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爭吵之后的我們，情緒都穩定了下來，但同時，也失落了很多。</br> 馨瑤小聲的說：“我知道，想用一己之力阻止戰爭，是我癡心妄想，不過沒事的，我接受一切結果。”</br> 她笑了起來，唇紅齒白的笑容，看起來很美。</br> “你不能背叛項家，我不能背叛老祖宗，以后我對項家不會手下留情，也希望你，不要再念及我們的舊情，好好為項家做事吧，至于阻止他們這件事，還是算了吧。”</br> 我掏出一根煙點著：“不管是敵人還是朋友，至少我覺得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坐吧，暫時就當朋友，聊聊天。”</br> 說完我就站了起來，走到門口，看著外面黑漆漆的天，吹著冷風抽煙。</br> 回過頭的時候，馨瑤已經坐在了我的椅子上，她在撫摸著桌子，細心的打量著這個我工作的地方。</br> 與此同時，七爺也從樓下出來了。</br> “七爺，情況如何？”我裝作剛才什么也沒發生的問他。</br> 其實七爺知道我和馨瑤剛才在吵，那么大聲，聾子都能聽見，他早就看完了尸體，只不過在故意給我和馨瑤留單獨的空間。</br> 七爺笑臉僵硬，一本正經的道：“是生死筆所殺，但這不會是東昭喜的手筆，東昭喜乃地府五大判官之一，于情于理，不會用生死筆對付一介凡人。”</br> “那怎么辦？”我狠狠的抽了一口煙，把煙頭丟地上去。</br> 七爺看了看馨瑤，然后對我說：“你們想聊的話，再聊聊，我先回去稟報你家老祖宗，這件事，回頭再議。”</br> 我看了看馨瑤，七爺的意思是，當著我的面談論，怕馨瑤回去跟項家報信。</br> 馨瑤埋著頭不開口，她好像還不想走。</br> “嗯嗯，那七爺慢點，回頭找你聊。”我點點頭。</br> 七爺拍了拍我的肩膀：“盡快，別聊天亮了，要是回不去，會很麻煩。”</br> 說完這句，七爺就飄了出去，直接消失在了黑暗中。</br> 我看著門外沉默了許久，回頭看看椅子上的馨瑤，然后重新點燃了一根煙。</br> “少抽點。”她說了一句。</br> 我淡淡一笑：“沒事，死都不怕，還怕這玩意傷身體？”</br> 聽我這么說，馨瑤就搖了搖頭，然后沉默了。</br> 在之后的時間里，我們誰也沒開口，她坐在椅子上盯著我，而我抽著煙，盯著門外。</br> 就這樣，大概過去了半個小時左右。</br> “你和云溪，怎么樣了？”她忽然問我。</br> “還行吧，師姐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不會讓我心寒的人。”我笑了笑。</br> “那……祝福你們吧，她為了你吃了很多苦，你……好好珍惜她。”馨瑤說到這里的時候，眼眶又濕潤了。</br> “謝謝。”我強忍著內心中的傷懷，又笑了笑。</br> 深吸一口煙，強忍著難受把它吐了出去，我不知道這一刻應該用什么言語來形容我的心情。</br> 但我比之前更通透了一些，真的，既然命運不允許，我們沒有必要再掙扎下去了，她很累，我也很累。</br> 就好像剛才說的，她不可能為了我背叛自己的家族，而我也絕不可能為了她，背叛自家老祖宗。</br>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大概就是，讓兩個不可能在一起的人相識，相知，相愛……</br> “你和她有打算結婚嗎？”她又問我。</br> “我不知道她愿不愿意。”我就像個行尸走肉，問一句答一句。</br> “如果有這個想法的話，你們等地府統一之后再結吧，不然你會連累她的。”她埋著頭道。</br> “連累她？”我笑了笑，“你們項家，不會已經可恥到，對敵人的家屬動手都成為常態了吧？”</br> 馨瑤自嘲一笑，站了起來：“不是項家，我怕的是，有些人不甘心，或許會做出什么連她自己都預想不到的事情。”</br> 我眉頭一皺：“你說的是你吧？”</br> “東方左……”她眼淚又流了出來，痛心疾首的看著我道，“我為了你，幾乎已經付出了一切，當初家里派我來你身邊，我真的就很單純的覺得，我可以來找你了，來陪著你，那一千多年的修為，我是為了你付出的，不是為了項家，但是我沒想到，你竟然……”</br> “我竟然怎么了？”我冷冷一笑，“我竟然愛上了別的女人，對吧？”</br> “不，我只希望你們能幸福，我只是有些不甘心，你不要在意我說的話。”她擦了一把淚，走到我面前，“我要回去了，能讓一下么？”</br> 我毫不猶豫的給她讓開。</br> 但當她走到我面前的時候，我一把就摟住了她！</br> 我再也忍不住了，聲音顫抖的說道：“項家的動機是邪惡的，讓項家執掌了地府，陰陽兩屆會生靈涂炭，民不聊生，不是我強迫你背叛項家，也不是我自私不愿意背叛自己的老祖宗，我們，要為了大義而活著，老祖宗他們一心想著讓陰陽太平，為了你我背叛了他們，就等于背叛了正義，馨瑤，只要你一句話，只要你今晚答應不再回項家，相信我，我帶你跑，我會帶你跑到一個項家不敢去找的地方，我們隱姓埋名，一輩子再也不出來！”</br> “我也想這樣，但是東方左，對不起，我真的做不到！”她輕輕的掰開我的手。</br> 我點了點頭，主動把她放開，轉過了身，也閉上了雙眼：“這是，我對這份感情，最后的努力！”</br> “我不會再來騷擾你了，祝你幸福。”她說了一句，之后，整個屋子中陷入了沉寂。</br> 當我回過神的那一刻，馨瑤已經消失不見了，她，回去了。</br> 這一別，往事如煙，再見，亦是路人。</br> 我心里很痛，很不甘，很惱怒！</br> 但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擺在眼前的事情，就像是一道千年寒鐵打造的大門，卻要讓我赤手空拳把它打開，而這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br> 在之后的時間里，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坐在椅子上，一根接著一根的抽煙。</br> 可這煙很快就抽完了，心情卻沒得到一絲的安撫。</br> 我掏出手機，點了一個外賣，燒烤，煙，啤酒……老板說殯儀館這邊不在派送范圍，我知道他是害怕，就說，除了這些東西的費用，我愿意多出五百塊錢的跑腿費，他才勉強答應了。</br> 看了看時間，不知不覺都快要天亮了，什么兩個小時燒一次紙錢的規矩，老子憑什么遵守？拿出一些紙錢走到第一層停尸房的走廊里點燃，對著里面就是一聲大喊：“都他媽給我老實點，誰再敢鬧點動靜打擾我，我讓你灰飛煙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