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br> 沈恪將自己的生辰八字和蘇星妍的生辰八字,恭恭敬敬地用筆墨寫于紅紙上,并蓋上自己的印章。</br> 拿大信封裝好。</br> 他備了厚禮,和蘇星妍一起來到顧老爺子和顧老太太家。</br> 顧家祖宗牌位擺在老宅后院祠堂。</br> 時隔兩年,重見沈恪,顧老太太頗為驚訝。</br> 她戴上老花鏡,喊沈恪到她面前,盯著他的臉仔仔細細上上下下地打量,“你就是小星妍的那個男朋友嗎?”</br> 沈恪道:“是的,太奶奶。”</br> “面相變了好多,我差點沒認出來。”</br> 沈恪微微一笑,“謝謝太奶奶。”</br> 自打結識了蘇星妍,他如遇東風,有了事業,有了錢財,母親得到很好的治療,請了好幾個保姆和專業的家庭醫生照顧她。</br> 在顧家人的幫助下,他事業越做越大。</br> 人一順,面相自然好,從前的苦相和沉郁,一去不復返。</br> 一行人去了后院祠堂。</br> 沈恪把裝著生辰八字的紙交給蘇星妍,“你放進去吧,我就不進去了。”</br> 畢竟那是顧家的祠堂。</br> 而他是外人。</br> 顧老太太道:“一起進去吧,給祖宗磕個頭,認認人。如果祖宗們沒意見,你倆就辦親事吧。三年多了,還在一起,說明經得住考驗。”</br> 沈恪心生感動,忙說:“謝謝太奶奶!”</br> 顧老太太哈哈一笑,“別怪我老封建,實在是活得太久,經的事太多,有些事不得不在意。就像你們小年輕的,常說的,科學的盡頭是玄學。其實不然,只是當前的科學無法解釋。過去很多歸于玄學的事,等科學發展到一定程度,都給予了科學的解釋。”</br> 沈恪驚訝。</br> 這位一百零幾歲的老太太,思路還如此清晰。</br> 如果他沒改命,不出意外,也將活到她這把歲數吧。</br> 但和老太太大富大貴子孫滿堂的命格不同,他是天煞孤星的命,不改命將孤獨終老。</br> 寧愿有質量地和蘇星妍恩恩愛愛活八十九歲,也不想孤孤寡寡地獨活一百零九歲。</br> 沈恪和蘇星妍一同走進顧家祠堂。</br> 祠堂威嚴寬敞,堂內檀香裊裊。</br> 一入祠堂,沈恪心里情不自禁生出種肅穆恭敬的神情。</br> 將寫有生辰八字的紅紙從信封中拿出來,恭謹地擺放于顧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前,沈恪和蘇星妍雙膝跪于蒲團上。</br> 顧家真是個大家族。</br> 牌位上很多名字都是史冊上曾經出現過的,要么大才,要么大貴,要么大愛。</br> 前人栽樹后人乘涼。</br> 顧家后輩除去自身優秀,還蒙受著祖宗的福蔭。</br> 二人開始燃香、磕頭。</br> 和上次不同,這次香很快就點燃了。</br> 蘇星妍心中暗暗驚喜。</br> 沈恪對著顧家祖宗牌位,虔誠恭敬地說:“顧家列祖列宗在上,請受沈恪一拜。”</br> 他連拜三次。</br> 香未斷,香煙依舊裊裊。</br> 堂內靜悄悄,一片寧謐。</br> 等了許久,沒有任何意外發生。</br> 二人再拜一次,起身離開。</br> 一出祠堂,蘇星妍喜極而泣,一把抱住沈恪,“太神奇了!上次我點香,怎么都點不著,打火機火柴換了好幾個,就是點不著。好不容易點燃了,香燒了一半還倒了。”</br> 沈恪也覺得神奇。</br> 這種現象,現有的科學解釋不了。</br> 不知等科學發展到一定階段,能否解釋。</br> 二人辭別顧老太太和顧老爺子,又按照顧傲霆的吩咐,將生辰八字送于顧傲霆家、顧北弦家的廚房,看看各家的灶王爺接受不接受他倆在一起。</br> 要放三天。</br> 顧傲霆和顧北弦給自家廚師和廚房幫傭放了三天假,并將廚房門鎖上。</br> 生怕他們失手打碎碗碟。</br> 這三天,沈恪要么請他們去酒店吃,要么親自將美食送上門。</br> 三天過后,一切相安無事。</br> 所有人都松了口氣。</br> 改命成功。</br> 最大的障礙解除。</br> 最高興的莫過于沈恪。</br> 波波折折三年多,終于苦盡甘來。</br> 第二天清早。</br> 蘇星妍還在睡夢中,恍惚覺得床前站了個人。</br> 她睜開眼睛,睡眼惺忪地看過去。</br> 見沈恪不知何時悄然立于床頭,手里抱著的一束碩大白玫瑰。</br> 玫瑰花瓣嬌嫩芬芳,仿佛還掛著露珠,新鮮得像剛從玫瑰園里摘下來的。</br> 蘇星妍嗔道:“俗不俗,一大清早的,送什么玫瑰花?我缺你那仨花兩棗嗎?”</br> 沈恪把花遞到她面前,“你再仔細看看。”</br> 蘇星妍一看驚呆了!</br> 這不是真花,是用絲絹做的仿真花。</br> 仿得太真了,連香味和手感幾乎都一模一樣。</br> 蘇星妍輕輕摩挲著柔滑細膩的花瓣,好奇地問:“你從哪里買的這種假花?”</br> 沈恪道:“我自己做的。分開的那兩年,每次想你想得心焦,就會做一朵,久而久之做成了束。”</br> 他擅長繪畫,且是造假高手。</br> 能做出這么惟妙惟肖的假花,也在意料之中。</br> 沈恪遞給蘇星妍一個放大鏡,“你再看看。”</br> 蘇星妍拿放大鏡盯著花瓣細看,這才看到花心上全寫著蘇星妍,蘇星妍,花枝上也全是。</br> 密密麻麻。</br> 蘇星妍伸手撫摸他英俊的臉龐,在他下頷上重重咬了一口。</br> 這該死的浪漫。</br> 沈恪把玫瑰花放到床頭柜上,“今晚去星河彎等我。”</br> 星河灣是他們曾經共同“出資”購買的婚房。</br> 分手的時候,沈恪賣了,蘇星妍又買回來。</br> 蘇星妍莞爾一笑,“干嘛?不嫌那套房子是我娘家的了?”</br> “不嫌,早就不嫌了。有驚喜,去了就知道了。”</br> “你公司那么忙,哪有時間準備驚喜?”</br> 沈恪勾唇,“只要喜歡,去哪都是順路。心中有你,沒有時間也有時間。”</br> 蘇星妍抬手摸摸他的唇,“怎么突然開竅了?這是被虞城附身了嗎?”</br> 沈恪沒說話,只是將她擁在懷里,緊緊抱著。</br> 甜言蜜語,情到濃處都會說,只不過以前被自卑心和命格壓制著,說不出來。</br> 當晚。</br> 蘇星妍特意穿上奶奶秦姝親手設計的薄荷藍小禮服,戴上母親蘇婳送她的天然海水珍珠項鏈,外婆華琴婉送她的水晶高跟鞋,姑姑顧南音送她的名牌包包,宛若甜美清雅的人間富貴花。</br> 如約來到星河灣。</br> 沈恪早已經到了。</br> 二人乘電梯來到頂樓露臺。</br> 立秋之后,秋高氣爽,正是最宜人的月份。</br> 蘇星妍看到露臺比從前多了許多鮮花,不用猜也知道是沈恪的所為。</br> 那些花枝上被綴了無數顆亮晶晶的小彩燈,一閃一閃的,十分漂亮。</br> 沈恪從旁邊桌上拿起個遙控器,輕輕按動按鈕。</br> 無數酒紅色的玫瑰花瓣和彩色氣球從天而降!</br> 猶如天女散花。</br> 最大一個彩色氣球下面綁著一個漂亮的花籃,花籃里墜著長長的一道花紙,上寫:嫁給我吧,親愛的蘇蘇!</br> 署名是:沈擎天。</br> 蘇星妍哭笑不得。</br> 這是她給他取的帶顏色的愛稱。</br> 他就這么堂而皇之地掛出來,是真不見外啊。</br> 沈恪從褲兜中掏出一個寶石藍色首飾盒,打開,單膝跪地,將戒指取出,仰頭對蘇星妍說:“嫁給我吧,蘇蘇。”</br> 那戒指正是前年他買的。</br> 那時他事業剛有起色,第一筆生意賺到了錢,就抽出一部分,去買了婚戒。</br> 鉆石是3.4克拉。</br> 3.4代表生世的意思,生生世世。</br> 如今他能買得起更貴的鉆戒了,可是還是覺得這枚戒指更有意義。</br> 晶瑩的鉆石在燈光下閃閃發光。</br> 蘇星妍回頭環視一圈,沒看到其他人,不由得意外,“求婚儀式就只有我們兩個人嗎?”</br> 之前幾個哥哥求婚,都會請一大幫人,來見證自己的幸福時刻。</br> 只有兩個人,未免顯得凄清。</br> 沈恪道:“虞城和虞瑜來了,在下面。怕你不好意思,我沒讓他們上來。”</br> 這時耳邊傳來虞城玩世不恭的嗓音,“嫁給他!嫁給他!星妍,你就快嫁給我那可憐的大哥吧!”</br> 接著傳來虞瑜清脆的聲音,“仙女嫂嫂,快嫁給我大哥吧!我都等不及了!”</br> 蘇星妍走到欄桿旁,剛要往下看,忽然從底下冒出個頭,嚇了她一跳!</br> 再定睛細看,只見青回一手摟著虞瑜,一手攀著墻壁上來了。</br> 留虞城一人在下面直跺腳。</br> 虞瑜沖蘇星妍笑著說:“仙女嫂嫂,只要你肯嫁給我大哥,我保證做世上最好最聽話的小姑子,絕對不會刁難你,不跟你爭寵,我吃香的,讓你喝辣的。我買什么,都買雙份,你一份,我一份。”</br> 蘇星妍嫣然一笑。</br> 這就是親情的力量吧。</br> 平時來往不太頻繁,關鍵時刻有他們真好。</br> 正笑著,露臺的門打開。</br> 呼啦啦沖上來一群人!</br> 為首的是顧傲霆和楚韻。</br> 兩人擠在門口,互不相讓。</br> 顧傲霆對沈恪說:“你小子不厚道!向我寶貝孫女兒求婚,為什么不邀請我?這么大的事,你不喊我,還想娶我寶貝小孫女兒,沒門!”</br> 話音剛落,耳邊被身后的秦姝揪住,“顧清流,再多嘴,我休了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