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不要臉。</br> 明杏早該想到,他說不出什么正經話的。</br> 她也沒再說什么,抬腿要繼續往前走。</br> “去干什么?”程放出聲問她。</br> “給你新制定了一份計劃。”明杏把一張新做的表格拿了出來,“你的學習進度,應該調整了。”</br> 要有進步,就得再不斷的嘗試。</br> 明杏在沙發上坐下,表格放在茶幾上,一條條認真的和程放解釋。</br> 說完之后,她頓了頓。</br> “是不是任務有點太重了?”明杏猶豫的詢問,躊躇道:“這樣會不會太累了……”</br> 她之前高考的時候,都沒有像這樣過。</br> “爺造的起。”程放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br> “明杏發話了,爺上刀山下火海。”</br> 說的挺有那么回事。</br> 程放對這些都沒什么概念。</br> 其實比起所謂學習的累,他以前的日子,可要累多了。</br> 所以真覺得這都沒什么。</br> 而且當人有動力努力的時候,整個前景都是光明又活躍的。</br> “好,那你加油。”明杏向他的方向轉了轉,正對著他坐著,輕輕笑道:“下次考試,要上六百分,要進年級前十!”</br> 這是下一個目標,希望能有好消息。</br> 明杏起身,準備把表再寫一份,往墻上貼著。</br> 這時候她想到什么,又停了下來。</br> 轉回身,抬頭看著程放。</br> 踮了踮腳,在他唇上輕輕親了一下。</br> 明杏睜眼看著他,眼睛閃的水靈靈的,挨的這么近,幾乎能看見她眼里他的倒影。</br> “放哥,你最厲害了!”</br> 明杏輕輕的,一字一字的出聲,靠的近,語氣虛氣似的,也能聽清楚。</br> 聲音黏糊又甜甜的,一瞬間簡直能讓人的嘴巴咧到耳朵上去。</br> 真是什么激勵都不及這一抹蜜糖甜。</br> 程放伸手抱住她,笑著低聲道:“爺愛聽,再叫一句。”</br> 明杏聽他的話。</br> “放哥。”</br> “今天嘴巴怎么這么甜。”程放可喜歡死她這么叫了。</br> 話音未落,所有的聲音已經被他盡數吞下入腹。</br> 程放親夠了,才松開了她。</br> 明杏唇瓣紅紅的,眼里一片霧蒙蒙,饒是如此,她還是說:“該去默寫單詞了。”</br> 今天周一,要把上個星期背的所有單詞都默寫一遍,量還是很大的。</br> 程放短期記憶不錯,長期記憶就差了一點。</br> 既然這樣,那就反復的去背,不斷的練習,最后所有都會深深刻在腦子里的。</br> “行。”程放爽快的點頭,“學習去。”</br> .</br> 很快就迎來了國慶七天小長假。</br> 喬喬念著要出去玩,叨叨好久了,但明杏深思熟慮之后,還是沒答應。</br> 她得陪程放一起學習。</br> 對于一個高三的學生來說,每一天,每個小時,甚至每一分鐘,都是很寶貴的。</br> 而明杏接了幾個翻譯的單子,正好趁著這放假時間全都完成了。</br> 掙點外快。</br> 清晨陽光正好,明杏整理了幾篇作文,準備讓程放背。</br> 他昨天晚上學到凌晨三點多,現在還沒醒,明杏想著,先不打擾他,讓他多休息會兒。</br> 畢竟身體比學習更重要。</br> 他真的是自己超級努力,也不用明杏多說什么。</br> 還是有點小感動,這么努力向前跑的程放。</br> 明杏合上資料書,放到一邊,打開電腦準備開始自己的工作。</br> 就在這時候,手機響了。</br> 是媽媽打來的電話。</br> 明杏略頓了下,一時有些緊張。</br> 她起身走到陽臺上,把門關上,才接通了電話。</br> “喂,媽媽。”</br> “你外婆給你帶了些水果,我送來給你。”</br> 章淑華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馬上到了,你準備好開下門。”</br> 明杏一驚,差點沒拿穩手機。</br> 她馬上轉身回去。</br> 正要進房間,外面門鈴已經響了。</br> 她心跳的飛快,一瞬間就提到了嗓子眼,在客廳里攥著手機慌張,聽著外面門鈴又響了兩下。</br> 她只能趕緊去開門。</br> 章淑華手里提著一大袋水果,直接就進來了。</br> “你說你,還在讀大學呢,就不念著回家了,你外婆是天天記掛著你。”</br> 她把水果放下,目光在房子里打量了一圈。</br> 章淑華之前來過這里一次,只記得挺空,什么都沒有。</br> 說是喬喬那孩子的房子。</br> 明杏卻緊張的臉都白了。</br> 陽臺上還曬著程放的衣服,幸好窗簾是拉著的,門口有拖鞋,鞋柜有他的鞋子。</br> 總之處處都是有另一個人存在的痕跡。</br> 她低頭悄悄的給程放發微信。</br> 【我媽來了,你醒了的話,千萬不要出來。】</br> 明杏長這么大,從來不敢在父母面前撒謊,爸媽固然寵她,但家教森嚴,從小都是循規蹈矩。</br> 越距的事一點點都沒有過。</br> “媽,你先坐。”明杏強裝鎮定,拉著章淑華在沙發上坐下。</br> 悄悄拿毯子蓋住旁邊的黑色外套。</br> “你不是說和喬喬一起住嗎?喬喬呢?”章淑華隨口問了一句。</br> 明杏心虛,不敢直視媽媽的眼睛,含糊回答:“她和路雋出去了。”</br> 章淑華眼神逐漸銳利起來,明顯覺得有哪里不對,但一時間又說不上來。</br> “你國慶就不準備出去玩?”章淑華又問。</br> 明杏忐忑回答:“我接了幾個翻譯的單子,國慶正好把活做完,就不出去了。”</br> 明杏大二開始就不要家里生活費了,自己光是接活,一個月就能掙六七千,兩年下來,也攢了不少錢。</br> 這些章淑華都知道,也很欣慰有個這么懂事又省心的女兒。</br> “中午媽幫你做飯吧,免得你又點外賣。”</br> 她話音未落,明杏張口拒絕,說道:“不用。”</br> 拒絕的太利落,章淑華都愣了下。</br> 明杏趕緊解釋。</br> “家里冰箱空的,油鹽調料也沒有,買回來再做太麻煩了。”</br> 明杏說話沒有底氣,虛的很。</br> “媽,既然國慶放小長假,你就待家好好休息,不然和我爸一起出去玩也行。”</br> 明杏勸她:“不用管我的。”</br> 章淑華目光定在明杏身上,有片刻時間。</br> 這讓明杏想起小學時候考試沒考好,偷偷藏起來卷子卻被發現,媽媽拿著試卷坐在沙發上冷面質問她的情形。</br> 那種能洞察一切的目光。</br> 靜靜看著卻一句話不說,最能擊潰任的防御底線。</br> 明杏只覺得整個人都僵了。</br> 那瞬間已經快察覺不到心臟的跳動。</br> 終于,章淑華站了起來。</br> “好了,那這樣的話,我不打擾你了。”</br> “自己好好休息,別總吃外賣。”</br> “這幾天天氣涼了,衣服多穿一點。”</br> 章淑華囑咐了她好幾句。</br> 明杏也沒太聽明白,反正她說什么,她就都答應下來。</br> 她出門時,又回頭看了她一眼。</br> 像是有話要說,可還是什么都沒說。</br> 直到門關上。</br> 聲音漸漸遠離。</br> 明杏透過貓眼小心翼翼的往外看。</br> 電梯門關上后,數字一點點減小。</br> 又過了五分鐘。</br> 明杏終于松了口氣。</br> 她緩了緩心口,平靜下來后,轉身往房間走。</br> 一打開門,看見程放就在門口站著。</br> 他衣服都換好了,看起來已經醒了有好一會兒。</br> 他神色平淡,看著明杏,目光在那瞬間似乎有異樣的凝滯。</br> 明杏愣了下,正要開口,程放已經先她一步。</br> “我今天先出去自習吧。”程放說著,提了包,就去到門口換鞋。</br> 明杏還沒反應過來,他人已經出了門。</br> 她怔在原地,看房間里一下空蕩下來。</br> 分外安靜。</br> .</br> 一整天明杏都心不在焉。</br> 原本定好的翻譯工作,一半都沒做完,隔幾分鐘就看一下手機,心飄忽著一直不定。</br> 都已經晚上六點了。</br> 手機新聞一直在推送國慶盛況,一條條往外彈,關都關不了。</br> 好像今天外面也很熱鬧。</br> 明杏又看了眼手機,放下。</br> 就在這時候,程放發了微信消息過來。</br> 【吃晚飯了嗎?】</br> 看著這幾個字,明杏眼眶有些發酸,抿著唇角,回了兩個字過去:【沒有。】</br> 程放:【那晚上想吃什么?】</br> 其實沒有胃口,但明杏想了想,還是說:【雞翅。】</br> 程放:【好,知道了。】</br> 回完這句,他就沒消息了。</br> 又過了大概半個小時,門口傳來些聲音。</br> 程放開門進來,手上提著個塑料袋,看樣子像是剛從超市回來。</br> 明杏看著他,張了張嘴有話要說,可話到嘴邊,又停住了。</br> 只是愣愣的看著他提著東西進了廚房。</br> 明杏往前走了幾步,到廚房門口。</br> 程放從袋子里拿出了幾瓶調料,還有蔥姜蒜之類,然后還有買的菜,除了雞翅,還有排骨,生菜,黃瓜等等。</br> 明杏看了會兒,小聲開口,問道:“你要做飯嗎?”</br> 他們一直都是吃外賣的,唯一一次他做了蛋炒飯,味道還很一言難盡。</br> 既然坐炒飯都那么費勁了,那他為什么還要做這么多啊。</br> “是。”程放點頭。</br> 明杏不明白,疑惑道:“為什么突然……”</br> 程放沒先回答。</br> 他把調料都擺好,又拿籃子準備洗菜,弄的差不多了,才回答道:“少吃外賣。”</br> 這話有點耳熟。</br> 明杏愣了下,才反應過來,這是早上媽媽過來的時候和她說的。</br> 媽媽就總愛嘮叨這些,什么時候都一樣,明杏聽得多了,有時候光是應著,沒有太放在心上。</br> 不吃外賣的話還能怎么辦啊。</br> 所以程放是因為早上媽媽說的話,才買了菜回來做飯的嗎?</br> 明杏心里卻還只想著他早上一聲不吭離開的事。</br> 她這么費盡心力的瞞著媽媽他們之間的事,肯定會讓人心里很不舒服。</br> 程放神色越看不出情緒她才越覺得難過。</br> 想解釋又不知道該怎么說。</br> 好像怎么都不太對。</br> 明杏在心里組織了一下語言,終于鼓起勇氣開口:“程放,早上我媽媽她——”</br> 說到這,話又卡在嘴邊。</br> 程放淡淡開口:“我沒本事沒能力,本來就沒資格站在你家人面前。”</br> 他果然是這樣想了。</br> 明杏一下子就呆怔住了。</br> 過了片刻。</br> “爺又不在乎。”程放輕嗤一聲:“我要不是沒臉沒皮的,能長到今天這么大嗎?”</br> “明杏,我就是不想讓你為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