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的聲音相當陌生,不是本地口音,再說,自小沒被別人稱過少爺,掃把星倒是多得很,所以我當時沒搭理。</br> 沒想到的是,那人問了幾遍得不到回答,直接走到了客廳門口,我往那一看,是一張陌生面孔。</br> 男人身高大概一米七八,小平頭,白色中山裝,長相頗俊,但他身上戾氣很重,第一眼我就看出來了,這人多半是個練家子,自小爺爺就跟我說過,像這種中庭飽滿,濃眉長眼的男人,是刀口上舔血的存在,最好遠離!</br> 看見我之后,男人從兜里掏出一張照片打量片刻,又看看我,下一秒忽然就給我半跪在了面前,剛毅的說道:“左少,我是老爺派來接您的!”</br> 我當時一愣神,就站了起來:“你說的老爺是誰?”</br> “自然是您的父親!”男人說道。</br> 一提到我父親,我的臉色瞬間就垮下來了,在我很小之時就拋棄家庭,茍且偷生,絲毫不顧我和爺爺的苦命生活,他為何要等爺爺死了,才來接我?</br> “你回去告訴他,我爹已經死了,不要來打擾我的生活。”我斬釘截鐵的說道。</br> “左少……老爺很想您!”男人面露難色,一看就知道被下了死命令那種。</br> “你走吧,今天是我爺爺葬禮?!苯橛谀腥松砩系膲浩雀校敃r我并沒敢翻臉。</br> 可這男人卻很聽我的話,對我說了一句:“左少請節哀!”</br> 說完他就出去了,當時我以為他已經走了,在客廳里坐了兩個小時,繼續聽著外邊那些“不正?!钡膭屿o,最后眼看天色將暗,想到今天已是十四,明晚該安葬爺爺了,就準備出去關門,不接受別人吊喪了。</br> 但我走到院子里,才發現男人根本沒走,他在爺爺的供桌周圍打掃衛生,就連快塌掉的院墻都被他給修補了一遍,原來剛才院子里的動靜是他弄的。</br> “你該走了?!蔽覜_他說了一句。</br> 男人擦了一把汗,很是無奈的看著我,片刻后才點點頭說道:“左少,那屬下先告辭了!”</br> 看著他走出院門,我才松口氣,看了看爺爺供桌上那些紅包和禮品,準備去收拾的時候,院子里突然又進來了兩個人。</br> 我回頭看去,是兩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這兩人我認識,前村長的孫子,他們兩個的父親就是前村長的大兒子,被我爺爺教訓過,我們兩家也一直沒有往來,屬于仇家。</br> 曾經被我爺爺教訓過一次,他們的父親和叔叔倒是收斂了很多,然而這兩個家伙卻延續了他們家不正的作風,仗著家里兩兄弟,長得又是五大三粗,沒少欺負別人,一個叫大虎,一個叫二虎,被稱為李家二虎,是村中一霸,我以前放學回家還被他們抽過耳刮子!m.</br> “你們來這里做什么?”我沉著臉道,以前小打不過他們,看見就害怕,但現在早都沒把他們放眼里了。</br> “唉,老東西,終于死了!”大虎感嘆著抹了一把汗,一看就知道來這里時跑了很長一段路。</br> 當時我就覺得不妙,我們兩家有深仇大恨,但介于爺爺的存在他們不敢復仇,現在聽爺爺去世了,估計高興得第一時間跑了過來,這是要干什么,一目了然!</br> “這里不歡迎二位,請離開。”我又沉著臉說了一句。</br> 沒想到,話剛說完,二虎上來就“啪”的給了我一巴掌!</br> “小逼崽子,哪兒那么多話?”</br> “現在那老東西死了,你以為老子還怕你啊?”</br> 我捂著火辣辣的臉,怒氣瞬間就上來了,轉身就要跑廚房里拿刀去!</br> 結果大虎跳上來就給我一腳,這一腳踹在了我的腿上,用力很重,我一個趔趄就摔在了地上,只感覺腿上一陣劇痛,似乎脫臼了!</br> “待會兒再收拾你,呸,掃把星,早看你不順眼了!”大虎往我身上吐了一口痰,轉身去了爺爺的供桌前。</br> 我被痛得兩眼發花,咬著牙對他喊道:“你們……別動我爺爺!”</br> 話剛說完,供桌就被二虎一腳踹散架了,大虎把我爺爺的遺像撕成了幾半丟地上,還吐了兩口唾沫!</br> “大哥,好多錢!”</br> 這時二虎看見了散落一地的紅包,打開一個當場就被驚呆了。</br> “這個老東西,村兒里都爛名聲了,沒想到外面還那么多關系?”大虎一臉邪笑,然后把地上的紅包全部撿起來,塞進了自己兜里。</br> 這時候我差不多已經緩過來了,慢慢的往廚房方向爬,當時沒別的想法,只要手里拿到家伙,我就要弄死他們!</br> “老東西的尸體呢?媽的,撒泡尿給他滋潤滋潤?!边@時候二虎的聲音從背后傳了過來。</br> 聽到這句話,我只感覺腦子里嗡的一聲,他們竟然要侮辱我爺爺的尸體!</br> 我就算死,也不會允許他們這么干的!</br> “小逼崽子,還想跑?”</br> 他們發現我在往廚房方向爬了,當時我也不知道是誰,跑過來一把就從背后拽住了我的領口,一拳向我臉上招呼了過來!</br> 可是,就在這拳頭要打到我臉上的時候,卻突然停住了!</br> “狗膽包天!”</br> 這是白衣男人的聲音。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