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背后火辣辣的傷口提醒著右撇子,右撇子也依舊后背發(fā)涼。讀者是無法想象,在那狹窄的墓道里面,上千上萬的臉蠱,齊刷刷地轉向你,那磨嘴的口器聲,觸角的擺動聲,右撇子整個人的手臂上的汗毛都不受控制,扭成了一團。右撇子慢慢彎下身子,一是為了試圖看看這些臉蠱還會不會接著這種異樣。而這第二個心思,則是準備,徹徹底底地放低自己的重心,等會沖刺方便起身搏殺。慢慢彎腰的時候,這些臉蠱一瞬間則像瘋了一樣,迅速地涌來。紙人張和幾個完全擋不住,饒是最后面相門的人,也被嚇住了。密密麻麻,望過去就像一片地下河一樣,帶著悉悉索索的聲音,蔓延過來。
右撇子已經放棄看身后涌來的蠱潮,用腳稍稍勾起一把帶刺刀的長槍。手撈起槍,直接拉栓,壓根不帶瞄準,直接射擊。中蠱的警衛(wèi)員右膝蓋,再是拉栓開槍,警衛(wèi)員的左膝蓋也同樣中了一槍。再拉栓時,整個槍膛里面已經沒有了子彈,只剩下彈簧的扭動聲。警衛(wèi)員雙腿中了紙人張和右撇子各兩槍后,縱是受了控制,此刻也是搖搖晃晃。右撇子沖上前,槍托一個重擊,打到了警衛(wèi)員的下巴上。警衛(wèi)員身子都沒動一下,只是腦袋被輕微扭動一下,然后,緩慢扭動了回來。
臉蠱上,四只細小的眼睛從各個角度看著右撇子,上面的兩根觸須也像是雙眼,定定地看著他。右撇子還是不忍下殺手,這警衛(wèi)員是自己的兄弟,不是怪物。縱然是中蠱了,也依舊是自己的兄弟,也還是個人!
右撇子又是一個槍托過去,可是被警衛(wèi)員直接張開五指,硬生生捏住。后面的蠱潮到了,無數的臉蠱趴在了右撇子的背上,還有不少的臉蠱,準備從腰間,爬到右撇子的腹部。再從肚臍,進入到體內。后面的劇痛完完全全體會不到了,右撇子,再剛剛沖刺前,就已經打了一劑西洋李的興奮劑。這東西在那個年代,就是毒藥,因為壓根就沒有劑量的控制。麻藥是麻醉你的神經,而那個年代的興奮劑,則是直接破壞你的神經,你沒有痛覺神經,何談痛處了。
不過這藥效也不可能立刻到全身的。腰兩側的痛觸告誡著右撇子,馬上被臉蠱活活啃了。右撇子其實跟錢坤一樣,都有著那一股子狠勁兒,不過錢坤是混江湖的,露在外,右撇子是軍隊的,藏在內。
“跟我走!”整個槍托都被警衛(wèi)員活活折斷了,刺刀的一頭直接被警衛(wèi)員刺進右撇子的肚子里。后背的皮膚,都露出了一截猩紅的刀尖。右撇子完全不死心,挺著這桿槍,忍著一口氣,硬是拖著這警衛(wèi)員往遠處走。
遠處的紙人張,已經不忍看前面的地方,手上的鋼管都串了四只臉蠱,腰間的刀都砍鈍了。子彈打光了,火折子也用光了,火把也沒了。所有人就算用手往前砸,這些臉蠱,也像一道墻。興奮劑也不是神藥,如此重的傷勢,也壓根挺不到那么多時間,右撇子大吼了一聲:“走!走啊!”右撇子還記得一個空的棺槨,那是被自己私底下發(fā)現的一個棺槨。還沒來得及上報,就發(fā)生了這些事。最后一口氣,右撇子打開了那個棺槨的棺面,將警衛(wèi)員放了進去。勉強蓋上蓋子,最后一點蓋子實在是沒有力氣蓋住了,右撇子最后一瞬間的意識,控制身體,倒在了那個縫隙上。
沒有想象的那么長,幾乎是一瞬,就在右撇子的意識感覺快要沉到低谷的時候,他睜開了眼睛。耳邊,是一枚鈴鐺,而自己的嘴里,則是山門的玄物——星耀定鎏。
沒有驚愕,也沒有不適應。作為山門人,右撇子在醒來的一刻,就知道,自己剛剛是中蠱了。如果不是耳邊的鈴鐺和嘴中的星耀定鎏,也許,他剛剛就真的以為自己死了。夢境,十分真實,盡管眼睛和大腦都告訴自己,現在才是真的,剛剛的都是幻境。可是,剛剛太真實了。縱然右撇子已經明白,但他的身體,還是像收到過痛處一樣,不時地彎曲扭動一下。
眼前,則正是一只臉蠱。這只臉蠱跟夢里的不一樣,非常小,只有銀元左右。
“我知道你做了什么夢。你剛剛大喊大叫的,我從你的嘴里,都知道了。”紙人張在一旁發(fā)著話,并且收回了鈴鐺。不過這星耀定鎏,紙人張讓右撇子接著含著,“這個你應該聽說過,叫臉蠱。”
臉蠱上面的四只眼睛都還在盯著右撇子,不過這臉蠱的眼睛,已經一點神采都沒有了。
紙人張看了一眼臉蠱,接著說:“這是一只臉蠱王。臉蠱,苗疆的一種蠱術,是蠱苗人才會。一般的臉蠱,接觸到人,則會吸血。而有些腹部有一條金線的,則會爬到人的臉上,將自己的口器伸進人的五官,控制整個人的行動。這些臉蠱提及都很大,而臉蠱王,都跟這只一樣, 非常小巧。臉蠱王沒有前面其他臉蠱任何的本事,它甚至連過日子,都需要其他臉蠱的照顧。可是,遇到臉蠱王才是最可怕的。你只要看到他的眼睛,你,就會被它控制。剛剛,你中蠱了。”
紙人張的這一席話,才讓右撇子想到一件事,那就是紙人張的身份。
紙人張并不是地地道道的川蜀人,出生和成長在湘西,也就是湖南的西部。那地界兒,一般人都會想到的苗疆蠱術。這苗疆人也分為很多。常見的是黑苗和白苗。最讓整個苗疆恐懼的,則是蠱苗人。說起蠱苗很多人也許不熟悉,不過說那熱情似火,神秘可怕的苗女,你們就該知道了。蠱苗人的身上都紋著很多的毒蟲紋身,蜈蚣、毒蟲只是等級較低的毒蟲。較高一些的,是蝎子。最高的,則是蛇。而紙人張的背上,正是一條已經長角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