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帥本來挺激動的,被父親這么一攪合,反倒冷靜下來,“你大孫子還在娘胎里呢,萬一是孫女,怎么辦?”</br> “那就繼續生,生出孫子為止,反正現在國家鼓勵生育,我們也是響應國家號召。華錦基因那么好,生他三個五個,都不嫌多。”</br> 靳帥濃眉擰起,“合著不是你媳婦,你不心疼是吧?你怎么不讓你媳婦生三個五個?”</br> 靳崇山見話題扯遠了,忙說:“正事要緊,正事要緊,我們先去接華錦。”</br> 靳帥下車,上了另外一輛車,又打電話叫來司機。</br> 六十九歲的老父親開車,他可不敢坐。</br> 還得留著命,好陪媳婦和孩子呢。</br> 都快要當爸爸的人了,得成熟點。</br> 司機很快來到,將車子開到地面。</br> 出了別墅大門,迎面碰到靳太太坐的車。</br> 靳太太剛做完美容回來,一張臉抹得油光水滑。</br> 她降下車窗,問靳崇山:“大周末的,你不陪帥帥在家養傷,要帶他去哪?”</br> 靳崇山打個哈哈,“分公司臨時有點急事,我帶帥帥去處理一下,晚點再回來。”</br> 靳太太皺眉,“哪個分公司?什么急事,還要帥帥出面?”</br> “男人的人,你們女人少操心,快回家吧,外面冷。”靳崇山吩咐司機:“我們走。”</br> 車子開出去。</br> 靳太太看著遠去的車子,覺得父子倆鬼鬼祟祟的,肯定有事瞞著她。</br> 回到家。</br> 靳太太坐在沙發上,喝著燕窩羹,越想越不對勁。</br> 說是急事,可是靳崇山眉眼間是掩飾不住的喜悅。</br> 靳帥那小子,平時靳崇山求他去公司,他都懶得去,這次受著傷卻去分公司,這不是他的風格。</br> 靳太太問身邊傭人:“你們說老頭子有啥急事?”</br> 傭人支支吾吾,猜不到。</br> 靳太太又給幾個玩得好的闊太打電話,幾人一通亂猜,沒一個猜靠譜的。</br> 靳太太想到云恬。</br> 雖然不喜她了,可是她卻比那幾個闊太聰明。</br> 思想想去,靳太太硬著頭皮撥給云恬,將事情簡單一說。</br> 云恬安靜片刻,皮笑肉不笑地說:“能讓靳帥受著傷出馬的,肯定是顧華錦的事。靳叔叔又急又喜,還故意瞞著你,十有八九是顧華錦懷孕了。”</br> “轟隆!”</br> 猶如平地起驚雷!</br> 剛過了幾天安生日子的靳太太,頓時渾身炸毛。</br> 她當即撥通顧華錦的號碼,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斥,“別以為你懷孕了,就能進我們家門!你這個不要臉的壞女人,勾引我兒子,惹得他自殺,差點要了他的命!也差點要了我的命!就你這樣的掃把星,禍國殃民的狐貍精,懷了孩子,我們家也不要!”</br> 顧華錦沒想到這么快就被靳家人知道了。</br> 不過也沒什么,反正早晚都會知道</br> 顧華錦淡淡一笑,“抱歉,你們家門我一點都不稀罕。我懷孕是我自己的事,孩子也是我自己的孩子,別自作多情。”</br> “你最好記住你的話,別來招惹我兒子!”</br> 顧華錦肩背挺得筆直,“請你兒子也別來招惹我,謝謝。借精生子,該給的費用我已經派助理結清了,從此兩不相欠。”</br> 靳太太氣得臉紅脖子粗。</br> 自家寶貝兒子那么優秀,卻被說成捐精人,還被顧華錦拿錢羞辱。</br> 她怎么能咽下這口氣?</br> 靳太太怒道:“未婚生子,還這么張狂,不要臉!”</br> 顧華錦揚唇,“夏蟲不可語冰,蟪蛄不知春秋,井底之蛙自然不懂鴻鵠的快樂。”</br> “你你你……”</br> 靳太太氣得說不出話來。</br> 顧華錦淡聲道:“以前看在帥帥的面子上,我一直忍著你,讓著你,真要吵,你是吵不過我的。十幾年前我就拿過大學生辯論比賽冠軍,懟你三天三夜不帶重樣的,還能中英意葡法日韓七國語言隨機切換。就憑你這幾句潑皮耍賴的語語,就想傷到我,做夢吧。”</br> 靳太太氣得快要吐血。</br> 活這么久,從來沒遇到這么難纏的對手!</br> 顧華錦輕輕掛斷電話,看向顧謹堯,“靳帥知道了,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來找我。”</br> 顧謹堯眼神深了深,“要回避嗎?”</br> “不用,知道了正好,見面說清楚,省得糾纏。”</br> 果然。</br> 等他們從醫院回到家時,顧華錦就接到了靳帥的電話,“華錦,我正在往云城趕,你發地址過來。如果不發,我就找私家偵探了。”</br> “不用大費周章,我現在就發。”</br> 顧華錦拿出在國內用的手機,打開微信,把定位發給靳帥。</br> 日暮時分。</br> 靳帥和靳崇山風風火火趕來了。</br> 一進客廳。</br> 靳帥旁若無人地沖到顧華錦面前,一把抱住她,喉嚨發澀道:“華錦,我太開心了!我要做爸爸了!不枉我在婦產科坐了整整一夜,又是沾孕氣,又是祈禱,你終于懷孕了!我終于能娶你了!”</br> 顧華錦任由他抱著,身姿筆直,表情平靜如水。</br> 靳帥抱了很久,才松開她,拉拉她的手,摸摸她的臉,又去摸她的肚子,不知該怎么表達自己的喜悅好了。</br> “我爸早就把孩子名字取好了,叫靳睿,希望孩子像你一樣睿智。”</br> 顧華錦冷靜地說:“不好意思,孩子姓顧。”</br> 靳帥唇角的笑容凝固,“可我是孩子的父親,自古以來孩子都是隨父姓的。不過你想讓姓顧也可以,第一胎姓顧,第二胎姓靳,好嗎?咱不生多了,就生倆,無論男孩還是女孩,只生兩個,生多了,你太受罪。”</br> 顧華錦壓了壓情緒,“你出來,我們去外面說。”</br> 顧謹堯拿起外套遞給顧華錦,“外面涼,別凍著。”</br> 顧華錦微微一笑,穿好外套。</br> 和靳帥出門,來到花園。</br> 顧華錦上下打量了一眼靳帥。</br> 來得太匆忙,他羽絨服拉鏈沒拉好,扣子也沒扣好,鞋帶系得松松垮垮。</br> 顧華錦想幫他拉好拉鏈,忍住了。</br> 她深吸一口氣,平靜地問:“跑車開著開心嗎?”</br> 靳帥點點頭:“開心。”</br> “做的時候,快樂嗎?”</br> 想到那蝕骨銷魂的滋味,靳帥不由得心臟狂跳,“快樂,快樂!”</br> “孩子不過是男歡女愛的一個小小附送品,你只是損失了點小蝌蚪和體力,但是帶給你的快樂,遠大于那點損失。你送我五枚鉆戒,我回送你一輛限量版跑車加一枚鉆戒,價值遠超你送的戒指。額外給你的分手費,包括買精費,比我去醫院人工受孕,成本大得多。我說得這么清楚了,靳先生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吧?”</br> 靳帥帥氣的臉登時就青了。</br> 心比這大冬天還涼。</br> 一向口若懸河的他,吶吶道:“你,你怎么可以這么無情?除了這些,我們之間還有愛。你說過,你愛我的。”</br> “是愛過。既然分手了,情早就斷了。都是成年人了,要學會接受現實,對前任不打擾不糾纏,是最起碼的禮貌。”</br> “可是你懷了我的孩子……”</br> “是我自己的,跟你沒關系,我已經出錢買斷。”</br> “我不要那錢!我現在就給你打過去,你賬戶說一下。”</br> 靳帥拿起手機,登陸網銀,就要轉賬。</br> 顧華錦面無波瀾望著他,“帥帥,如果我年輕十歲,時間充足,會和你媽磨合,可我已經三十七歲了,且掌管著數家公司。公事都不夠我忙的,真的沒有時間和精力去處理那些家長理短。你媽能自殺一次,就能自殺兩次,難不成你下次還要自殺應對?拿生命換來的婚姻,有意義嗎?可能對你來說,覺得自己很偉大,為愛割腕,自己感動了自己。可是于我來說,只是覺得浪費時間,浪費生命。我是個商人,從不做無意義的事。”</br> 靳帥的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千變萬化。</br> 頭一次這么無助。</br> 他怔怔站了許久,拿起手機撥給靳崇山,“爸,你過來,我接不了招。”</br> “好嘞!爸爸馬上過去了!”</br> 很快,靳崇山顛顛地跑出來。</br> 他氣喘吁吁地對顧華錦說:“華錦呀,你看你都懷孕了,生米煮成了熟飯。我們老靳家也是忠厚之家,得對你負責,早點把婚事提上日程,雙喜臨門,多好。”</br> 顧華錦極淡地勾了勾唇角,從兜里掏出手機,點開通話錄音。</br> 靳太太的話清晰地從手機里傳出來,“別以為你懷孕了,就能進我們家門!你這個不要臉的壞女人,勾引我兒子,惹得他自殺,差點要了他的命!也差點要了我的命!就你這樣的掃把星,禍國殃民的狐貍精,懷了孩子,我們家也不要!”</br> 靳帥拳頭不由得握緊。</br> 靳崇山的臉當場就黑了。</br> 顧華錦揚了揚手機,“你看,和我當初說得一模一樣。我繼母就是這種人,我太了解她們的秉性,改不了的,永遠都改不了。我的時間很寶貴,要打理公司,要陪家人,以后還要養孩子,沒有時間浪費在不相干的人身上。靳叔叔你們請回吧,回去好好勸勸帥帥,人生路很長,該翻篇的就翻篇。拿得起放得下,才是真男人。”</br> 放下這句話,顧華錦轉身回屋。</br> 靳帥直勾勾盯著她的背影,心如刀割,“爸,什么東西碎了?”</br> 靳崇山有氣無力地問:“什么東西?”</br> 靳帥按著胸口,蹙眉,“我的心,碎了。”</br> 靳崇山也按著胸口,眉頭擰成個疙瘩,“我的心也碎了,我的高智商孫子,明明就在眼前,卻不屬于我。”</br> 他一把抱住靳帥,“我的命怎么這么苦?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來個高智商孫子,就這么飛走了。”</br> 靳帥眼圈紅紅的,“怪你老婆,豬隊友。”</br> 靳崇山抓著靳帥的胳膊,“走,回去離婚!這日子沒法過了!我們努力半年,被她一句話打回原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