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爺爺上完香,我看馨瑤和云溪他們已經去廚房里忙活了,懶得看劍一和胖子那兩人抱怨沒網絡玩不了游戲,就拿著香燭各個房間里燒一炷,衛生已經打掃得很干凈了,包括被子什么的,應該都被馨瑤洗后曬干鋪上的。</br> 每間屋子里上香的目的,是告訴有些東西,主人回來了,該走的得趕緊走,房子一段時間沒人住之后,不是說一定會有臟東西進來,包括蛇蟲螞蟻,也是很恐怖的存在,威脅程度不亞于臟東西。</br> 每間屋子,包括院門口一起燒了香燭,一時間舒服多了,站在院子里看向天空,今晚月色極盛,夜空中繁星點點,明天肯定又是一個大晴天。</br> 這隨便一個抬頭,又是一幕幕令人淚目的回憶,從母親被趕走之后,家里就我和爺爺兩個人,還記得村里是十來歲的時候才通的電,沒通電之前,只要到了晚上,我就會跟爺爺一起坐在院子里看星星,聽爺爺給我講故事。</br> 時間過得真快……</br> 在外邊擦了擦眼角的淚花,剛走進屋里時,靈靈就吃著零食沖我走了過來,嘟著嘴說:“哥哥,我不想吃野菜,我想吃飯可以么?”</br> 呃………</br> 想想也是,別說靈靈,胖子那家伙城里長大的,鐵定也吃不慣鄉下野菜。</br> 我們這邊最有名的野菜是香椿和折耳根,折耳根在別的地方被叫做魚腥草,可是我們當地的一大寶貝,可以說,到折耳根生長的季節,村民們一頓不吃都膈應得慌。</br> 喜歡吃的喜歡得不得了,不喜歡的,甚至比吃鯡魚罐頭還難受。</br> 我嘆口氣,靈靈不喜歡吃那咋整,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總不能光讓她吃零食吧?</br> 在經過幾番三思后,我決定到哪家去借一點米過來。</br> 但去哪家借好呢?</br> 跟我們關系最要好的李大爺家,百分百會借給我,想到這兒,就讓靈靈乖乖在家里等著,我去祠堂里拿了一個“盛子”,這玩意兒的學名叫啥我不知道,四四方方的一個木制容器,在我們這邊,算得上一個糧食的計量工具。</br> 也是舊年間借米借糧食的現象級工具。</br> 我也沒跟大家伙說,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就出了門,奇怪的是,以前村里是有網絡信號的,那會兒我用的不是智能手機,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怎么換個智能手機回來,連通信信號都沒了?</br> 李大爺家距離我家最近,好久不見,想到他老人家在我小時候對我有不少幫助,這轉眼要見到他了,還有點小激動。</br> 然而,當我拿著盛子到李大爺家敲了幾下門后,出現的卻是一個陌生的小女孩兒,我當時還開玩笑問女孩兒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人。</br> 原來女孩兒是李大爺家小兒子的姑娘,也就是他孫女兒,李大爺的兩個兒子以前長期在城里打工,我基本沒見到過,一問小女孩兒李大爺的時候,她竟然說她爺爺都死了三個多月了……</br> 我當場楞住,片刻后沉下臉說了一句打擾,轉身就垂頭喪氣的離開了。</br> 沒想到……</br> 才離開半年多,平時村里最活躍的李大爺就走了,不是說我跟李大爺有什么感情,接受不了這個現實,我似乎又看穿了人的一生。</br> 真的,李大爺算是村里最活躍那幾個老人之一,屬于哪家有點兒事情,都能看見身影那種,說話聲音大,樂于助人,沒事喜歡背著手在村里到處走,這種人每個村都會有那么幾個,說他們是村里的代表也不為過。</br> 彷佛昨天他還在,轉眼間已經撒手人寰……</br> 站在黑漆漆的田埂上,看到對面一座座亮著燈光的小房子,我有點茫然了,這米去哪里借好?</br> 村里不待見我的人家太多了,盡管現在發展很快,他們那種老思想輕了很多,不過能大大方方幫你的人,可能就少了,搞不好還得挖苦你,或者到處傳你在外面混了那么久,連米都還要借。</br> 借米在老年代是非常常見的事情,可現在不一樣了。</br> 其實很多人都說鄉村人樸素,我以一個鄉村娃的身份來告訴大家,這里人一點兒也不樸素,就因為家家戶戶都認識,不像城里那樣隔壁姓什么都不知道,這里的勾心斗角不是一般的厲害。</br> 你過得好別人會嫉妒,你過得不好別人看不起,動不動就端條凳子坐在門口,再加一壺茶,能罵你一天,把你祖宗十八代全部問候個干凈。</br> 往往讓兩家人“驚天動地”大罵一場的導火索,都不是什么大事,要么因為一句話,要么舊因為一只雞,甚至是一根草。</br> 當然,相比較之下,農村善良的人更多,可這是比例問題,城里人受教育程度高,綜合素質比農村強,而農村心好的人就很好,好到讓城里人不敢相信那種,而心不好的,又沒接受過什么教育,得罪那么一兩個,可以把你氣死。</br> 算了,讓靈靈先吃一晚上的零食,明天帶他們去鎮上趕個集,就當買年貨了。</br> 不過正當我走到了家下面的田埂上時,一束手電光從對面照了過來,我心想大晚上了,什么人會往我家這種偏僻的地方走,可以確定的是,走這條路只有來我家的一個可能。</br> 于是我直接不走了,就關掉手機手電筒,站在田埂上假裝玩手機玩入迷了一樣,等那個人過來看看是誰。</br> 不一會兒,這束手電光就朝我晃了過來,照得我瞇起了眼睛。</br> “東方左,你站在外面做什么啊?”竟然是李春花的聲音。</br> “原來是你哦,這么晚了,準備去哪?”我好奇的問道。</br> 她直接走到了我面前,隱約還看見她手里提著一些東西。</br> “我家做豆花兒吃,這是我哥讓我給你送過來的。”她把手電照向手里,原來是一袋子新鮮的豆花。</br> 我當時就不理解了,咱們還不是平時不來往的關系,相當于是世仇了,怎么突然對我這么好?</br> 事出反常必有妖,或者,無事不登三寶殿!</br> “你們想得真周到,謝謝啊。”我笑了笑。</br> “鄰居嘛,應該互幫互助,小時候都是不懂事,你可別一直記在心里就行了。”她的語氣倒是挺真誠的。</br> “我可不是那么小氣的人,你說得挺有道理的。”我笑了笑,“那進屋坐吧。”</br> “嗯,對了,你手里拿著盛子做什么,摘菜呀?”她問我。</br> 我怎么好意思說是去借米呢?</br> 不過還沒等我開口呢,她恍然大悟的道:“哦,我哥說你們家很久都沒人回來了,不會是沒米沒菜吧?”</br> 我尷尬一笑:“嗯嗯,打算明天去趕集再買,確實很久沒在家里,什么都沒有。”</br> 說完我就暗暗一笑,如果她這會兒突然熱情的讓我去她家里拿,那八九不離十,肯定找我有事,而且不一定是好事。</br> 雖然記仇不是啥值得提倡的,按照我們兩家的關系,這不是屬于黃鼠狼給雞拜年嗎?</br> 沒想到,她立馬就把豆花遞給我:“那……你先拿著,我回去給你拿點過來,你和你表姐走那么遠的路,不吃飯怎么行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