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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第 21 章

    第二天早上明杏是被鬧鐘叫醒的。</br>  周一到周五,她都定了六點半的鬧鐘。</br>  早已習慣了早起。</br>  可今天被叫醒,她腦袋暈沉沉的,眼皮子也重的睜不開。</br>  根本不想起來。</br>  鬧鐘一直在響,弄得她很心煩,可伸手,又到處都摸不到手機。</br>  明杏揉了揉眼睛,慢吞吞的從沙發上爬起來。</br>  抿著唇角不大開心。</br>  沙發太小了,縱使她身材已經這么小巧,人一動,還是差點從上面滑下去。</br>  明杏坐起來,低頭看了看自己,懵懵的發呆,突然間腦子短路一般,想不起昨天晚上發生了什么。</br>  她為什么會睡在沙發上?</br>  在沙發上睡得還不舒服啊,渾身都疼。</br>  明杏揉了揉肩膀,又往下揉了揉腰,喉間溢出小小的一聲,語氣分外懶怠。</br>  許是昨晚有些熱,毯子只松松的蓋在了肚子上,睡衣從肩頸滑下,大半的肌膚露在空氣中。</br>  “好疼啊。”明杏細聲的呢喃了一句。</br>  這時候她漸漸感覺到哪里不對勁。</br>  明杏皺眉,狐疑的往身后看,一抬眼,對上程放冷漠的目光。</br>  他正坐在她床上,直勾勾的盯著她看。</br>  那瞬間記憶在腦子里飛快的回溯。</br>  明杏想起來了。</br>  對了,昨天晚上程放發燒,吃了藥之后就在她房里睡了,所以她才會睡了沙發。</br>  明杏反應過來,感覺到把自己衣服往上拉。</br>  程放卻沒有任何反應。</br>  他眼神冰冷,明明在看著明杏,視線卻像什么都沒有看到一樣。</br>  房間一時陷入死一般的寂靜中。</br>  明杏慌張的心七上八下在亂跳,咽了下口水,鼓起勇氣問:“你現在好點了嗎?”</br>  “退燒了吧?”</br>  明杏一看到他,不由的想起昨天晚上那些場景。</br>  臉不由自主的又紅了。</br>  程放沒說話。</br>  突然他從床上下來,直接下了床,一腳把鞋穿上,大步往外走。</br>  頭也不回的出了門。</br>  留下明杏還坐在沙發上。</br>  先是一臉懵,然后唇角漸漸抿住,肉眼可見的,眼尾紅了。</br>  她低頭,吸了吸鼻子。</br>  昨天晚上他睡著之后,她還起來探了好幾次他的體溫,想到發燒的人吃了藥之后要捂捂汗,她又半夜去給他蓋被子。</br>  而且他昨天晚上還……</br>  想到這里,明杏心里更難受了。</br>  她漫漫低下了頭,揪著手指,深吸了一大口氣。</br>  .</br>  一整天明杏心不在焉。</br>  上課的時候她都失神了好幾次,反應過來又趕緊調整狀態。</br>  幸好今天只有一節課,不然渾渾噩噩的,都不知道怎么繼續下去。</br>  進辦公室的時候聽人在說程放的事,明杏腳步頓住,下意識的豎起耳朵去聽。</br>  八卦小能手蔣貝貝說的正開心。</br>  “那江安語這次高考是縣里前十名呢,成績很不錯的,竟然會喜歡程放,還為了他離家出走。”</br>  “我聽說江安語她爸找到程放,把人罵的可慘了。”</br>  旁邊有聲音附和道:“好好一小姑娘,肯定凈看臉了,也不仔細想想,這是個什么爛人啊。”m.</br>  明杏眉頭皺起,抬腿走進了辦公室。</br>  幾人聽見聲音,轉頭看了過去。</br>  “明杏,你下課了。”蔣貝貝朝她招手,喊她過來這邊。</br>  “你聽說江安語的事情了嗎?”</br>  明杏搖搖頭:“我不知道。”</br>  她平時不太喜歡和別人聊這些八卦。</br>  蔣貝貝拱了拱鼻子,壓低了聲音,說:“挺漂亮成績挺好一小姑娘,向程放表白他沒答應,然后那姑娘一傷心,就離家出走了。”</br>  蔣貝貝說到這,趕緊又加了一句:“不過聽說她今天已經回來了。”</br>  “八成就是這姑娘重度顏控!”</br>  蔣貝貝湊近了明杏,問道:“他是不是之前總纏著你,現在沒有了吧?”</br>  “明杏你可千萬不要被他騙了。”蔣貝貝真是囑咐囑咐再囑咐,操碎了心。</br>  “他就是個垃圾混混,配不上你的。”</br>  蔣貝貝話音剛落,明杏脫口而出,反駁道:“他不是。”</br>  “啊?”蔣貝貝看她著反應,不由愣了下。</br>  “沒有,我是說,這樣在背后說人家不好。”明杏心在飛速的跳著,別開目光,垂眼沒敢看人。</br>  明杏又加了一句,道:“這還是在學校。”</br>  蔣貝貝想,說的有道理。</br>  這是在學校,她作為老師,還是要以身作則,私下里口舌人家,確實不太好。</br>  “哦,那我們不說這個了。”蔣貝貝點頭,馬上轉移話題。</br>  “馬上就是期末了,要到檢驗我們教學成果的時候了,還挺緊張的。”</br>  胡渝原本坐在旁邊一直沒說話,猛然聽見明杏反駁這一句后,不由抬頭,神色怪異的看向她。</br>  她本來就不喜歡她,現在也更看不慣她這副為垃圾說話的樣子。</br>  真惡心。</br>  胡渝冷笑了一聲,心里想,期末快點來了才好,也讓大家看看,明杏教出來的學生,都是什么垃圾水平。</br>  .</br>  下午學校突然拉了橫幅慶祝,說是從棠里中學考去縣一中的江安語同學,高考獲得六百零三分的好成績,排名縣文科第八名。</br>  作為棠里鎮近幾年考得最好的學生,中學作為她的母校,當然也要宣傳宣傳。</br>  本來也沒什么。</br>  明杏回來進院子的時候,遠處鞭炮聲響了起來,同時鎮上的大喇叭開始播報。</br>  “恭喜江安語同學在此次高考中取得優異成績……”</br>  程奶奶在院子里澆花,聽見廣播時,猛然愣了一下。</br>  她手抖了下,想起什么,還拿著木勺的手也就這樣停在了半空中。</br>  明杏也陡然反應過來。</br>  她上次撒謊騙了奶奶,說成績還沒有出來,但現在這……</br>  程奶奶愣了好一會兒,神色間有無比的失落。</br>  直到她轉頭,看見正站在門口的明杏。</br>  “明杏回來了。”她當即又笑了起來,找她招手:“站在門口干什么,快進來啊。”</br>  明杏有些心虛。</br>  她應了聲,抬腿走進來,到程奶奶身邊時,腳步又慢慢停了下拉。</br>  “奶奶,我——”明杏很愧疚,想說道歉的話,但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怎么說出來了。</br>  怕自己說的不對,會傷奶奶的心。</br>  她甚至都不敢看她的眼睛。</br>  程奶奶唇角還掛著笑容,卻看明杏這副樣子,她眼眶一下子濕了。</br>  老人家的皺紋在眼角盤桓,每一條都是歲月的滄桑,手慢慢的放下了木勺。</br>  “不用你們說,其實我猜到了。”這句話,綿長沉重的難過一下蔓延開來。</br>  眼里的希冀一下子就暗了。</br>  “我一直怕呀,怕他連考試都不去,連機會都不給自己……”</br>  “誰想到,怕什么來什么。”</br>  老人家聲音厚重,顯得更為悠長難過,聽的人心里一陣泛酸。</br>  程奶奶垂眼下來,長嘆一口氣,每一個字眼里都是無法被比擬的難過。</br>  “出不去棠里了。”</br>  這短短一句,聽得人心里猛然一下沉了下去。</br>  程奶奶又拿起木勺,繼續澆花。</br>  明杏站在她旁邊,想安慰她,卻又不知道該怎么說好。</br>  “程放他啊,是個懂事的孩子,他心疼我。”</br>  程奶奶慢慢的說:“他怕自己出去了棠里,留我一個人,會過的不好。”</br>  “他也不想讓我供他讀書。”</br>  “費錢。”</br>  她雖然什么都不說,但這些她心里比誰都明白。</br>  別人都說他們家程放是個十足的壞孩子,可只有奶奶知道,他們家程放,最懂事最聽話。</br>  “但是,我心疼他呀。”程奶奶說著,聲音微梗,難過的語氣,聽得明杏也想哭了。</br>  許是見不得老人家這樣,她鼻子不由的酸酸的。</br>  “這孩子,自己受欺負了從來不說,有什么難事也都自己憋著,這幾年來,他沒有哪一天過得開心。”</br>  前幾年家里變故的時候,都是程放一個人抗下來的。</br>  也才十幾歲的孩子,經歷了太多,成熟的讓人心疼。</br>  所以,她希望他能多為自己考慮一點。</br>  奶奶她,也真的太希望他可以離開棠里了。</br>  他如果出去了,在外面也是一個重新的開始,沒有人會知道他家里的情況,沒有會看不起他,會冷言冷語的諷刺他。</br>  又沉默了許久。</br>  遠處鞭炮聲一直在響,隱約還能聽到歡呼的聲音,那種喜悅的情緒,似乎都蔓延到他們這里來了。</br>  可這僅僅是別人的喜悅。</br>  “明杏,能讀上大學,才會有出息吧。”</br>  “就像你一樣。”</br>  奶奶突然說了這么一句。</br>  明杏喉嚨酸澀的難受,話卡在里面,想開口,卻怎么都說不出來。</br>  “奶奶,程放他,會有出息的。”明杏睜著眼睛,是滿腔的真摯和誠懇。</br>  讓人覺得,她說的就是真話。</br>  而不僅僅是在安慰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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