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傲霆白了顧北弦一眼，“是云瑾，阿堯媳婦懷孕了！”</br> 顧北弦這才反應過來，“那是小逸風的岳母。你以后說話注意點，別因為你一張嘴，毀了一門好親事。”</br> “我不管，阿堯就是我親兒子。這么大的喜事，等忙完，我就去他家看看。”</br> “等周末吧。”</br> “我等不到周末了，就今晚，我激動。”</br> 說罷顧傲霆打內線吩咐助理，讓準備待產包，各種孕婦必需品、營養品，和嬰幼兒用品，連嬰兒床、電動搖籃、嬰兒車都讓準備上。</br> 不知云瑾以后生男生女，他特意讓助理準備兩套。</br> 一套男孩的，一套女孩的。</br> 顧北弦看著他激動萬分的樣子，忍俊不禁。</br> 這位老父親，只要認定了誰，就恨不得對誰掏心掏肺。</br> 當晚。</br> 顧傲霆和幾個保鏢拎著大包小包，來到顧謹堯和云瑾家。</br> 還帶了商場的送貨師傅和安裝師傅。</br> 一進屋，顧傲霆將東西放下。</br> 他便旁若無人地帶著安裝師傅去樓上安裝嬰兒床、電動搖籃等。</br> 云瑾看看幾人背影，又看看地板上擺的待產包、孕婦必需品和各種各樣的嬰幼兒用品，目瞪口呆。</br> 過幾秒，才恢復正常。</br> 她哭笑不得，又感動萬分，“顧叔叔比我爸媽還周到呢，我這剛查出來懷孕，他就什么都給準備上了。”</br> 顧謹堯深有感觸，“顧家人都這副性子。你孩子還沒生，名字他們就給取好了，兒媳婦女婿都給配上了。”</br> 云瑾捏捏他的手，眼睛亮晶晶的，“那是因為你對他們好，他們才對你好，倆好擱一好。”</br> 話音剛落。</br> 有人從外面開鎖，進門。</br> 來人手里拉一只小巧的行李箱，身穿翠色緊身旗袍，肩上搭一塊昂貴的紫貂皮草。</br> 耳頸手指和腕間，皆佩戴名貴珠寶，環佩叮當。</br> 臉上妝容是新化的，精致媚氣，卻掩飾不了一身的風塵仆仆。</br> 是柳忘。</br> 顧謹堯濃眉微擰，“媽，您來怎么不提前說一聲，我好派人去接您。”</br> 柳忘目光挑剔地掃一眼云瑾，對顧謹堯說：“我來自己家，想來就來，還用得著打電話？”</br> 云瑾忙道：“媽，您請坐，想喝點什么？我去給您倒。”</br> 柳忘下巴一抬，語氣慵懶，“鮮榨芒果汁吧。”</br> “家里沒芒果了，我去買。”云瑾抬腳就要走。</br> 顧謹堯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沒有就喝別的。你懷孕了，前三個月要少活動，別動來動去。”</br> 柳忘眼神微微一暗，“你懷孕了？”</br> 云瑾點點頭，“剛查出來，還沒來得及告訴您。”</br> 柳忘眼里閃過一絲鄙夷，“沒結婚就懷孕，丟不丟人？現在懷了，等年底辦婚禮，穿婚紗就能看出來了，到時別人還不知怎么要笑話我們家。我們雖住在加州，可當地的老華人都非常傳統，非常注重名望。”</br> 顧謹堯眼神冷下來，“是意外懷孕。我和云瑾早就訂婚，領結婚證也是分分鐘的事，穿婚紗看出來又怎樣？都什么年代了，還拿這種事來挑刺。”</br> 柳忘想到自己年輕時，未婚先孕，被人說盡閑話，受盡白眼。</br> 轉眼間，世道就變得這么寬容了。</br> 心里憤憤不平。</br> 瞅一眼放在地板上的待產包、孕婦必需品和各種各樣的嬰幼兒用品，柳忘心里像爬了毛毛蟲，更難受了。</br> 她嘖一聲，陰陽怪氣地對云瑾說：“你命真好，攤上我兒子這么英俊又細心的男人。我當時懷他時，要啥沒啥，連個端杯熱水的都沒有。”</br> 云瑾真想扭頭就走。</br> 顧謹堯拍拍她后背，示意她去樓上。</br> 等云瑾上樓后。</br> 顧謹堯看向柳忘，“當時顧傲霆給了你一大筆錢，不讓你生孩子，你執意要生。有保姆照顧你，別說熱水了，燕窩你都吃膩了。冤有頭債有主，那件事是藺家人和赫嘯白聯手做的。藺家人正在追捕，赫嘯白你已經找他報仇了，我也替你報了。包括顧傲霆，你拿簪子把他扎得住進醫院，我也找車撞他了。你還要怎樣？非得把所有人都折磨得不痛快，你才開心？如果你一直這樣，我馬上訂機票，送你回去。”</br> 柳忘不出聲了。</br> 她就是心里不痛快。</br> 同樣是女人，為什么她受了那么苦，云瑾卻這么幸福？</br> 顧謹堯猜出她的心思，道：“我繼父除了年紀比你大，哪里都挑不出毛病，在別人眼里，你也很幸福。”</br> 柳忘唇角輕輕一撇，走到沙發上坐下。</br> 她張口埋怨，“比我大將近二十歲，當我爹都差不多，性格好有什么用？又不能當飯吃，也不能當覺睡。婚姻就像穿鞋，幸不幸福，只有穿的人才知道。”</br> “年輕多金樣樣出眾的，也不會要你。這么多年過去了，你就把當年那點妄想放下吧，一直揣著，累不累？”</br> 被戳中心事，柳忘惱羞成怒，“我沒有！你別胡說！”</br> 忽然有爽朗的男聲從樓梯上傳下來，“阿堯，嬰兒床和電動搖籃，我讓人裝好了，衛生也打掃干凈了，你和云瑾等會兒上去看看，喜歡嗎？”</br> 顧謹堯回眸，笑道：“叔送的，我們當然喜歡，勞您費心了。”</br> 顧傲霆哈哈一笑，“應該的，應該的。”</br> 柳忘原本幽怨的眼神，閃過一絲細微的幽光。</br> 很快意識到不妥，她垂下睫毛掩飾真實情緒。</br> 顧謹堯拿起手機，“我打電話訂餐，叔你在家里吃了飯再走。”</br> 顧傲霆瞥一眼柳忘，對顧謹堯笑道：“我吃了飯來的，你姝姨還等我回家呢，你們聊。有需要給我打電話，不要不好意思，叔別的沒有，就有錢和人脈。”</br> “好。”</br> 顧謹堯拉開門。</br> 顧傲霆帶著保鏢和安裝工人走出去。</br> 顧謹堯跟在后面送他們。</br> 柳忘雙腳不受控制地跟出去。</br> 顧謹堯偏頭朝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回屋。</br> 柳忘小聲說：“來者是客，我是當家主母，送送客人是應該的。”</br> 顧謹堯不再出聲，怕說多了，惹顧傲霆懷疑。</br> 將人送至大門外。</br> 顧傲霆上車。</br> 限量版加長豪車漸漸消失在夜色里。</br> 顧謹堯轉身要回家。</br> 柳忘卻沒動，眼神盯著車子離開的方向微微出神。</br> 三十多年前，她是縣城一家星級酒店的服務員。</br> 顧傲霆是大企業老板，年輕英俊多金，身上自帶一種富家子弟才有的貴氣和灑脫。</br> 因為業務需要，每隔一段時間，他就帶人去他們酒店，或住宿，或招待客戶。</br> 和那些腦滿腸肥的老富豪相比，年輕英俊的他，是多么扎眼。</br> 她們這些年輕女服務員，都在心里暗暗愛慕他。</br> 但也只是愛慕而已。</br> 差距太大，何況他已婚，太太還是又美又高的富家千金。</br> 沒想到后來會發生那樣的事。</br> 那件事，對她來說像噩夢一般的存在。</br> 她氣！她恨！她憤憤不平！她想報復！</br> 但也看到了希望。</br> 在他派人給她很大一筆數額的錢時，她想要更多。</br> 于是在顧傲霆派人給她吃避孕藥時，她假裝咽下，實則含在舌根。</br> 她要搏一搏。</br> 搏成功了，就能跨越階層，從麻雀搖身一變，成鳳凰，成為人上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