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顧謹堯上了車,云瑾回家。</br> 一路上腳步歡快,眉眼間是掩飾不住的笑意。</br> 一入客廳,云恬打量著她,不由得羨慕,“瑾瑾真的越來越漂亮了。”</br> 云瑾笑道:“姐姐也是。”</br> “你是真漂亮,渾身散發著戀愛的光芒,看樣子顧謹堯魅力十足。”</br> 云瑾被她調侃得有點不好意思,“我上樓了。”</br> 等云瑾上樓,云恬問云闊海:“怎么不介紹顧謹堯給我認識?感覺他比秦野更有城府,教養也好,和我更配。”</br> 云闊海眼神微微一冷,“顧謹堯是你妹妹喜歡的,八年前就喜歡上了。她長年在外訓練,吃了很多苦。我和你媽給她的關愛也少,都給了你和你弟弟。我們全家人都虧欠她,你別奪她所愛。”</br> 云恬沒接話,只道:“妹妹太慣著他了,以后鐵定吃虧。”</br> “未必,我看謹堯是個有心的,瑾瑾對他好,他以后會對她更好。”</br> 云恬扯扯唇角,“您老可真樂觀。”</br> “我看人還是很準的。”</br> 云恬不置可否,轉身上樓。</br> 云闊海盯著她的背影,沉思片刻,也上了樓。</br> 來到云瑾的臥室前,敲門。</br> 云瑾道:“進來。”</br> 云闊海走進去,問:“開心嗎?”</br> 云瑾坐在沙發上正捧著本書在看,放下書,笑道:“開心。”</br> “有沒有受委屈?”</br> 想到顧謹堯說,他總是忍不住想起蘇婳,幾次三番想要推開她。</br> 云瑾心里有點委屈,但是開心居多。</br> 她莞爾一笑,“沒有,謹堯他人很好,很有禮貌,紳士又有風度,就是有點慢熱。但是慢熱的人,一旦喜歡上,會很長情。”</br> “那就好,好好把握住,你姐姐也覺得謹堯很優秀。”</br> 這是提醒她,提防著點云恬。</br> 提醒得委婉又有分寸,還不會破壞姐妹倆的感情。</br> 云瑾聽出來了,“謝謝爸。”</br> “休息吧。”</br> “好。”</br> 等云闊海走后,云瑾拿起八年前畫的顧謹堯的畫像,手指在他唇瓣上輕輕摩挲著,唇角情不自禁地揚起。</br> 才剛分開,就想他了。</br> 戀愛真是種神奇的東西。</br> 云瑾拿出手機,給顧謹堯打電話,“到家了嗎?”</br> “在路上。”</br> “到家給我發個信息。”</br> “好。”</br> 顧謹堯掛斷電話,心里有點暖。</br> 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覺,原來這么好。</br> 回到家。</br> 顧謹堯給云瑾去了條信息:已到家。</br> 放下手機,他打開酒柜,拎出兩瓶紅酒,開車來到日月灣。</br> 敲門。</br> 秦野來開門,瞟了瞟他手里拎著的兩瓶紅酒。</br> 連個包裝都沒有。</br> 秦野問:“這酒是淘寶九塊九包郵嗎?”</br> 顧謹堯撩起眼皮瞅了他一眼,“去你的。這是賽奎農酒莊1992年產的,由西拉和赤霞珠混釀而成的黑藍葡萄酒,我拍到手六萬,美元。”</br> 一瓶將近三十萬了。</br> 秦野意外,“這么貴的酒,喝了能成仙嗎?”</br> 顧謹堯一本正經,“能。”</br> “無事獻殷情,非奸即盜,你拿這么貴的酒來找我,肯定有事。”</br> 顧謹堯進屋,走到吧臺上坐下,“你這有醒酒器嗎?”</br> 秦野翻了他一眼,“你覺得我是那么洋氣的人嗎?”</br> “去找找,房子是秦姝阿姨給你準備的,她洋氣。”</br> 秦野走到酒柜前,打開柜門,上找下找,最后找出個透明的,造型略有些夸張的水晶瓶,“是這個嗎?”</br> “是。”</br> 顧謹堯找開紅酒,把酒倒進去,“這種酒要醒半個小時以上,口味才能達到最佳。”</br> 秦野瞅著他費事巴拉的樣子,“有事就說,別繞彎子。”</br> 顧謹堯放下酒瓶,“我覺得,我最近可能得病了。”</br> “啥病?”</br> “我看著云瑾,總是忍不住想起蘇婳,確切地說,想起年幼時的蘇婳。”</br> 秦野抬手往下壓,“打住,蘇婳是我弟妹,親弟妹,你總是想她,道德嗎?你對得起北弦嗎?對得起南音嗎?對得起我嗎?對得起我們家老孔雀的一片苦心嗎?他那么怕老婆的人,都忍不住偷偷關心你了。”</br> 顧謹堯垂眸盯著桌面,“我控制不住,你說我是不是得了幻想癥?”</br> 一句話戳到了秦野的心窩子,“不瞞你說,我前段時間也這樣,看著云恬,總是忍不住想起小鹿。”</br> 顧謹堯拍拍他的肩膀,“聽你這么說,我心里舒服多了。”</br> 秦野抬手打掉他的手,“損友,你比我幸福多了。”</br> “你和小鹿分手了?”</br> “嗯,分了。”秦野垂下頭,抬手捂住眼睛,“很想她。”</br> “想她就去追回來。”</br> 秦野嘆氣,“沒法追。鹿巍心機太深,野心太大,說輕了,他不聽,搞嚴重了,小鹿會難過,畢竟是她父親。”</br> “死結,無解,你真可憐。來,喝酒,借酒消愁。”</br> 顧謹堯拿起醒酒器,倒進紅酒杯里,提醒道:“你慢點喝,這一杯好幾萬。”</br> 秦野端起紅酒杯,咕咚咕咚幾聲喝光了。</br> 顧謹堯無奈一笑,“你啊,豬八戒吃人參果,浪費。”</br> 嘴上這么說,卻又給秦野又倒了一杯。</br> 兩杯酒下肚,秦野醉意上來了。</br> 他抬手環住顧謹堯的肩頭,“我想小鹿,很想,很想,你告訴我,我該怎么辦?”</br> 顧謹堯撫摸他后背,“要不你和顧傲霆脫離父子關系吧,然后帶著小鹿遠走高飛。”</br> “小鹿不答應,她覺得我和父母好不容易團聚,不能因為她,分開。她那人就是太好,太為他人著想。”</br> 顧謹堯嘆口氣,“都怪你爹。”</br> 話音剛落,門上傳下密碼鎖開門的聲音。</br> 緊接著,走進來一個面容威嚴的老男人。</br> 正是秦野的爹,顧傲霆。</br> 顧傲霆大步繞過玄關,就看到這一幕,后背唰地一下冒出一身冷汗,顫聲吼道:“你倆在干什么?”</br> 顧謹堯面無表情,“擁抱。”</br> “你倆不能這樣,你有云瑾。阿野你有小鹿,小鹿離開了,你還有云恬。”</br> 秦野趴在顧謹堯懷里,懶懶抬起眼皮,看向顧傲霆,“您老有事?”</br> “我右眼老是跳,去北弦那邊看了看,一切安好,就過來看看你。好家伙,這一看,差點把我送走。”顧傲霆抬手揉著胸口,心臟跳得不是一般的快。</br> 他拿起手機,找到云瑾的號碼撥過去,“小云啊,你能來……”</br> 顧謹堯松開秦野,上前一把奪過顧傲霆的手機,掛斷,“大半夜的,你抽什么風?我剛從云家回來,你讓我喘口氣好嗎?”</br> 顧傲霆一怔,“你見云闊海了。”</br> “嗯。”</br> 顧傲霆面露喜色,“怎么樣,你對他滿意嗎?不瞞你說,我挺喜歡他的,就因為喜歡他,才把云瑾介紹給你。他比鹿巍強太多,和陸硯書一樣好。”</br> 顧謹堯淡聲道:“還行,比你強太多太多太多。”</br> 顧傲霆不服氣,“我現在學好了,我現在通情達理,有情有義,孝敬父母,關愛兒女和兒媳婦。”</br> 顧謹堯懶得聽他扯。</br> 本來想和秦野一醉方休的。</br> 他一來,掃興了。</br> 顧謹堯抓起車鑰匙,起身走了。</br> 次日夜晚。</br> 顧謹堯從拍賣行里出來,看到門外停著一輛大紅色敞篷跑車。</br> 車里坐著一個穿一身白色休閑裝,扎高馬尾,清清爽爽的年輕姑娘。</br> 是云瑾。</br> 一般年輕女孩開大紅色超跑,會給人感覺拽拽的,有紈绔那味兒。</br> 可是云瑾給顧謹堯的感覺,卻是拉風,酷!</br> 這個女孩真的有太多面了。</br> 云瑾沖顧謹堯道:“上車,帶你去個好地方!”</br> 顧謹堯上前,長腿一邁,坐進跑車里。</br> “轟!”</br> 云瑾一腳油門,車子像離弦的箭一樣,開了出去。</br> 最后來到一處游樂園。</br> 高高的摩天輪矗在面前。</br> 云瑾說:“陪你坐摩天輪。”</br> 顧謹堯長這么大,從來沒坐過這玩意兒,“怎么忽然想起來要坐這個?”</br> “如果一個女人未經世事,就帶她看遍世間繁華。如果她歷經滄桑,就帶她去坐旋轉木馬。這個道理,用在男人身上,也行得通。”</br> 顧謹堯忍俊不禁,“你真是個小機靈。”</br> 云瑾一臉虔誠,“那當然,追你我是認真的。”</br> 顧謹堯莫名的,就有點感動。</br> 人心畢竟都是肉長的。</br> 停好車。</br> 二人來到游樂場。</br> 云瑾要交錢買門票,顧謹堯搶先買了。</br> 一百多米的巨型摩天輪,每個小箱子外面還安裝了絢爛的彩燈,晚上看,像彩虹一樣漂亮。</br> 云瑾和顧謹堯一起坐進去。</br> 十分鐘左右,他們就上了摩天輪的最高點。</br> 箱子里有配望遠鏡,供游客觀賞夜景。</br> 顧謹堯沒多大興趣。</br> 云瑾拿起望遠鏡,朝外面看去,可以看見整個京都,萬千燈火,流光溢彩,繁星點點,美不勝收,閃閃霓虹勾勒出無與倫比的夜色。</br> 云瑾指著右邊,“你看那是什么?”</br> 顧謹堯拿起望遠鏡,偏頭去看。</br> 云瑾忽然湊到他身邊,在他下頷上親了親。</br> 下頷一熱,顧謹堯怔住。</br> 他抬手摸了摸下頷,心情有點復雜,初吻沒了。</br> 守了整整二十八年,就這么沒了。</br> 云瑾偏頭沖他清甜一笑,“放心,我會對你負責。”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