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謹堯被云瑾逗樂了,“你打算怎么對我負責?”</br> 云瑾脫口而出,“娶你。”</br> 顧謹堯忍俊不禁,“云二小姐,你是認真的嗎?”</br> 云瑾一本正經,“你和我媽掉水里,我救你,我媽會游泳。孩子生下來隨你姓。房產證寫你名,工資卡上交。你想要啥,買買買。”</br> 這本是男人對女人說的話,反過來,就那么搞笑。</br> 顧謹堯再也忍不住,笑出聲。</br> 又怕傷到她自尊,他急忙偏過頭去。</br> 這女孩,太有意思了。</br> 妥妥就是一枚開心果。</br> 笑著笑著,顧謹堯又有點心酸。</br> 許是前半生過得太苦了,所以上天派來這么個開心果,哄他開心。</br> 云瑾凝視著他英俊的側臉,“我不是開玩笑,我很認真,你肯嫁嗎?”</br> 顧謹堯轉過頭來,“我當你童言無忌。”</br> 云瑾有點急,“我不是童言,我早就成年了,雖然才二十二歲,可我心理年齡很成熟。”</br> 顧謹堯強行止住笑,“好吧,你很成熟。”</br> 見他不信,云瑾道:“我會用實際行動表明,讓你知道,我不只是嘴上說說而已,我是真的想娶你。”</br> 顧謹堯垂眸望著她白皙秀氣的小臉。</br> 心想,年輕真好,交往才短短數日,就覺得能與其共度一生一世。</br> 卻不知這人生,變數太多。</br> 一如他和蘇婳,原本青梅竹馬,如今卻只剩遺憾。</br> 夜色深濃,霓虹滿天。</br> 摩天輪內,出奇得靜謐。</br> 和云瑾安靜地待著,顧謹堯心底少有的安寧。</br> 以前只有蘇婳能讓他如此安寧。</br> 摩天輪抵達最高點后,開始徐徐往下轉。</br> 十多分鐘后。</br> 兩人從摩天輪上下來。</br> 因為不是周末,又是晚上,游樂園里人并不多,三三兩兩,稀稀落落。</br> 顧謹堯和云瑾肩并肩地往前走。</br> 橘色的燈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br> 剛才在五百米高空時,云瑾說的那個娶與嫁,顧謹堯只當是個笑話。</br> 一笑了之。</br> 笑完就不放在心上了。</br> 不管怎么說,和這小姑娘在一起挺快樂的。</br> 以前只想默默地對蘇婳好,如今她和顧北弦早已復婚,感情穩定,又懷孕。</br> 他對她的好,反而成了一種負擔。</br> 試著往前邁一步吧,顧謹堯在心里默默地對自己說。</br> 早就不是青蔥少年,應該走點正常人都走的路了,大家都是這么過來的。</br> 兜兜轉轉。</br> 途徑旋轉木馬時,顧謹堯眼神忽然一硬,腳步停下來。</br> 云瑾察覺不正常,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看到幾個保鏢簇擁著一對俊男美女。</br> 男人身材高大挺拔,黑色襯衫黑色長褲,容貌豐神俊朗。</br> 女人清雅秀氣,穿一件米白色寬松長裙。</br> 兩人手牽著手,十分恩愛。</br> 僅僅是個背影,就能認出兩人。</br> 顧北弦和蘇婳。</br> 云瑾心里泛起一絲細微的痛。</br> 每次一遇到蘇婳,顧謹堯就會反常。</br> 不過她很快就調整好了情緒,仰頭沖顧謹堯笑道:“好巧,在這里也能遇到他們。”</br> “是挺巧。”頓一下,顧謹堯又說:“我就是習慣了,對不起。”</br> 云瑾覺得他比上次有進步了。</br> 開始顧及她的感受了,</br> 默了默,云瑾抬手挽住他的手臂,“走,我們過去打個招呼。”</br> 顧謹堯沒動,盯著蘇婳的背影,“不了,我們走吧。”</br> 嘴上說著走,腳卻挪不動半步,連他自己都討厭自己這副樣子。</br> 想徹底放下一個人怎么這么難?</br> 說好的,去嘗試接受云瑾,可是一遇到蘇婳,所有的意志都土崩瓦解了。</br> “對不起。”顧謹堯又說了一遍,語氣充滿自責與糾結。</br> 心底的自責遠超過表面。</br> “沒關系。”云瑾笑著說,胸口卻有點堵。</br> 不過也就一瞬,她就釋然了。</br> 一早就知道的,何必要計較?</br> 徒增煩惱罷了。</br> 蘇婳仿佛察覺到了他們,回過頭來,看到兩人,眼睛亮了亮,沖他們微微一笑,“你們也來了?”</br> 云瑾回以微笑。</br> 她抓起顧謹堯的手,朝他們走過去。</br> 走到跟前,她朝蘇婳伸出手,“好巧,蘇婳姐。”</br> 蘇婳熱情地握住她的手,“是挺巧,晚飯吃得有點撐,我想出來走走,沒想到會遇到你們。”</br> 云瑾彎起大眼睛,“這就是緣分吧。”</br> 蘇婳嫣然一笑,“是,緣分。”</br> 顧謹堯對顧北弦道:“游樂園里人多眼雜,以后盡量少來。”</br> 如果放在過去,顧北弦會覺得不舒服,覺得顧謹堯在刻意討好蘇婳。</br> 但現在不會了。</br> 他覺得顧謹堯只是單純關心蘇婳的安危。</br> 顧北弦抬手摸了摸蘇婳的頭發,寵溺的語氣自然流露,“這家伙,懷孕后童心大發。大晚上的,非要來游樂園做旋轉木馬,怎么勸都勸不住,調皮得很。”</br> 顧謹堯唇角勾起一抹微笑的弧度,“可能因為她自幼跟著外公學畫修畫,沒有童年,長大后產生了補償心理。”</br> 顧北弦道:“對,返老還童了。”</br> 蘇婳白了他一眼,“我才二十六歲,青蔥少女一枚。”</br> 顧北弦忍俊不禁,把她往自己懷里攏了攏,“好,少女,少女,青蔥少女。”</br> 他對顧謹堯說:“我們再轉一會兒就回去,你們快去約會吧,不用擔心蘇婳,我會把她保護好。”</br> 顧謹堯點點頭。</br> 全程都沒敢看蘇婳的眼睛。</br> 為什么不敢看,連他自己都不清楚。</br> 心思從未有過的復雜。</br> 和他們分開后,顧謹堯一直沉默不語。</br> 兩人去停車場取了車。</br> 云瑾發動跑車。</br> 等紅燈時,云瑾把手覆到顧謹堯的手上。</br> 摸到他的手冰涼。</br> 云瑾心里難受了下,問:“你冷嗎?”</br> 顧謹堯慢半拍回道:“不冷。”</br> 云瑾探過身去,溫柔地抱了抱他,“別強行逼自己,想忘掉一個人需要時間,想接受一個人也需要時間,我能等,最不缺的是耐心。”</br> “對不起。”</br> 云瑾笑,“你不用老是說對不起,這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br> 綠燈亮了。</br> 云瑾松開顧謹堯,發動車子。</br> 途徑一家大型商場。</br> 顧謹堯道:“前面停車,我們進去逛逛。”</br> “好。”</br> 兩人停車,走進商場。</br> 一樓是賣化妝品、表和首飾之類的。</br> 顧謹堯領著云瑾走到首飾區,“挑吧,喜歡什么就拿什么,我送你。”</br> 云瑾腦子轟的一下,聲音都發顫了,“你要跟我分手?這是送我分手禮物?”</br> 顧謹堯見她一張小臉瞬間變得煞白,心里揪了一下,語氣溫柔了三分,“傻瓜,是補償禮物。”</br> 云瑾頓時轉悲為喜。</br> 她抬手拍拍胸口,喜笑顏開,“嚇死我了,我以為你不要我了。”</br> 顧謹堯垂眸望著她,心想,年輕真好,一句話就哄好了。</br> 顧謹堯催她:“快選吧,選完我們去吃飯。選貴的,不要給我省錢。”</br> “好,那我就挑最貴的了。”</br> 嘴上說挑最貴的,云瑾卻只選了一條細細的白金手鏈,款式簡單,也沒鑲鉆,價格只有一千塊出頭。</br> 顧謹堯瞟了眼價格,指著柜臺一條鑲鉆的手鏈,對營業員說:“給她拿這條。”</br> “好的,先生。”</br> 營業員低頭去拿。</br> 云瑾阻止道:“不要拿。我常年訓練,戴不著什么首飾,買太貴的浪費,就要這條手鏈,當個心意就好了。”</br> 顧謹堯拗不過她,只好從了她。</br> 刷卡付完款。</br> 云瑾拉著顧謹堯去了四樓。</br> 四樓賣男式衣服。</br> 云瑾走到一家品牌前,隨手拿起一件秋裝,遞給顧謹堯,“試試,我送你,說好的,只要你肯嫁給我,就買買買。”</br> 營業員撲哧笑出聲,急忙背過身去。</br> 顧謹堯勾唇,“不用,我衣服多得穿不過來。”</br> “那我們去樓上逛逛。”</br> 顧謹堯微詫,“樓上是賣母嬰用品的,你去樓上做什么?”</br> “蘇婳再有幾個月就要生了,給她孩子買點嬰兒用品。”</br> 顧謹堯神色微斂,“你不用這樣,會很辛苦。”</br> 云瑾云淡風輕,“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如果我揪著不放,你會對蘇婳一直念念不忘。反之,如果我大大方方地面對,絲毫不介意,時間久了,你也就慢慢釋懷了。”</br> 顧謹堯一頓,“你美好得不像正常人。”</br> 云瑾莞爾,“答對了,我是為你量身打造的機器人。”</br> 顧謹堯揚唇淡笑。</br> 后知后覺,發現和云瑾在一起時,他好像總是在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