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期末,中學舉辦了一場籃球賽。</br> 之前就結下梁子的初二二班和三班,已經(jīng)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要打?qū)Ψ絺€落花流水。</br> 明杏批改完作業(yè)后,被蔣貝貝她們拉著一起下樓看籃球比賽。</br> 這一場正是二班對三班。</br> 其實三班是處于下風的,或者說,是注定會輸?shù)木置妗?lt;/br> 但兩邊各個班的同學都圍的滿滿的,為班級加油助威,歡呼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br> 蔣貝貝坐在操場臺階上,看的津津有味。</br> “雖然他們很有氣勢,但真的很像在過家家。”</br> 蔣貝貝笑得開心,想起大學的籃球比賽,那叫一個精彩。</br> 這群小屁孩會的也不多,組個籃球隊,一半都是從班里硬拉人湊數(shù),屁都不懂一個。</br> 只知道把球把籃筐里懟,還投不中,有時候混亂起來了,完全亂投。</br> “明杏,你們班的馮峪最近好像收斂很多了,你怎么震懾住他的?”</br> 蔣貝貝看著籃球場上的馮峪,話題突然就扯到了他身上,“給我們傳授傳授經(jīng)驗唄。”</br> “他又不怕我。”明杏頓了頓,解釋道:“但他怕別人。”</br> “別人?”蔣貝貝疑惑了一句,問道:“別人是誰啊?”</br> “一個很兇的人。”明杏輕聲回答。</br> 正說著,籃球場上傳來一陣極其踴躍的歡呼。</br> 所有人都躁動了起來。</br> 她們聽見聲音,不由好奇的往那邊看過去。</br> 就他們聊天的這會兒功夫,籃球場上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多了一個人。</br> 少年穿著白色球衣,一手帶著球跑,笑得恣意妄為。</br> 球一到他手上,其他人就碰都碰不到了。</br> 少年跑著四處在看,目光捕捉到什么,朝教學樓那邊看了過去,同時招了下手,唇角笑意更濃。</br> 隨后他輕輕一躍。</br> 又是三分球。</br> 隔得這么遠,看不太清人的臉,只有少年矯健又靈動的身姿,一舉一動都牽動著人的視線。</br> 完全吊打了場上這群小屁孩。</br> 人長得應該很好看。</br> 哪怕模糊間,也覺得是漂亮精致的眉眼。</br> 沒意思,單方面的碾壓真沒意思。</br> 一場籃球比賽結束的匆匆忙忙,少年站在籃球場的中央,隨意把球一扔,得意道:“爺贏了。”</br> 馮峪狗腿一樣湊上去,拍他的馬屁:“放哥你真厲害!”</br> 中午的陽光正好,穿過樹葉,落在操場上細碎的斑駁,少年抬頭,只沖著一個地方看。</br> “我怎么覺得他在看我們。”蔣貝貝疑惑的四處看了看,又對上少年的笑意,下意識間,臉頰都微微泛紅。</br> 她心里想,應該是太陽太大被曬的。</br> 中學哪個班上還有這樣的人啊,她們怎么都沒聽說過。</br> 明杏別開目光,垂了垂眼,心下突然有些慌張。</br> 就在這時候,上課鈴聲響了起來。</br> “走吧。”明杏起身,“比賽結束了,這節(jié)課要回去守自習的。”</br> 蔣貝貝還有點舍不得起來。</br> “這不是學校的學生吧。”她往那邊看,禁不住嘀咕了一句。</br> 明杏卻沒有再回頭,直朝著教學樓的方向走。</br> .</br> 下午只有明杏還在辦公室。</br> 今天學生們都玩嗨了,下午有課也上不下去,干脆全改了自習。</br> 讓還想打籃球的就去打,想復習的自己在教室復習。</br> 外面?zhèn)鱽韺W生們的吵鬧聲。</br> 初三的幾個女生正趴在走廊的欄桿上聊天。</br> “你們沒去看籃球比賽真是虧了,有個巨帥的,真的巨帥。”</br> “隔那么遠,輕輕一扔球就進去了,簡直帥炸了。”</br> “不可能,咱們學校就這么大,有帥的我們還能不知道。”</br> 一個個都是歪瓜裂棗,稍微清秀一點都要在學校出名了。</br> “沒有,肯定不是我們學校的,看樣子應該是高中生了。”</br> “咱們鎮(zhèn)上的人吧,現(xiàn)在高三高考完不是都放假回來了嘛。”</br> “真的啊?那早知道我也出去看了。”</br> 本想著一個破籃球賽有什么好看的,那群人平時見的還不夠多嘛,誰還不知道他們是什么水平。</br> 要早知道還有這樣厲害的外援,說什么也要去飽飽眼福。</br> 外面安靜了一會兒。</br> 接著突然一陣躁動。</br> “對對對,就是他。”</br> “我的天吶,咱鎮(zhèn)上真有長這么好看的,我不是幻視了吧。”</br> “他去哪里?怎么看著是去老師辦公室了。”</br> “真的真的,真去辦公室了。”</br> 明杏聽著,手上動作突然停了下來,一抬頭,果然看見程放從門口走了進來。</br> 他臉頰還掛著汗水,領口微微濡濕,大步從門口走進來,表情冷淡,看不出任何情緒。</br> 沒等明杏反應過來,他已經(jīng)直接在她身邊坐下。</br> 明杏偏過身,他的臉近在咫尺。</br> 她呼吸在片刻間都凝滯住了,抿住唇角,眼睛都忘了眨。</br> “你不是在家里寫試卷嗎?”明杏咬了咬唇角,覺得自己呼吸不過來,但又不敢動。</br> “馮峪說,讓我給他撐場子。”程放說著在笑。</br> 他長得好看,是一種有剛烈男子氣概的好看,一笑起來,眉眼間都是野性。</br> 明杏手往下,不自覺的已經(jīng)揪住了自己衣服。</br> “撐場子比學習重要嗎?”</br> 明明早上出門的時候給他布置了今天的學習任務,他也好好答應了。</br> 結果他一點都不聽話。</br> 果然還是她的話不管用。</br> “沒有。”程放搖頭,又笑道:“但他是你的學生。”</br> “爺給你們班撐場面啊。”</br> 她才沒那么幼稚呢,用不著。</br> 籃球比賽什么的,那都是小孩子之間鬧著玩,輸了贏了都不重要,又不是什么丟臉的事。</br> 見明杏好像有點不開心,程放看她這樣子,只覺得可愛的過分了。</br> 他故意又湊近些,問她:“我剛剛打籃球的時候你看見了嗎?”</br> “打的好不好?”</br> 程放在縣里讀高中的時候,參加過市級的籃球比賽,他雖然是個爛人,可比賽的時候,連對方學校的女生都在為他加油。</br> 他知道明杏或許并不喜歡他,但知道自己長得好看能讓她多看兩眼的話,他都高興的要命。</br> “明老師別生氣啊,我回去熬夜也學的。”</br> 程放大概覺得明杏好像不愿意搭理他了,趕緊補救了一句。</br> 這時候外面有人敲門。</br> “明杏老師,我們來交作業(yè)。”</br> 是剛剛在外面說話的幾個女生。</br> 她們一臉羞澀的站在門口,雖然在和明杏說話,視線卻悄摸的往程放身上看。</br> 幾人推搡間,那視線里的意思都能叫人明白的一清二楚。</br> “這是上節(jié)課您布置的課后作業(yè)。”最前面的一個女生把本子往明杏桌上遞。</br> 明杏不止上初二的英語,初三那邊也排了幾節(jié)課,上次課上隨便布置的課后作業(yè),向來都沒有說要收來檢查什么的。</br> 這就是個趣味題,大家愿意動腦子的就看一看,做一做。</br> 明杏把作業(yè)接過來,還覺得有些意外。</br> 幾名女生心思完全不在作業(yè)上,又不好意思又還要朝著程放看。</br> 前面膽大的女生問明杏道:“老師,這位也是您學生嗎?”</br> 沒等明杏回答,程放已經(jīng)先開口,承認道:“是啊,我可是明老師教的最得意的學生。”</br> 辦公桌下面一只手突然握住了明杏的手。</br> 指尖帶著點微涼,手心卻是炙熱的,明杏嚇得掙扎了一下,那只手也陡然用力,把她手握住。</br> “明老師,你說是不是?”他挑了下眉,看著她。</br> 手指在輕輕撓她的手心,指尖動作都很流氓。</br> 他就是故意的。</br> 明杏慌得心在飛快的跳,只想著不要在學生面前失了雅觀。</br> 于是她點頭,極快又極小聲的應了句:“是。”</br> 他指腹間有些許粗糙,卻在極有樂趣的玩著她的手指,一根根過去,弄得手指都酥酥麻麻的。</br> “那同學你的成績一定很好。”</br> “明老師你說呢?”程放不回答,只是又問明杏。</br> 明杏低著頭在看那份英語作業(yè)。</br> 其實也沒看進去。</br> “好了,作業(yè)留這里,你們先回去吧。”明杏只想著趕緊把人打發(fā)走,急匆匆的說了一句。</br> 她們還有點不愿意走。</br> 好不容易才找了個借口進來。</br> “明老師還要輔導我功課。”程放抬頭,看著幾位女生,笑著說了句。</br> 示意她們可以離開了。</br> 幾人和程放目光對上,臉瞬間就紅了,簡直不敢看他,慌張的轉(zhuǎn)過身離開了。</br> 辦公室沒有其它人了。</br> 明杏這時候才敢來掙脫掉他的手。</br> “程放,你規(guī)矩一點。”明杏忍不住說他。</br> 沒掙脫掉。</br> 程放才不聽她的。</br> 他不放手就是不放手,還變本加厲往她面前湊。</br> “爺就是喜歡對你不規(guī)矩。”</br> “誰叫你是我女朋友呢。”</br> 他說的理直氣壯。</br> “明老師,你臉紅了。”程放盯著她不放,她臉頰白皙,泛紅起來特別明顯。</br> “走吧,別看這些了。”程放拉著她起來,說:“我?guī)闳W校里逛逛。”</br> “很多地方你肯定都沒有去過。”</br> 程放牽著她的手,硬是把人拉了出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