喚:“……”</br>  宿溪躲進(jìn)浴室里,愁眉苦臉地朝鏡子看去,卻看見自己一張臉紅成了猴屁股,她:“……”</br>  陸喚那邊永安廟禮佛之后,一切應(yīng)該就已經(jīng)塵埃落定了,接下來就是鎮(zhèn)遠(yuǎn)大軍的一些軍務(wù)等著他去處理,以及燕國各地一百多處農(nóng)莊仲甘平也要和他通氣。他剛立下大功歸來,百姓感恩戴德,皇上偏袒之心也很明顯,即便朝廷上其他幾個皇子想要爭奪皇位,暫時也沒辦法輕舉妄動,也就是說,目前他那邊沒什么大事了。</br>  大事不好的是宿溪這邊。</br>  她不敢在家待了,只要待在家,就會想到這段日子以來,陸喚抬眸看向她的眼神,陸喚所說的那些話,陸喚的一些細(xì)微小動作……</br>  ……氤氳的白霧里,他漆黑水潤的眸子揮之不去,讓她心里亂成一團麻線,靜不下心,什么作業(yè)都寫不了。</br>  于是,她抱著暑假作業(yè),拿起手機,去了顧沁家寫作業(yè)。</br>  陸喚不知道顧沁家在哪里,應(yīng)該還沒解鎖。</br>  顧沁母親準(zhǔn)備好了西瓜和空調(diào),讓兩個人待在家里寫作業(yè),她和顧沁老爸繼續(xù)上班去了。于是顧沁家里就只剩下了顧沁和宿溪,兩人寫會兒作業(yè)吃會兒零食。宿溪竭力把這段時間以來心中涌出的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緒拋諸腦后,也的確和顧沁一塊兒高高興興地看了會兒電視劇,但大半天過去之后,她心中卻又有種許久沒見到誰,空蕩蕩的感覺。</br>  她心不在焉地吃薯片,手伸進(jìn)了顧沁的袋子里。</br>  “你干嘛?心不在焉的。”顧沁把她手拿開:“吃你自己噠。”</br>  宿溪忽然正襟危坐,嚴(yán)肅地看著顧沁,說:“我向你取個經(jīng)。”</br>  顧沁噗嗤一笑,瞥了她一眼:“說,你早戀了?”</br>  “不是。”宿溪推了她一把:“正經(jīng)點兒,是這樣的,我在玩一個游戲,古代的游戲,最近很奇怪啊,突然舍不得打到最終關(guān)了,而且當(dāng)發(fā)現(xiàn)游戲人物沒那么依賴我了,還很難過,不僅這樣,看到游戲人物和別的游戲角色走得近了一點,心里還很不舒服……明明剛開始不是這樣的,剛開始還特別期待給他選妃呢……”</br>  顧沁將薯片嚼得嘎吱嘎吱響,說:“正常,很多人打游戲都是這樣的,說明你喜歡上一個紙片人了。”</br>  “喜歡?!怎么可能?!”宿溪悚然一驚,差點跳起來,過了會兒又面紅耳赤地盤腿坐下來,喃喃道:“那假如,游戲是真實世界,不是一個紙片人呢。”</br>  “朋友之間是不會有占有欲的。”顧沁摸了摸她額頭,說:“溪溪,你肯定發(fā)燒了。”</br>  她憐憫地看著宿溪,說:“才期末考試完幾天,你就打游戲打到走火入魔了?”</br>  宿溪:“……”</br>  “不會吧。”宿溪還在執(zhí)著于顧沁說的“喜歡”兩字,她心跳得很快,但低頭盯著空蕩蕩的薯片袋子,卻忍不住道:“頂多也就是當(dāng)成養(yǎng)崽,當(dāng)成朋友吧……”</br>  何況,兩個世界的人,能夠隔著屏幕見面,就已經(jīng)是很神奇的事情了,其他的,宿溪簡直想都不敢想。</br>  即便她敢想了,也不能怎樣吧。</br>  那個世界由霜凍災(zāi)害、百姓流離失所,到舉國歡呼,逐漸出現(xiàn)了一些新的生機。百姓在北境跪了一地、在永安廟跪了一地,宿溪看過他們的眼神,他們看向陸喚,都帶著崇敬,像是看著救世主。按照既定的游戲主線,他以后要成為一國之君,好不容易得來這一切,他更想做的應(yīng)該是努力實現(xiàn)他百姓安居樂業(yè)的理想才對。</br>  去往另一個世界,一無所有,是她根本沒勇氣做的事情,所以她也沒有勇氣要求他這樣做。</br>  當(dāng)然,這些只是亂糟糟地縈繞在宿溪的腦中,顧沁都不知道她在說什么,她也沒辦法和顧沁討論。</br>  她嘆了口氣,惆悵地揉著空的薯片袋子。</br>  ……</br>  陸喚這邊下著大雨,他站在府邸的檐下,沉默地看著雨珠連線似的往下墜,夜里的燭光被風(fēng)刮得搖搖欲墜,明明滅滅。</br>  他看著幕布上她對她朋友欲言又止的神情,看著那行彈出來的文字——“頂多也就是當(dāng)成養(yǎng)崽,當(dāng)成朋友吧……”</br>  他抿了抿唇,雖然竭力令自己不要失落,但心中仍是如同墜了石塊,沉沉地落地。</br>  又在檐下立了許久,袖袍微微被打濕,他緩緩回過神來,垂了眉眼,裝作并沒有那么難過,收起幕布,回了屋內(nèi)。</br>  ……</br>  宿溪因為心中很亂,所以隔了兩天,這天吃完飯后才上線。</br>  她上線之后就發(fā)現(xiàn)自己送崽崽的燈籠被他掛到了新的府邸的他的寢殿內(nèi),她那些用來放胭脂之類的小玩意兒的箱子也一并被搬了過來,崽崽這是走到哪里搬到哪里……她頓時莫名心虛。</br>  這會兒陸喚已經(jīng)下了朝,脫掉了朝服,正穿著尋常衣袍坐在書房桌案后處理事務(wù)。</br>  宿溪不確定他打開幕布沒有,能不能看到自己,于是偷偷摸摸地摸進(jìn)去,盯著他看了會兒。不知道為什么,感覺兩天沒上線,他就清減了很多,難道當(dāng)了皇子以后,政務(wù)還那么多嗎?宿溪立刻有點為崽崽打抱不平,剛恢復(fù)皇子身份,皇上干嘛壓那么多活兒他身上?</br>  她瞧了會兒,打算暗搓搓溜走的時候,屏幕上陸喚卻倏然抬頭,道:“你來了。”</br>  宿溪嚇了一跳,趕緊打招呼:“呃對,我來啦,看你在忙就沒打擾你。”</br>  她生怕陸喚又要像前幾次那樣,說一些讓她腦袋當(dāng)機的話,但沒想到今天的崽崽卻什么也沒說,只眉眼溫和地望著她,道:“這兩日沒來,是不是趕暑假作業(yè)去了?”</br>  宿溪連忙道:“對!作業(yè)超級多的!”</br>  陸喚笑了笑,道:“我?guī)湍銓憜幔俊?lt;/br>  宿溪被他逗得一樂,緊張的心情頓時好了很多:“崽,你先處理你自己的軍務(wù)吧。”</br>  聽到她脫口而出的“崽”,陸喚握住長毛筆的修長指骨一頓,默然不語,垂下眉眼,雖然竭力不顯,但神色之間仍是有幾分落寞。</br>  宿溪心頭一揪,恨不得打自己兩嘴巴。</br>  沉默了會兒,宿溪竭力語氣輕快地對他說:“我繼續(xù)去寫會兒作業(yè),明天來找你。”</br>  陸喚望著她,欲言又止。</br>  宿溪喉嚨發(fā)緊,以為他要說什么,但他卻只是抿了抿唇,繼而彎了彎眉眼,笑著道:“我這邊已經(jīng)五日未見你了,可否不要明日,今夜無事便也來看看我?”</br>  宿溪松了一口氣,飛快地允諾:“好,沒問題。”</br>  她一邊拿起碗筷朝著廚房走去,打算洗碗,一邊將界面切出崽崽的書房,正要下線,卻突然看見府邸進(jìn)來的花園那邊有兩列從皇宮里來的太監(jiān),手中拿著圣旨,為首的太監(jiān)正對守在九殿下府的羽林衛(wèi)說什么——</br>  看這架勢,是京城中發(fā)生了什么大事,皇帝又要交給崽崽去處理嗎?</br>  宿溪有些擔(dān)憂,左手將水龍頭擰開,右手將界面切過去。</br>  然后就見為首的太監(jiān)對羽林衛(wèi)道:“皇后昨日對皇上提議,九皇子已經(jīng)年歲十七了,卻連一位打點府上的妾室也沒有,終日由管家來打點,身邊也沒有一個貼心的人,實在不好,因此今日派我送來了一些貴女的畫像,想讓九殿下挑一挑。”</br>  皇后?</br>  宿溪頓時想到,皇后是太子的人,現(xiàn)在太子和五皇子都較為針對崽崽,只是暫時沒辦法輕舉妄動而已,而送貴女來崽崽身邊,是目前來看最容易施行的辦法。</br>  也就是說——臥槽!她以前總是期期艾艾的選妃,終于來了……?</br>  可她為什么一瞬間感覺手指有點冰涼?</br>  宿溪愣愣地看著羽林衛(wèi)聽完太監(jiān)說的話之后,讓開來,于是那太監(jiān)總管便帶著人朝著殿內(nèi)去找陸喚了。</br>  “……”</br>  宿溪以前總覺得這一幕應(yīng)該非常讓自己激動的,那么多鶯鶯燕燕,肯定會替陸喚挑花了眼。</br>  但是這一幕真的發(fā)生的時候,她站在洗碗池前,卻四肢僵硬,大腦一片空白,腦子里嗡嗡響,也聽不到水聲。</br>  而等她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啪嗒”一下,她手機掉進(jìn)了水池子里。</br>  宿溪頓時魂飛魄散,趕緊手忙腳亂把手機撿起來,慌忙用吸水紙將手機上的水擦干。</br>  但是手機屏幕卻已經(jīng)黑了,怎么按都開不了機。</br>  ……</br>  而與此同時,陸喚皺了皺眉,仿佛有預(yù)感一般,察覺到似乎有點不對勁。</br>  他停下書寫的手,抬起頭來,朝著一直沒有關(guān)掉的幕布看去。</br>  卻陡然發(fā)現(xiàn),幕布閃了一下,接著,消失了。</br>  就這樣——消失了?</br>  陸喚面白如紙,登時站了起來,虛空試圖抓住那幕布。</br>  而空中卻再無幕布痕跡。</br>  他慌亂之下,朝幕布的方向大步跨去。</br>  卻帶得他身前桌案一晃,摔在地上,四分五裂。</br>  而他仍然孤零零地被留在殿內(nèi),他這個世界當(dāng)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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