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島城。</br> 靳崇山考慮了一整夜。</br> 第二天清早,他把草擬好的離婚協議書,摔到靳太太面前,“離婚吧!我和你三觀不合,性格不合,成天雞同鴨講,對牛彈琴!我受夠了!”</br> 猶如萬丈高樓一腳踏空!</br> 靳太太面色唰地一白,整個頭腦都是蒙的。</br> 過了好幾分鐘,才反應過來。</br> 她抓起離婚協議書,草草看了一遍,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br> 靳崇山要和她離婚!</br> 財產分割都擬好了,分給她一大筆錢,和兩套別墅,兩輛車。</br> 于別人來說,這些是天價補償。</br> 可是于她來說,遠遠不夠!</br> 靳太太拿起離婚協議書,撕得粉碎,將碎片朝天一揚。</br> 碎片如雪花揚揚灑灑飄落到地上。</br> 靳太太拿一雙圓眼瞪著靳崇山,咬著一口銀牙道:“我不同意離婚!我二十出頭就嫁給你,犧牲大好前途和青春給你生孩子,一輩子都奉獻給了你!如今帥帥長大了,你要卸磨殺驢,過河拆橋!靳崇山,你還有沒有良心?”</br> 靳崇山怒氣沖沖,“你也知道生孩子不容易啊?華錦也懷了,你為什么不讓人家進家門?還用那么難聽的話辱罵她?她是孕婦啊,還是大齡孕婦!得虧華錦心理素質好,換了別人,早就被你罵抑郁了!我錦衣玉食地養了你二十多年,帶你出入各種高端場合,以為能把你熏陶成上流社會的,沒想到怎么熏都改變不了你的無知和淺薄。你摸著你自己的良心說,你除了給我生了帥帥,還做了什么?除了買買買,就是扯后腿!離婚協議書撕了還能打印,今天這婚非離不可!”</br> 靳太太冷笑,“我就知道是因為那個女人!自打帥帥和她搭上,這個家就不得安寧了,又是自殺,又是離婚!”</br> “原因在你身上,別往別人身上推!”</br> 靳太太脖子一梗,“我沒錯,錯在那個顧華錦!你讓帥帥換個我喜歡的,什么事都沒有!”</br> “你喜歡誰?”</br> “我……”靳太太說不出來。</br> 放在從前,她喜歡云恬,可是自從云恬出了餿主意,讓她自殺,卻惹得靳帥也自殺。</br> 她對云恬就沒多少好感了。</br> 靳太太理直氣壯道:“反正我不喜歡顧華錦!趁著帥帥養傷,從明天開始給帥帥相親。島城這么多漂亮女孩子,總有適合帥帥的。”</br> 靳崇山一向笑呵呵的老臉陰沉下來,“聽聽,你說的是人話嗎?華錦懷孕了,你居然還讓帥帥去相親。如果當年我和你一樣的心理,沒良心,不負責,你現在還不知在哪個犄角旮旯里哭呢。”</br> 靳太太說不過他,開始耍無賴,“我不管那么多,反正這婚我堅決不離!那個老女人,我也不會讓她進家門!想讓帥帥娶她,除非我死!”</br> 靳崇山懶得再廢話,抓著她的手腕,出了門。</br> 把她塞進車里。</br> 靳崇山吩咐司機:“去民政局。”</br> 半個小時后,夫婦二人來到民政局。</br> 因為提前打過招呼,省略了所有步驟,靳崇山直接提交了離婚申請,強行逼迫靳太太在《離婚登記申請書》上簽了字。</br> 冷靜期一個月。</br> 要等過了冷靜期,才能辦理離婚手續。</br> 靳崇山將提交的《離婚登記申請書》用手機拍了下來。</br> 被強行離婚的靳太太,更討厭顧華錦了。</br> 她認定,是顧華錦害得她和兒子、老公反目成仇,害得她不得已使出自殺的下策,連累靳帥也自殺,害得她家庭破裂!</br> 顧華錦就是個禍水!</br> 她暗暗發誓,此生和顧華錦勢不兩立!</br> 恨烏及屋,連帶著她肚中的孩子,也喜歡不起來。</br> 來的時候,夫婦二人坐的是同一輛車。</br> 回去的時候,兩人分坐兩輛車。</br> 靳崇山將手機里的《離婚登記申請書》,發給顧華錦。</br> 電話撥給她,“華錦啊,我和我太太已經去民政局提交了離婚申請,離婚證一個月后來辦。婚離了,她不再是我們家人,對你不再構成威脅。你和帥帥抽個空,快點把證領了吧,孩子不能沒有父親。”</br> 顧華錦沉默了。</br> 且不管靳崇山這一招是來真的,還是緩兵之計。</br> 事態發展已經遠遠越超出她的控制。</br> 久居高位,習慣了掌控一切的她,很討厭這種失控的感覺。</br> 失控,意味著有不可預估的風險。</br> 思索一分鐘。</br> 顧華錦道:“靳叔叔,您的好意我心領了。婚離了,阿姨還是帥帥的母親,這是不變的事實。無論帥帥鬧自殺,還是您和她離婚,都解決不了問題,只會讓阿姨更加討厭我,甚至恨我。女人的恨,要比您想象得可怕。”</br> 靳崇山也沒招了。</br> 他嘆口氣,“那你說,我該怎么做,你才同意嫁給帥帥?”</br> “我原以為阿姨和我繼母差不多,只是說幾句難聽話,對我甩個臉子,這些我都能化解,也不會放在心上。可是她討厭我討厭到不惜自殺,如今您又向她提出離婚,她情緒觸底反彈,肯定會變本加厲。如果我沒有工作,成天無所事事,還可以陪她斗斗,可我真的很忙。分手對你們對我來說,都是及時止損。靳叔叔,您也是做生意的,應該懂這個道理。一旦發現項目投資失敗,我們掌舵的,要當機立斷,迅速做出挽回措施,否則會拖垮整個公司。”</br> 見勸不動,靳崇山板了臉,“既然這樣,帥帥是孩子的父親,撫養權我們也有份。”</br> 聽到他要和自己爭撫養權。</br> 顧華錦也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按照國內法律,未婚生子,孩子兩周歲內,歸母親撫養。兩周歲后,撫養權歸利于孩子成長的那一方。我無論各方面條件都勝于帥帥,打官司,且是跨國官司,你們勝算的幾率很小很小。”</br> 靳崇山頓時一個頭兩個大。</br> 抬手懊惱地捶了捶腦門。</br> 女強人是能生高智商孫子,可是她生的,要不回來。m.</br> 愁人!</br> 活這么久,靳崇山從來沒這么無奈過。</br> 回到家。</br> 靳崇山垂頭喪氣地對靳帥說:“我也沒招了。女強人比男強人難對付多了,她不按常理出牌。”</br> 靳帥閉上眼睛,一副懊惱狀。</br> 過了一會兒,他睜開眼睛看向門外,“我媽呢?”</br> “沒跟我一起回來,賭氣去了我送她的別墅。放心,即使真離了,也缺不了她吃喝。晾一晾她也好,省得她老壞事。”</br> “我姐呢?她也是女強人,應該懂華錦。”</br> “你姐為了方便工作,搬去公司附近的公寓住了。別指望她,她都四十一了,還是光棍一條,更幫不上你。”</br> 靳帥想到一個人。</br> 顧北弦。</br> 雖然上次他出的餿主意沒用,但也比坐以待斃強。</br> 什么都不做,他能急死。</br> 當天,靳帥乘坐高鐵前往京都。</br> 兩個小時后。</br> 靳帥來到顧氏集團。</br> 一進辦公室的門,靳帥就苦著一張帥臉道:“弦哥,幫我!”</br> 顧北弦放下文件,抬眸看向他,“怎么,天塌了?”</br> “嗯,天塌了。”</br> “天塌了,你去找女媧,找我做什么?我又不會補天。”顧北弦拿起文件,垂眸,繼續審閱。</br> “你是不會補天,但是你能救命。華錦懷孕了,拒絕跟我復合。我爸都跟我媽提出離婚了,她也不同意。我爸那個老狐貍也沒招了,走投無路,我只能來求你。”</br> 顧北弦盯著他傷過的左手腕眸色微沉,“女強人的世界,我也不懂,抱歉,幫不了你。”</br> 靳帥走到沙發上,往那兒一坐。</br> 長腿一伸,頭靠到靠背上,手搭到臉上。</br> 做出一副痛苦模樣。</br> 那意思,你不幫我,我就不走了。</br> 事實證明,長得帥也是有點用的。</br> 換了別人這樣耍無賴,顧北弦早就喊保鏢把人轟出去了。</br> 可是靳帥賴在那里不走,顧北弦居然動了惻隱之心。</br> 見他著實可憐,顧北弦開口:“算了,勉強告訴你個方法吧。”</br> 靳帥一骨碌坐起來,臉上的頹喪之色瞬間消失殆盡,“什么方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