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弦拍拍顧傲霆的后背,“不愧是我奶奶的好大兒,越來越有她的風范了。我爺爺的深沉內斂,您老是一樣沒遺傳到。”</br> 顧傲霆松開他,“就你話多,我隔三差五去抱阿堯,他從來沒說什么。”</br> 顧北弦勾勾唇角,“那是阿堯老實,不好意思說你。”</br> “你不懂,男孩子就得多抱抱,才有安全感,以后也會有能力去愛別人。”</br> 顧北弦覺得不能聽這位老人家說話。</br> 太煽情了。</br> 他嗯一聲,“阿堯這個男孩子,已經三十出頭了。”</br> 顧傲霆哼笑道:“在我眼里,你們都是小孩子。阿堯小時候沒有爸爸疼,我就多抱抱他,彌補他童年的缺憾。以前顧忌你媽的感受,也怕柳忘得寸進尺,我不方便和阿堯走得太近。現在沒有顧忌了,我想怎么彌補就怎么彌補,你管不著。”</br> 顧北弦身上起了一層小米粒。</br> 心里卻被父親的細膩感動了。</br> 他拍拍他的肩頭,“您老快去忙吧,我帶蘇婳去檢查,查完就回去,別擔心了,好好工作。”</br> “別沒大沒小。”顧傲霆嫌棄地推開他的手,忽然想起什么,提醒道:“放射性的檢查,往后推推,等驗血驗尿的結果出來再做。”</br> 顧北弦一頓,“什么意思?”</br> “聽我的沒錯。當年如果不是我心細,提醒你媽,你妹妹懷上了,也沒法生,懂嗎?”</br> 顧北弦心中明了。</br> 按照他說的去做。</br> 等到下午的時候,手下人送來檢驗結果。</br> 顧北弦接過來細細往下看,視線落到結果一欄時,看到的居然是:陽性。</br> 尿hcg為陽性,意味著懷孕了。</br> 蘇婳居然懷孕了!</br> 顧北弦以為看錯了,又仔細看了一遍,的確是陽性!</br> 修長手指用力攥緊,把化驗單都捏皺了。</br> 驚喜之情鋪天蓋地砸下來!</br> 萬物變得可親,連空氣都變得香甜起來。</br> 他又要做爸爸了!</br> 這次是親力親為!</br> 這種奇妙感覺難以言喻!</br> 顧北弦將化驗單朝屬下手里一塞,不顧旁人目光,一把將蘇婳抱起來,原地轉了三圈,“我們有女兒了!”</br> 蘇婳一怔,隨即笑道:“難怪我月經推遲了,萬一還是兒子呢?”</br> 顧北弦拿額頭抵著她的額頭,“兒子也好,一個孩子太孤單了。”</br> 平時那么冷靜的一個人,難掩激動,只是抱著她轉幾圈,無法表達他的開心之情。</br> 他恨不得昭告天下!</br> 蘇婳笑,“快放我下來吧,懷小逸風時,都沒見你這么開心。”</br> “其實是開心的,只是那時我病發,情緒被藥物壓抑了。”</br> 顧北弦將蘇婳小心翼翼地放到旁邊的座椅上,唇角控制不住地上揚。</br> 驚喜之余,又心有余悸。</br> 顧北弦道:“但愿比生小逸風時順利,從今天開始我日行一善,多捐款多做善事,為你們母女倆積福。”</br> “昨晚我外公托夢給我了,讓把他的手藝傳承下去。如果是女孩,可以跟我學習修復古書畫,外公的手藝后繼有人了。”</br> 顧北弦點點頭,“云瑾那個弟弟,品性挺好,以后同他搞好關系,到時可以聯個姻。”</br> 蘇婳啼笑皆非。</br> 這算盤打得可真早,云灝才二十歲,戀愛都沒談呢,就盯上了。</br> 蘇婳想了想,“周占和沈鳶的孩子也可以。”</br> 顧北弦扯扯唇角,“那倆分分合合,八字還沒一撇呢,孩子就更別說了。再者,周占太滑,沈鳶貪財,周品品沒品,她爹周百川沒德,不想和他們家沾邊。”</br> 蘇婳笑,“你還挺挑。”</br> “給我的寶貝女兒找夫婿,自然要千挑萬選。”</br> 蘇婳心道,看樣子是個女兒奴。</br> 查完體,有的結果要三天后才出來。</br> 兩人上車,離開。</br> 一路上,想起剛才發生的事,顧北弦心驚肉跳!</br> 幸好蘇婳聰明,心也夠細,但凡她稍微粗心一點,別說腹中孩子了,她的命都要交待了。</br> 這筆賬,一定要找藺鷙好好算!</br> 回到日月灣。</br> 夫婦二人剛到家。</br> 顧北弦就接到了顧傲霆的電話,“檢查結果怎么樣?”</br> “基本的檢查結果都出來了,沒什么大問題。蘇婳當時穿了金絲軟甲和防彈衣,起到了一定的緩沖作用。其他檢查結果,要過幾天才能拿到。”</br> 顧傲霆問:“還有呢?”</br> 顧北弦笑了,“誰也鬼不過您老人家。”</br> 顧傲霆秒懂,“我大孫女兒來了?”</br> “來了。”</br> 手機里傳來咣的一聲,緊接著是顧傲霆洪亮的笑聲。</br> 那笑聲高昂激蕩,余音能繞梁三日。</br> “你等著,我馬上過去!我叫上你媽一起,嗐,看我這腦子,你媽出差了。算了,我還是叫南音和墨沉一起吧,還有陸硯書和華琴婉!你爺爺奶奶也要告訴他們,讓他們樂呵樂呵!”顧傲霆開心得不知該怎么辦才好了。</br> 顧北弦道:“等胎兒三個月后再說吧,你一個人來就好了。”</br> “也對,那我馬上過去!”</br> 一個多小時后。</br> 別墅外面來了一輛勞斯萊斯,和一輛卡車。</br> 卡車停下。</br> 嘩啦啦跳下來好幾個人,開始咔咔卸貨。</br> 一行人又搬又抬,不停地往家里搬東西。</br> 顧北弦看著一輛輛顏色夢幻的童車,和童床,還有鋼琴、古箏、琵琶等樂器,以及各式各樣的公主裝、公主包、公主鞋之類,不由得深提一口氣,沖顧傲霆說:“您老這哪是去購物,是去搞批發了吧?您打算在我家開個女童商場嗎?看看這鋼琴、古箏,我女兒還沒出生,您這就把她的人生軌跡都規劃好了。”</br> 顧傲霆拎著幾套公主裝,往里搬,“窮養兒子富養女,我大孫女當然要用最好的。”</br> 顧北弦直覺,照老父親這么慣下去。</br> 他女兒鐵定是下一個南音。</br> 一想到南音那火辣辣的小暴脾氣,那不矜持的小模樣,顧北弦頓時頭大。</br> 顧傲霆抬手抹一把額頭的汗,“我大孫女兒的名字取了嗎?”</br> 顧北弦回:“本來打算叫顧纖云的,但是蘇婳生小逸風時太嚇人,就沒打算要二胎,名字給阿堯的女兒了。以后再取吧,我好好想一想,想個與眾不同的。”</br> “你看蘇婳這孕懷的,驚險又驚喜,叫蘇嫻,蘇驚語,蘇喜,怎么樣?”</br> 說實話,這取名水平,不敢茍同。</br> 但是這姓,讓顧北弦頗為意外。</br> “您老怎么忽然這么開明?”</br> 顧傲霆一臉認真地說:“蘇婳是她外公養大的,又繼承了她外公的衣缽,干脆姓氏也姓她外公的吧,把他那一脈繼承下去。老人家養大蘇婳不容易。”</br> 正扶著欄桿往下走的蘇婳,聽到了,不由得心生感動。</br> 顧傲霆聽到腳步聲,抬眸。</br> 看到正下樓梯的蘇婳,他慌忙抬腳迎上去。</br> “哎喲,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親自下樓了?下次下樓,喊北弦一聲,讓他背你下來。不是有電梯嗎?為什么不坐電梯?下次一定要坐電梯知道嗎?”</br> 顧傲霆邊說,邊一溜煙跑到蘇婳面前。</br> 不方便攙扶,他就把手臂虛虛撐在前方,以防蘇婳跌下來。</br> 蘇婳忍俊不禁。</br> 這浮夸又細膩的父愛,治愈力太強了,足以彌補她幼年沒有父親陪伴的缺憾。</br> 笑著笑著,蘇婳眼睛漸漸潮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