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br> 雪終于停了,路上積雪被清理干凈。</br> 一行人開始上路。</br> 陸硯書和陸恩琦的車在前面開。</br> 墨鶴和顧逸風的車在后面跟著,離他們的車一直保持百八十米的距離。</br> 這個距離正好能盯著,也不會被發現。</br> 顧逸風看了眼全部注意力都在陸恩琦車上的墨鶴,說:“師父,你這種默默守護的愛,很深沉?!?lt;/br> 墨鶴拿起保溫杯塞到他手里,“喝水。”</br> 顧逸風握著保溫杯,“真的,你這副模樣和我阿堯叔當年有一拼?!?lt;/br> 墨鶴嫌他話多,故意拿話噎他,“我對你的愛更深沉,在你三歲時,對你一見傾心,長達十幾年都沒變。從小負責你衣食住行沐浴更衣,以后還要給你養老送終,幫你照顧你的子子孫孫。世界上最恩愛的夫妻,都比不上我對你的好?!?lt;/br> 顧逸風忍不住笑了。</br> 師父終于肯開玩笑了。</br> 這一趟總算沒白來。</br> 正想著,墨鶴忽然命令司機:“剎車!”</br> 司機急忙靠邊,踩了剎車,將車停穩。</br> 顧逸風探頭往前看,看到前面陸恩琦和陸硯書坐的車靠邊停下來。</br> 陸恩琦推開車門下車。</br> 朝路邊一條小狗走過去。</br> 那狗是條看不出品種的流浪狗,小小一只,癱在地上渾身抽搐,褐色的毛上滿是血,地上也有一灘血。</br> 顯然被車撞了。</br> 小狗黑黢黢的眼睛濕漉漉的,沒有力氣地哀叫,十分可憐。</br> 陸恩琦來到小狗面前,彎下腰,小心地查看了一下它的傷勢。</br> 緊接著走到車尾,打開后備箱,取出藥箱,幫小狗處理傷勢。</br> 顧逸風遠遠看著,說:“沒想到我小姨不只是個傻白甜,還挺有愛心?!?lt;/br> 墨鶴脫口而出,“你小姨一點都不傻,聰明得很。”</br> 顧逸風瞟他一眼,心想,你就可勁兒地護著吧,都不讓人說實話了。</br> 墨鶴手搭到車把手上。</br> 那架勢,一旦陸恩琦有危險,他能馬上破門沖出去。</br> 這條路是省道。</br> 路上不時有車輛穿梭。</br> 墨鶴坐在車內,打開車窗,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不只盯著前面的陸恩琦,還不時觀察過往的車輛。</br> 突然看到一輛貨車,拉著重重的鋼材往前開。</br> 那車不知有沒有超載,但見輪胎好像不堪重負。</br> 墨鶴立馬警覺地盯緊那輛貨車。</br> 是習武多年練出來的本能。</br> 很快,車子駛到陸恩琦所在的地方。</br> 只聽“砰”的一聲,車輪爆胎了。</br> 一剎那的功夫,車廂側翻!</br> 眼瞅著就要壓到陸恩琦身上。</br> 顧逸風和陸硯書瞬間驚呆了!</br> 心臟霎時窒息,呼吸停止!</br>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所有人都目瞪口呆!</br> 顧逸風還沒反應過來,墨鶴早已推開車門,箭一般地沖了出去!</br> 只見眼前人影一閃,墨鶴已經沖到陸恩琦身邊!</br> 抓起她就往旁邊閃!</br> “轟!”</br> 一聲巨響!</br> 貨車側翻倒地!</br> 滿地的鋼材散架,散落一地!</br> 正好砸在陸恩琦剛才待的地方!</br> 那條血淋淋的小狗,瞬間被砸成了肉餅,叫都來不及叫!</br> 陸恩琦膽戰心驚,小臉嚇得煞白,心臟噗通噗通狂跳!</br> 要不是有胸腔擋著,能跳出來!</br> 陸硯書顧逸風同樣嚇得臉色蒼白,一前一后跑過去問陸恩琦:“恩恩,恩恩,恩恩,你沒事吧?”</br> “小姨,小姨,你還好嗎?小姨!”</br> 倆人聲音都嚇啞了。</br> 陸恩琦被嚇傻了,一動不動!</br> 陸硯書和顧逸風喊了好幾聲,陸恩琦才有反應。</br> 她懵懵怔怔地轉過頭,看向正緊緊抱著自己的墨鶴,“鶴鶴哥哥,你有沒有受傷?”</br> 墨鶴這才回過神來,立馬松開她,又怕她受傷站不穩,再次扶住,說:“我沒事,你別擔心?!?lt;/br> 陸恩琦上下打量著他,忽然指著他染血的右手,“你的手,你的手流血了!”</br> 墨鶴垂眸去看。</br> 這應該是剛才抱著她往路邊閃,被路邊灌木枝上劃的。</br> 墨鶴道:“小傷,沒事,你受傷沒?”</br> 直到這時陸恩琦才察覺到身上多處疼痛。</br> 腳踝疼,小腿疼,手臂也疼,手背上也是血。</br> 墨鶴盯著她手上的血,心疼得一抽抽的。</br> 他抓著她的手,道:“快去取藥!”</br> 陸硯書急忙去找藥箱。</br> 轉過身,才想起藥箱被貨車砸到了車廂下。</br> 顧逸風讓司機去他們車取藥箱。</br> 很快,藥箱拿來。</br> 墨鶴打開蓋子,從里面取了藥和紗布,動作麻利地幫陸恩琦簡單包扎傷口,固定腳踝等位置,又將自己手上的傷口簡單清理。</br> 陸恩琦心有余悸地盯著貨車,鼻尖泛紅說:“小狗死了,好可憐?!?lt;/br> 陸硯書后怕得要命,“別想小狗了,你人沒事就好,剛才差點把爸爸嚇死了!”</br> 顧逸風帥氣的小臉緊繃著,同樣后怕地說:“幸虧我師父反應快,否則我就沒小姨了。”</br> 說到最后少年聲音哽咽。</br> 他雙眼潮濕望著頭發散亂面白如紙的陸恩琦,“小姨,我以后不跟你斗嘴了,以后事事都讓著你。我以后也要好好學功夫,危險時刻,只有最強的身手才能保護家人?!?lt;/br> 陸恩琦靠在墨鶴身上,驚魂未定,忍著疼說:“我以后也不跟你斗嘴了,事事讓著你,畢竟我是你小姨,是長輩,不能跟小孩一般見識?!?lt;/br> 她又看向墨鶴,“鶴鶴哥哥,我的命是你救的,以后命就是你的,你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lt;/br> 墨鶴只當她嚇傻了,說傻話。</br> 他彎腰打橫抱起她,“先去醫院,你的傷得住院好好治療,省得留后遺癥?!?lt;/br> 轉身的功夫,陸恩琦透過貨車破碎的車窗,看到里面的司機滿臉鮮血,胳膊折斷一條,斷口露著血森森的白骨。</br> 那場面太過血腥!</br> 陸恩琦被嚇得一口氣窩在胸口,上不來下不去。</br> 急忙縮進墨鶴懷里,瑟瑟發抖。</br> 墨鶴小心翼翼地將她放進陸硯書的車子后座,輕輕撫摸她的頭發安撫她,語氣溫柔道:“別怕,忍一忍,我們去醫院?!?lt;/br> 安撫好陸恩琦。</br> 他直起身,看向陸硯書,冷靜地說:“陸叔叔,你帶人留在這里等交警過來,處理交通事故,我和逸風送恩琦去醫院。逸風未成年,留在這里不合適。您去醫院的話,抱不動恩琦。她要做很多檢查,抱不動很麻煩。放心,我會照顧好恩琦,不會占她便宜,更不會對她有任何非分之想。”</br> 陸硯書靜靜聽完,突然覺得墨鶴值得托付。</br> 有功夫有擔當,且行事沉穩冷靜。</br> 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坐在樹上,一根筋,艮艮的小伙子了。</br> 他悵然地發現自己真的老了,關鍵時刻保護不了女兒,女兒長大了,不需要他抱,他也抱不動了。</br> 這個小棉襖,需要換個人來保護了。</br> 陸硯書儒雅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好,你快帶她去吧,謝謝你,小墨?!?lt;/br> 聞言,墨鶴心頭一梗,“謝謝,謝謝陸叔叔的信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