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落幕，正是村民們從地里收拾東西回家的時間，我和云溪走在田野間，難免遇到幾個熟人。</br> 但是以我家在本地不愛與人交際的作風，和我們家來往的人很少，就算是認識的，也基本沒有打招呼的習慣。</br> 這些人臉皮那叫一個厚，不打招呼也就算了，看見我和云溪路過的時候，就在那兒明目張膽的議論。</br> “哎喲，這不是老東方家的那個誰嗎，好久沒看見了，怎么又回來了？”</br> “后面那小嫩女兒又是哪個，他媳婦兒？”</br> “要說這老東方家也是怪了，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得家里陰森森的就跟沒人一樣，條件也就那樣，倒是代代都能討個漂亮媳婦兒回家！”</br> “可不是嘛……”</br> 呃，不得不說，我每次回家最怕的就是遇到這些老婆娘，不管是誰家的被他們看見了，總有一堆話給你準備著。</br> 不過還好，這種村里的“生物喇叭”，只要你不主動得罪人家，再怎么議論不會說得太難聽，稍稍有點兒小仇恨，你家一旦有點兒什么小事兒，巴不得讓十里八鄉全知道了。</br> 看著吧，我這才剛回來被幾個人看見，最多明天，村里所有人都會知道，我帶著個所謂的漂亮“媳婦兒”回來了的事！</br> 幾分鐘后，我們終于到家了。</br> 我家背靠一座大山，房子左右兩邊的不遠處，就是兩道山梗，屬于坐落在山坳之中，加上我家以及后山老房子的傳言，平時少有人從這邊路過。</br> 院子里的圍墻還算高，晚上開屋里的燈，也不會被別人看見，要不然不需要我回來，我們家來人了的信息也會傳遍整個村兒里。</br> 此時院兒門是關閉的，我從門縫里看了看里邊，天都黑乎乎的了，竟然沒燈光，莫非馨瑤他們不在？</br> “這就是你老家呀？感覺住在這里好清靜哦。”云溪雙手勒著雙肩包，顯然是走累了。</br> “還行吧，如果是一個人住那就不叫清靜了……”我對云溪笑了笑，抬手就敲門。</br> “其實在這種小鄉村里有房子和土地是最好的，等以后老了，可以來這邊種種地，安享晚年，我挺喜歡的……只可惜，我外婆家的房子已經垮了。”云溪有氣沒力的道。</br> 我心說是啊，看到這木瓦房有些破破爛爛的，都有點擔心長期不在這里，下一次回來的時候只能看見廢墟了。</br> 住房這玩意是風水中最矯情的一種建筑，不管再好的房子，有人住可以住幾十上百年，一旦沒人在里面，過不了幾年就能變得千瘡百孔。</br> 半天了還沒人出來開門，云溪也不說話了，站在那看著我，眼神逐漸緊張起來。</br> 我也是眉頭一皺，趕緊把背包取下來放在旁邊，準備翻墻進去看看。</br> 不過就在我準備跳上圍墻的時候，后面黑漆漆的山路那邊，忽然傳來了胖子的聲音。</br> “太給力了，今晚終于能特么吃個飽飯了！”</br> “依小道的意見，吃這些東西撐不了幾天的，我看你們今晚還是跟我去鎮上買東西吧，東方左那破房子里要柴沒柴，要米沒米的，最多等他兩天，兩天還不來你們就跟我去龍虎山玩兒得了……真是的，這破地方連個手機信號都沒有！”</br> “大壞蛋，不許你說我哥哥壞話！”</br> “哎喲，小不點兒，還護著你那混蛋哥哥呢，他都不要你了！”</br> “我哥哥不會不要我的，你才是混蛋……嗚……嗚嗚……”</br> “靈靈別哭，他跟你開玩笑的呢，哥哥很快就回來了，怎么舍得不管靈靈呀？”馨瑤的聲音傳了過來。</br> 劍一這個王八蛋……</br> 不一會兒就看見他們幾個人影，從樹林里走出來了。</br> 本來我還想藏在旁邊，等會兒嚇唬嚇唬靈靈的，這時候卻聽見陶小麗的聲音：“你們快看，大師他們來了！”</br> “哪兒呢，黑不溜秋的，你跟我說老大回來了？”胖子疑惑道。</br> 然后云溪就興奮的喊了一聲：“靈靈，看看誰來了！”</br> “是云溪姐姐……”</br> 我暈，好好的一個驚喜，就這么被云溪和陶小麗摧毀了，我無奈的聳聳肩。</br> “云溪姐姐，我哥哥呢？”靈靈激動的喊道。</br> 這會兒天基本黑來只能看見人的輪廓了，而我和云溪站在圍墻下面，除了馨瑤和陶小麗能看見我們，靈靈和胖子他們眼里基本啥也看不見。</br> “靈靈，你哥哥在這兒的，快過來，看看哥哥給你買了什么好吃的！”云溪的精氣神兒也挺好，說著就真開始翻背包了。</br> 等他們走到我面前，我才把手機的手電筒打開，剛開亮起來，靈靈一團小身板兒就跟肉球似的撞我大腿上來了：“嗚嗚嗚……哥哥，那個大壞蛋說你不要我了……”</br> 小孩子一有點兒委屈，見到自己最親近的人，大哭一場是在所難免了，我無奈的拍了拍靈靈的小腦瓜：“靈靈又乖又懂事，哥哥怎么會不要靈靈呢？快些別哭了，他以后再敢說這種話，你就打他嘴巴！”</br> “嗯！”靈靈雙手緊緊的抱住我一條大腿，臉貼上來繼續哭。</br> 我無奈的聳聳肩，這小家伙委屈的時候真是又可憐又可愛……</br> 馨瑤就站在旁邊看著，當我眼神接觸到她的時候，她竟然抿嘴轉過頭去了，那種表現似乎有點感動，也有些怨恨，當然，也有幾分高興。</br> 昨晚劍一過來的時候，肯定就告訴她們我已經回來了的消息。</br> “老大啊，你可算是回來了，我說你這老家也真是窮得沒法了，家里一顆米沒有，害我們吃了好幾天的野菜，你看看這些，跟啃樹皮有什么區別？”</br> 胖子說著把他背上的破背簍對準我，里面一大堆野菜，香椿啊，菊臺什么的，這些正是我從小吃長大的好東西，城里的人想吃還找不著呢。</br> “沒事，今晚大家將就一下，明天去趕集多買點東西回來。”我說著把靈靈抱了起來，“進屋吧。”</br> 胖子這才哭喪著臉去開門，進屋后，靈靈也哄得差不多了，我第一件事就是去祠堂，給爺爺上了一炷香，發現祠堂里新鮮的供香樁一堆堆的，想來這幾天，馨瑤心里沒少以為我回不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