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口井給人的感覺就很古怪,里面徹底塌陷,目測荒廢了幾十年,但周圍的草卻剛被別人清理過。</br> 石碑實在太破了,至于我覺得的“申屠”二字是否確切,連我自己都沒法確定。</br> 打量了一會兒枯井,再抬頭看看這個極其凄涼的村子,彷佛又多了幾分陰森之氣,中午十一二點的時間段,能讓我感覺到陰森氣息的地方,必然是有貓膩的!</br> 于是我用了十幾分鐘,站在枯井面前四處打量,對這里的風水進行細心的判斷,整個村子如同一個人的胃部形狀,左側人戶較多,右側僅有三家,中間一條河流穿插而下,不知下游還有沒有村子存在。</br> 風水格局很普通,看不到任何獨特之處。</br> 大概有二十家人戶,我也沒猶豫了,騎著馬僅僅用半個小時左右,就走了十九家,毫無例外,諾大山村不見一人影,其中有兩家剛辦過喪事,門口就埋著嶄新的墳頭。</br> 能把死人埋在自家門口,想必在死人下葬之前,主人家就做好了搬出去不再回來的打算。</br> 凄涼寂靜的老木瓦房子越來越讓我感到心悸膽顫,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一時間說不上來。</br> 從枯井看向這邊時,總覺得山里陰氣繚繞,自己走進來卻只能感受到無盡的詭異味道,即便是開了顯形決,也沒看見哪兒有陰氣。</br> 最后一家人戶在半山腰,大老遠孤零零一家矗立在山頭上,我原本覺得自己來是為了尋找云溪的,這里人也搬走了,有什么邪祟作惡,也沒必要插手。</br> 但想著幾乎每家都看過了,萬一最后一家,就有云溪的身影呢?</br> 想到這,騎著馬火速往半山腰那家人戶趕去,在路上又發現了一個很詭異的現象,雖然從村里有一條很明顯的路通往半山腰那戶人家,可路上卻看不見人的足跡,長滿枯草,荒廢了數年的感覺。</br> 換句話說,這戶人家是不是跟村里其他人斷絕了來往,很多年沒下過山了?</br> 或者那兒本就是一座被丟棄的房屋……一路沉思著這個問題,很快就來到了房子面前,的確是一座破房子,感覺是百年前的老古董了,甚至有種接近坍塌的感覺。</br> 然而,在這座本該沒人住的房屋門口,卻被打掃得干干凈凈,墻壁上甚至連蜘蛛網都沒見著,還能看見最近剛打掃過的痕跡。</br> 我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心里不禁開始激動起來,如果沒猜錯的話,這座房子絕對有很多年沒人來住過,但是,它的主人就在這段時間,回來了!</br> 會不會是云溪?</br> 我從馬背上一步跳下來,把馬栓在路邊的樹干上,趕緊往門口走,大老遠就開始喊:“師姐,是你嗎,我是東方左啊!”</br> 盡管我的聲音已經很大了,可喊了半天,屋里始終沒動靜,我不得不走到門口敲這扇搖搖欲墜的門:“有人嗎,有人嗎?”</br> 敲了好幾分鐘,終于聽見屋里有動靜了,一陣很輕微的腳步聲,可是幾秒鐘后,腳步聲消失,再也沒動靜了!</br> 我笑了笑,會不會是云溪,她會不會,在知道是我來了之后,不愿意出來見我?</br> 我默默的等了幾分鐘,屋里依然毫無動靜,總感覺就是在躲著我,如果是這里與我不認識的人家,根本沒這個必要。</br> 我心中無比激動,一頭就跪在了門口。</br> “師姐,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你委屈……我來找你了,我知道錯了……”</br> “我知道你為了我們付出了很多,受了很多委屈,之前是我太忙,一直沒注意過你的感受,但我讓你走,真的不是討厭你,真的不是當時那樣的,師姐,你就原諒我吧,大家都很想你,都希望你回到我們身邊……”</br> 可能是想到云溪對我們所做的一切,心里很難受,找了那么多天,無數次就快走到放棄的邊沿,突然有了這么一丁點兒的可能,我不愿意放棄,其實有很多話一路走來就想好了怎么對云溪說,感覺三天都說不完,可到了跟前,卻感覺自己說的那兩句,根本沒法表達我的內心,心太亂了。</br> “師姐,你跟我回去吧,你走以后,大家都很想你,靈靈,劍一,胖子,陶小麗……現在的我們就像是一盤散沙,走的走,出事的出事……我真的不想失去……”</br> 跪在門口,憋著淚說到這里的時候,門突然“吱呀”一聲,打開了。</br> 一個女孩兒出現在了面前,第一眼我還以為是云溪,因為她身上穿著一條云溪曾經穿過的裙子!</br> 但她并不是云溪,大概只有十七八歲的年紀,長得挺好看的,臉上沒有瑕疵,就是皮膚有些顯黑,看上去應該是這山里土生土長的人。</br> 我眉頭一皺,忙站了起來:“姑娘,你是……”</br> 她對我搖頭擺手,感覺好像不會說話。</br> “你不會說話?”我問道。</br> 她點了點頭。</br> 我深吸一口氣,又看著她身上那條裙子,再三打量之后,確定這就是云溪的裙子,云溪的裙子為什么會出現在她身上?</br> “你是,一個人?”我怕嚇到女孩兒,就后退了兩步小心翼翼地問她。</br> 女孩兒是個啞巴,聽了我的問題后,趕緊點了點頭。</br> “那你身上的衣服?”我指著她的裙子道。</br> 女孩兒自己也埋頭看了看裙子,然后抬頭對我搖搖頭。</br> 我根本不知道她想表達什么意思,溝通很困難。</br> 但我發現云溪的衣服了,這就是云溪的氣息,我很肯定,云溪要么藏在這房子里,要么就是來這里住了一段時間后離開的,云溪心腸那么好,看見山里的姑娘沒衣服穿,必然會把她的衣服送給這個姑娘!</br> “你確定這里就你一個人嗎?”問她的時候,我已經從兜里把云溪的照片掏了出來。</br> 女孩兒點點頭,看上去好像不是在撒謊。</br> 于是我只好把照片遞過去:“見過這個姐姐嗎?”</br> 女孩兒看到云溪的照片后,臉上忽然露出了幾分悲傷的神色,盯著照片許久沒做出反應,片刻之后,她把照片還給了我,但是沒做動作,就這么弱不禁風的盯著我。</br> “見過嗎?”我心里很慌,但很怕一激動把她嚇著。</br> 女孩兒臉色很差,抿了抿嘴,然后對我點點頭。</br> “你見過?”這一刻我感覺心里都炸開了,“在哪兒,在哪兒見到的她?”</br> 她楞了片刻后,然后有氣無力的指了指房子左側。</br> 我往那邊看了過去,什么也沒有,就皺眉問她:“你的意思是,她來過門口?”</br> 女孩兒趕緊搖搖頭,然后對我招招手,出門后跟著她指的方向走了過去,走了幾步發現我沒跟上,又回頭對我招招手,意思是叫我跟她走。</br> 這是要帶我去找云溪嗎?</br> “你這是要帶我去找她對吧?”我還是確定性的問了一句。</br> 女孩兒一臉誠懇的點點頭。</br> 這一刻,我感覺鼻子一下就酸了,急忙跟了過去,因為過于激動,差點打滑摔在地上,腳踝被旁邊的石頭磕了一下,一陣刺痛,鮮血緊隨而至。</br> 但我卻絲毫沒在意,激動的道:“姑娘,謝謝你!”</br> 女孩兒卻有些愧疚的搖搖頭,隨后就跟著房子旁邊的一條路,往山上走去。</br> 我激動得無以復加,跟在路上時,臉上早已露出了笑容,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我只知道,如果一會兒我見到了云溪,見到了那個讓我們大家都好生思念的云溪師姐,我會給她跪下,我會求她原諒我,會帶她回去與大家重逢!</br> 然而,走了五分鐘左右,女孩兒帶我來到一塊土里,她站在了一座嶄新的墳頭面前,回頭看向我,不再往前走了。</br> 我四處張望,整個人徹底被激動沖昏了頭腦,望眼欲穿的看著她:“姑娘,那個姐姐呢,我的師姐呢?”</br> 女孩兒指了指她面前的墳頭。</br> “你……”我的眼神立馬看向了這座嶄新的墳頭,看樣子剛埋沒幾天,在墳頭面前用一塊簡陋的石頭立了一塊石碑,石碑上雕刻著幾個大字。</br> “愛徒,云溪之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