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找來退燒藥喂顧傲霆吃下,又給他貼了退燒貼,燒卻退不下去。</br> 家庭醫生出國進修去了。</br> 秦姝和司機連夜把顧傲霆送進醫院。</br> 輸上液,打上退燒針。</br> 到了下半夜,顧傲霆的體溫稍稍降下來一點。</br> 秦姝看著燒得臉通紅,額頭綁著退燒冰袋的男人,問:“難受嗎?”</br> 顧傲霆有氣無力,“難受。”</br> “以后還作嗎?”</br> 顧傲霆扯起唇角,勉強笑了笑,“身體難受,心里沒那么難受了。”</br> “你倒是挺會給自己找臺階下。”</br> “又連累你了,大半夜的,害你睡不好覺。你回去吧,讓司機照顧我就好了,你們女人不能熬夜。”</br> 秦姝嗔道:“矯情,都連累了大半輩子了,還差這一晚上嗎?你睡吧,等你燒退到正常溫度,我就去陪護床上瞇會兒。讓司機先回去,留兩個保鏢守著門口就好了。”</br> 顧傲霆有了幸福的感覺。</br> 他笑笑地望著她,“聽你安排。”</br> 秦姝揉揉他的頭,“真乖。”</br> 拿起手機,秦姝給司機打電話,利落地安排好一切。</br> 忽然想起什么,顧傲霆道:“別告訴北弦。那孩子是我一手帶大的,聽我生病了,他會擔心,一擔心影響他工作。”</br> 秦姝瞥他一眼,“別自作多情。北弦讓我跟你離婚,說這時候離,無論我提什么條件,你都會答應。”</br> “轟隆!”</br> 顧傲霆腦子瞬間一片空白!</br> 心也不跳了,呼吸停下來!</br> 過幾秒,他才緩過來,表面不動聲色,語氣卻艱難,“你要跟我離婚嗎?”</br> 秦姝紅唇微揚,“懶得折騰了。換個男人還得重新適應,重新磨合。萬一磨合不好,又得離婚,到時分割財產也麻煩,就跟你湊合著過吧。”</br> 顧傲霆像起死回生似的,眼里重新有了神采。</br> 他深吸一口氣,唇角溢出燦爛的笑。</br> 笑得像一朵盛世牡丹花。</br> 他自我安慰道:“北弦那孩子,鬼精鬼精的,吃透了咱倆的性格。知道你心有不甘,故意這么說,試探你,來個置之死地而后生。”</br> 秦姝打濕毛巾,幫他擦擦臉和脖頸,“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北弦就是心疼我,怕我受委屈。”</br> 顧傲霆眼神灼灼,盯著她的眼睛,用小心翼翼的試探的語氣說:“其實,你是愛我的,對嗎?”</br> 秦姝擦毛巾的手一頓。</br> 下一秒,她直接把濕毛巾按到他嘴上,“閉嘴吧你,高燒都快把你燒成妄想癥了。”</br> 顧傲霆伸手握住她的手。</br> 嘴上沒說什么,心里卻像吃了蜜一樣甜。</br> 藺裊裊口口聲聲說愛他,卻滿心是算計。</br> 秦姝一個“愛”字都沒說,卻全是愛,應該是愛,不容反駁。</br> 這么擰巴,也是因為他們間的經歷太過復雜。</br> 挨到天亮,顧傲霆的體溫終于退到正常溫度。</br> 秦姝放下體溫計,幫他掖了掖被角,“想吃什么,我打電話讓人去買。”</br> “喝點粥吧,海參小米粥,想喝咱家廚師熬的。”</br> “好,安排。”</br> 話音剛落,有人敲門,緊接著門從外面推開。</br> 走進來兩道高大帥氣的身影。</br> 是顧北弦和秦野。</br> 顧北弦手里拎著一個食盒,徑直走到桌前,邊拆食盒,邊說:“這是我以前跟家里廚師學的,海參小米粥,我半夜起來親自熬的,你嘗嘗味道。”</br> 顧傲霆眼里升騰起一層薄霧,嘴上卻說:“你沒在粥里下毒吧?”</br> “下了,頂級鶴頂紅。”顧北弦把粥盛進碗里,端著碗,走到床前坐下。</br> 秦姝按按鈕,調節床頭。</br> 秦野扶顧傲霆坐起來。</br> 顧北弦拿湯勺舀起一勺噴香的海參小米粥,遞到顧傲霆唇邊,“來,顧郎,請喝藥。”</br> 秦姝別過頭,笑得纖肩亂顫。</br> 秦野要強忍住,才能不笑出來,忍得很辛苦。</br> 顧傲霆白了顧北弦一眼,“就你貧。”</br> 顧北弦面無波瀾,“沒辦法,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你這樣的爹,兒子很難正經起來。”</br> 顧傲霆瞅了秦野一眼,“別找借口,看你哥多正經,以后多向他學習。”</br> 顧北弦回頭瞟一眼秦野,“他就在你面前假正經,和阿堯在一起時,放飛自我。”</br> 顧傲霆想歪了,不過很快就把思路拽回來了。</br> 一碗粥喝完。</br> 顧北弦放下粥碗,幫他擦擦嘴角,“你好好養病,公司交給我,你放心吧。”</br> 觸景生情,想起顧凜,顧傲霆無限感慨。</br> 他拉起顧北弦的手,覺得不能偏心,又用另一只拉住秦野的手。</br> 眼眶潮濕,盯著兩個兒子。</br> 感嘆,上天待他不薄。</br> 兩個兒子雖然飽經磨難,卻都已經成才。</br> 自小習慣了顧傲霆的肉麻勁兒,顧北弦沒什么感覺,任由他煽情。</br> 秦野卻很不自在,道:“顧董,我手上有獨門暗器。您老再不松手,暗器會自動發射,誤傷了您,可別怪我沒提醒。”</br> 顧傲霆急忙松開他的手,訕訕地問:“鹿寧的胳膊好點了嗎?”</br> 秦野面無表情,“就那樣。”</br> “我讓人送去的藥,她敷了嗎?”</br> “敷了,用處不大。傷口壞死的肉已經動手術切除了,但那附近的神經受損,打算用針灸試試,希望能有點效果。”</br> 顧傲霆說:“我給她找最好的中醫,一定把那孩子的胳膊給治好。找好后,讓醫生聯系你。”</br> “謝了。”</br> “你快回去照顧她吧,我有你媽照顧就好了。”</br> 秦野嗯一聲。</br> 顧傲霆看向顧北弦,“你也回去吧,好好盯著公司。有點眼力見,別總來打擾我們夫妻二人世界。”</br> 顧北弦聽得汗毛都豎起來了。</br> 他想,基因真是種神奇的東西。</br> 他的矯情和肉麻,原來都遺傳了父親。</br> 顧北弦和秦野一起離開。</br> 出門到電梯時,碰到了鹿巍。</br> 鹿巍提著大包小包的補品。</br> 顧北弦意味深長地掃了他一眼,帶著保鏢離開。</br> 秦野上下打量鹿巍幾眼,“你來做什么?”</br> 鹿巍揚了揚手中的補品,“聽說你爸生病了,我來看看他。”</br> 秦野眼神暗了暗,“你怎么知道老顧生病?他半夜才住進醫院。”</br> “我朋友看見告訴我的,都是一家人,我對他多關心點,是應該的。”</br> 秦野語氣透著警告,“你關心過度了,要是實在不會處理這種關系,就向北弦的岳父學習。”</br> “我是為你好,我們家世比不上陸家,就只能在別的方面找補。”</br> “用不著,你安安分分,比什么都好。”</br> “我安分得很,是你們對我妄加揣測。”</br> 秦野懶得搭理他,手一揮道:“去看我父親一眼,馬上出來,什么都不要說,我替鹿寧謝謝你。”</br> “我過的橋比你走的路都多,我比你更懂為人處世,不用你交待。”</br> 說罷,鹿巍揚長而去。</br> 進了顧傲霆的病房。</br> 打過招呼后,鹿巍將手中補品放下。</br> 湊到顧傲霆病床前,鹿巍瞅瞅他輸液的手,“親家,要我幫你暖暖手嗎?”</br> 顧傲霆立馬把手縮進被窩里,“我手很熱,不用暖。”</br> 鹿巍暗道一聲老狐貍,嘴上卻笑道:“我給你帶了各種各樣大補的補品,現在沖了喂喝點吧。”</br> 顧傲霆渾身戒備,“不用,我剛了我兒子親手熬的海參小米粥。補品什么的,我們家最不稀罕了。因為要經常送客戶,都是成噸成噸地批發。”</br> 鹿巍在他床邊坐下來,“我查了,藺家祖先在明清之際,是專門養‘瘦馬’的。”</br> 顧傲霆眉頭一跳,“什么瘦馬?”</br> “‘瘦馬’不是馬,是年輕漂亮的女人。明清之際,專門有一撥人,花十幾貫錢,去買貧苦人家的女童。買來的這些女童,資質分為三等。一等的,會教她們彈琴吹簫,吟詩寫字等等。這樣的女子,是專為富商提供的。貴的能賣到千把兩,一本萬利。因為揚州富商最多,所以又稱‘揚州瘦馬’。你前女友藺裊裊,應該就是那樣的角色。”</br> 顧傲霆頓時渾身戒備,盯緊鹿巍,“你是不是聽到什么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