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兒去。”我白了陰十四一眼。</br> 然后對阿靈笑了笑：“他跟你開玩笑的，阿靈姑娘，你在苗寨里長大，不知你對蠱，有沒有了解？”</br> 我之前聽說過一個傳說，好像真正厲害的蠱娘是不會承認自己身份的。</br> 像阿靈這種在苗寨里土生土長的女孩子，長相也挺出眾的，我覺得她就算不厲害，至少也略懂一些。</br> 一聽我提到蠱，阿靈的眼神里似乎就猶豫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了，對我說道：“你們為什么要問這個？養蠱是我們寨子里每個女孩兒必須學的，不過……我只是懂一點兒。”</br> “我有個兄弟被別人下蠱了，就旁邊躺著那家伙，昏迷了很長一段時間沒醒，不知道你能不能幫忙看看。”我這才讓開，指著背后的胖子。</br> 聽了阿靈姑娘的話，我突然覺得有點泄氣，如果她都沒辦法，我們就只能去苗寨里冒險“求人”了。</br> 阿靈看見胖子后，也沒開口說話，慢慢走到胖子面前，然后開始抹開胖子的眼皮看他的眼睛，再解開胖子的扣子看了看胸口。</br> 如果不是阿靈姑娘把胖子的扣子解開的話，我們幾個壓根就不知道，胖子的胸膛上，竟然長著一片密密麻麻的白點！</br> 關鍵這些白點兒竟然還會動，當場讓我們幾個震驚住了，趕緊埋頭仔細看了一眼，媽的，竟然是一些像芝麻粒兒一樣的白色蛆蟲！</br> 密密麻麻的一片，還在微微的蠕動，我一看起碼不下白來只，差點沒一屁股坐在地上去。</br> 這些蛆蟲就好像生長在胖子的皮膚里，并沒有咬破皮膚，看起來別提多詭異了！</br> “這是降頭蠱，等這些蠱蟲長大了，它們就會往心臟里鉆，從胸口開始慢慢啃食他的心臟，直到把他整個吃了……”阿靈說起來竟然有種風輕云淡的感覺。</br> “太特么狠了，還好發現及時！”陰十四忙蹲下來，然后對云溪喊道，“你們有沒有針，我們趕緊給它挑出來！”</br> 但阿靈卻搖搖頭：“不能挑，這種蠱是有劇毒的，如果挑破了的話，會直接毒死這個哥哥的。”</br> “那怎么辦？”我皺眉道。</br> “你們別動，等我一會兒！”阿靈說完，站起來往四周看了看，然后就往趕尸客棧的方向跑了過去。</br> 看到阿靈鉆進了樹林，我們幾個瞬間變得不知所措，因為我們都沒見過這種情況。</br> “這也太可怕了，如果不是……”陰十四指著胖子胸口上的東西，“蠱這玩意兒，比鬼邪都可怕！”</br> “蠱毒這東西只要懂行，其實沒那么可怕的，不過就是在山里抓一些各有不同習性的蟲子養而已，會養蠱的人，就是牛虱子都能變成害人武器。”凌梓在旁邊說道。</br> 陰十四想了想，也點點頭道：“的確，對我們不懂行的人來說，那真是惡魔，不過我們這邊的生苗寨里，蠱這種東西就顯得很平凡。”</br> 陰十四說的生苗，指的是大山里純正原生，沒有與外界通信的苗族。</br> 還有種就叫做熟苗，指的就是生活在外界，和其他族人有普遍通婚，被漢化了的苗族，到現在這個年代，熟苗大多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民族的傳統文化，不過，在很多旅游區就有那么一些什么都懂，卻沒那么在乎的熟苗。</br> 我們憂心忡忡的等了十多分鐘，阿靈姑娘終于從樹林里跑回來了，手里拿著一些奇奇怪怪的草。</br> 到我們面前后，她撿石頭就開始碾那些草，用鮮綠的草漿涂抹在胖子的胸口上，緊跟著竟然從袖子里抓出來一條怪惡心的毛毛蟲，把它放在了胖子的胸口上。</br> 見效奇快，那些草漿涂抹上去后，胖子皮膚里附著的蛆蟲就好像被刺激到了一樣，瘋狂的開始咬皮膚，很快就咬破胖子的表皮，從里面鉆出來了！</br> 而阿靈放的那條毛毛蟲，就跟著一條一條的吃，不到一會兒功夫，胖子皮膚里所有的蛆蟲都破皮而出，然后逐個被毛毛蟲吃掉！</br> 最讓我感到可怕的是，這些蛆蟲鉆出來后，胖子的胸口竟然見不到一絲鮮血，留下了一些像是蛹一樣的小孔，密密麻麻的，這叫密集恐懼癥過來，非得死一個在面前不可！</br> 看見所有蛆蟲都被毛毛蟲吃掉了，阿靈姑娘一把就抓起毛毛蟲，不帶拖泥帶水的，幾石頭把毛毛蟲給砸成了……然后她捏開胖子的嘴巴，把面目全非的毛毛蟲整個丟了進去，然后又抓住一把被碾碎的草，往胖子嘴里擠了一把草漿進去……</br> 我差點沒吐了，云溪和凌梓還好，只是轉過頭不去看，而劉宛雪是直接跑遠遠的，吐了個翻天覆地……</br> 等阿靈弄完了一切，我和陰十四才敢大口呼吸……</br> “這……完了沒？”陰十四還不敢確定的問了阿靈一句。</br> 阿靈臉上還是風輕云淡的，點了點頭：“好了，應該五分鐘過后他就會醒。”</br> “這么厲害啊你？”陰十四楞了，“不是說……只是懂一，一點兒嗎？”</br> “我只是剛好學過這個而已，我真的只懂一點點……”阿靈埋著頭說道。</br> 我淡淡一笑，看來這姑娘很厲害。</br> 只可惜，蠱娘在這種地方沒什么價值，家家戶戶都懂養蠱，想用蠱術在這地方立起威信，除非自己發明了無解的下蠱之術。</br> 我們就在旁邊等了五分鐘左右，就是這么神奇，本來我和陰十四還在一邊抽煙來著，憑空之中就聽見了一句：“挖草，我是誰，我在哪？”</br> 我們趕緊回頭看去，就看見胖子站起來了，跟個傻叉一樣在那兒四處張望。</br> 陰十四“呃”了一聲：“就這么一下子，不會把胖子干傻了吧？”</br> 我站了起來，滅掉煙頭就對胖子喊道：“胖子，這么能睡？”</br> 這時他反應過來了，卻突然一呲牙：“挖草，我的腿……”</br> 然后看見他捂著大腿坐了下去……</br> 我差點給忘了，他腿上還有傷口來著，不過在剛才那種狠毒的蠱毒面前，皮外傷顯然不值一提。</br> 大家都走到了胖子旁邊，看見胖子腿上的傷口時，劉宛雪和云溪又咧咧嘴，看起來確實很讓人肉麻，縫了不少針……</br> “李大寶，你這，疼么？”云溪擔憂的問道。</br> 胖子呼了一口氣：“還好了，不過，我們怎么在這里？”</br> 我收拾了一下東西，把背包掛在肩膀上說道：“不該問的就別問了，能忍就趕緊走吧，回去上醫院重新包扎一下。”</br> 因為我看現在的時間，已經來到下午兩三點了，必須抓緊時間趕路。</br> 我們從這里走到鳳凰鎮，也是幾個小時的時間，我不想在山里多待，感覺這里是真的危機四伏，誰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誰先來。</br> 胖子就這樣稀里糊涂，什么問題都沒得到問，連多出來的一個新面孔都來不及介紹，就跟著我們往山外走。</br> 我知道走苗寨那條正路肯定不行，讓苗寨里的人看見阿靈，搞不好又把她爸媽給連累了。</br> 于是在阿靈的建議下，我們直接走山林里，過大河的時候是捋起褲腳從水里快速通過的。</br> 從一開始，阿靈就是一步三回頭，一個回頭一把淚，可能她真的很想再去見父母一面，卻又不想連累了他們。</br> 我們誰也沒安慰她，安慰反而會讓她覺得更傷心，最后在走完大河，即將鉆進另外一片樹林里的時候，阿靈對著苗寨的方向，磕了三個頭，這才果斷的跟著我們鉆進了樹林。</br> 一路上我們誰也沒說話，一方面被阿靈這種離開父母的悲傷給感染了，另一方面，不想因為我們的聲音，吸引來苗寨里的人。</br> 就這樣一路跟著路邊的山林里，借著樹木的遮掩往山外走。</br> 直到末日黃昏的時候，我們幾個的身影才出現在了鎮子邊上的梯田中間。</br> 我們抬頭看頭上的黃昏，再回頭看看背后的原始森林。</br> 這一路對他們而言，走的真的很疲憊，可對我來說，卻比預期中的輕松了許多。</br> 湘錫之旅，給我帶來了很多困惑，而且是很難解開的困惑，這些事情每每在心里回想起來，會立馬剝奪掉我臉上的笑容。</br> 我們幾個回到鎮上的時候，天色漸暗，但我們不敢住小旅館了，選擇了一家比較正規的賓館，為了安全起見，我們開了兩間房，但另一間讓它空著，全部人擠在一間。</br> 我們三個男人就睡地板，洗澡的話，兩間利用，一直忙到了晚上八點鐘的時候，她們躺在了床上，我們仨，包括胖子這病號也躺在了地上。</br> 為了避免嚇到阿靈，陶小麗和馨瑤沒出來。</br> 我借著出去看看月亮的理由，站在陽臺上跟馨瑤聊了一個多小時。</br> 我很疲憊，連跟馨瑤說點情話的心思都沒了，馨瑤也很懂我，不斷的給我鼓勵和安慰。</br> 我們聊了很多，包括誰可能是內奸，包括以后的路可能會發展到什么地步。</br> 其中，馨瑤的一句話讓我印象深刻。</br> “我已經在這人間經歷了數千輪回，往往感情越深的友情，到頭來，越容易結下深仇大恨，所以你就把一切的不順，用迎接的態度去解決，而不是想著如何去面對。”</br> 這句話，其實在我心里已經早有預感，只是不知道具體在哪一天到來。</br> 跟馨瑤談完心，回到屋里后，大家也在聊天，我躺在被窩里聽了一會兒，但沒開口。</br> 阿靈對外面的世界一無所知，幾乎都是他們在給阿靈介紹外面的世界，沒啥聽頭，在我看來，不管她以后會不會留在我們身邊，也不一定會走到最后。</br> 我現在不想發展更多的友情了，免得到最后給自己帶來更多的傷害。</br> 這時候我的手機電也充滿了，開機后，第一時間就是給靈靈打電話，都這么多天了，她應該很想我們吧？</br> 小丫頭是有個小手機的，只是一直跟我們在一起，沒怎么用過而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