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目光,葉懷遙似笑非笑地說道“回去拜謝我可沒說讓你們走啊。”</br> 修士們齊齊一怔,卻見他眼神在周圍一轉,說道“乘風派、少乾府、化蠱門、安陽幫我記住你們了,各位好樣的,就在這里等上個七天七夜,長長記性吧”</br> 葉懷遙將這話說罷之后,身不動,足未移,身如清風,轉眼間,人已經飄出了數丈之外。</br> 他離開之前,順手往旁邊的半截石柱上拍了一掌。眾人當時都被葉懷遙的倏忽來去驚住,誰也沒有在意。</br> 直到軋軋幾聲響動傳來,才有人驚聲高呼道“這陣不對,快跑”</br> 聲音剛出,石柱已經幻移影動,陣法瞬變,魔族中人都立足不穩,被甩出陣中,隨即法陣閉合,霧氣聚攏,竟重新將那些修士封在了里面。</br> 這樣一來,雖然外面的魔族無法進去攻擊,他們在里面可也出不來了。</br> 葉懷遙這樣的舉動出乎雙方意料,修士們固然在里面紛紛叫嚷,外圍的魔族將士們也都莫名其妙。</br> 一名魔兵說道“將軍,剛才那個,到底是人還是魔啊他也沒傷了咱們長得還真挺好看”</br> 魔將暗翎也正望著葉懷遙離開的方向發呆,聽到這話回過神來,照著那小兵的腦袋上就拍了一巴掌,呵斥道“這話也是你說得不許說了別亂看,小心君上聽見了,把你的腦袋擰下來。”</br> 小兵被他打蒙了,暈頭轉向地問道“為什么”</br> 暗翎道“滾老子說什么就是什么,出去打聽打聽,哪個魔頭說話還讓你問為什么”</br> 一腳把小兵踹開,他又自己摸了摸頭,嘀嘀咕咕地說道“奇怪了,這到底是個什么人,君上的寢殿里有他的畫像啊,為什么”</br> 順著法陣向前十里,再穿過一片密林,才算真正進入了離恨天。</br> 這向來是一個令人聞之色變的地方。</br> 這里是魔域之土,傳說中心存不甘的亡魂、由內心陰暗滋生出來的魔物,以及各種未知的危險物種,全都來自于此地。</br> 多年來,若非萬不得已,即使是一方大能,亦不敢輕易孤身而入。</br> 據聞這里曾經是一片真正的荒蕪之地,沒有任何的生物留存,直到幾百年前邶蒼魔君獨自闖入之后,掃蕩千里,才逐漸把這片地方開辟出來,為流離多年的魔族找到了一個棲身之所。</br> 人們畏懼離恨天,更畏懼邶蒼魔君。</br> 但不可否認的是,危險往往與誘惑相伴而生,誰都知道魔族在上古時期就已經出現,整個種族歷史悠久。</br> 他們擁有許多的奇珍異寶不說,離恨天獨特的土壤和環境,也孕育出了不少在外面難得一見的靈石異草。</br> 偶爾僥幸有一兩樣通過黑市流到市面上,即使定價千金,還是會被哄搶一空。</br> 過去邶蒼魔君在世的時候,世人怕他怕的要死,莫說闖入,就算是要路過離恨天,都會繞路而行。</br> 后來魔君與明圣雙雙出事,有不少人以為有了可趁之機,想要一探究竟,卻發現離恨天周圍多了一層紫霧形成的結界,將整片魔域封閉了起來,使他們哪怕心再熱,也只能眼巴巴地干看著。</br> 直到前幾日,魔君有復活之兆,群山震蕩,這結界的幾處薄弱之地也隱隱有了松動的征兆。</br> 人們一開始還意存觀望,等了數日之后,發現沒什么動靜,逐漸有一些大膽的修士經不起誘惑,邀請數人組成隊伍,費了足足七天七夜的功夫,終于用法器將一處結界豁了小口出來,入內探索。</br> 有人打頭,又的的確確從離恨天里面找到了不少奇珍異寶,證明傳言非虛,爭相效仿的也逐漸多了起來。</br> “看到沒”</br> 布滿月牙形落葉的山間小路上,身著深藍色道袍的修士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湊到路邊的一棵樹旁,帶著金絲手套的手指從旁邊的樹干上捻下來一枚銀白色的繭。</br> 他雙眼放光“這是已經絕跡五百多年的問花蝶,將它的繭曬干之后磨成粉末,每次閉關時摻在安神香中,可以靜氣凝神,以防走火入魔。好東西啊”</br> 對于修道之人來說,走火入魔可是練功過程中的一大問題,如果問花蝶當真有如此功效,那真可以算得上是稀世奇珍了。</br> 可惜一枚繭只有黃豆大小,太不禁用,眾人聽了藍衣修士的介紹,忙不迭地紛紛在周圍尋找起來。</br> 山路狹窄,左右兩邊布滿了形狀古怪的荊棘灌木,四下紫霧飄蕩。</br> 在這種氣氛中,似乎連淺淡的陽光都平添了三分詭異,透過樹木的枝杈縫隙與紫色的霧氣折射下來,灑下點點迷離的光斑。</br> 遠處黑影憧憧,隱隱還有不知名魔獸的嚎叫聲傳來。</br> 人群逐漸深入到林子內部,越分越開。</br> 高秀林站在原地遲遲未動。雖然一起來的同伴們都興奮不已,尋寶尋得熱火朝天,但他總覺得心里面發毛,連一步都不敢亂走。</br> “干什么呢”冷不防剛才說話的那名男子走過來,推了高秀林一把,說道,“你就眼看著別人都把便宜給占去啊還不快一塊找”</br> 這男子是道宗的人,名叫萬俞,高秀林前不久因為一次除魔跟對方相識,這回就是被他給硬拉來的。</br> “萬兄。”他不安地說道,“這里到底是邶蒼魔君的領地,聽聞他生性殘暴嗜殺,萬一要是當真復活過來發現了咱們,那、那豈不是”m.</br> 萬俞不以為然,笑著說“兄弟,富貴險中求,你要辦大事,這樣瞻前顧后的可不行啊莫忘了,當年跟邶蒼魔君決戰的可是明圣他老人家,那魔頭就算是再厲害,又能討得什么便宜去”</br> 他語帶安撫“只怕根本就復生不成,就算成了,必然也會魔力削弱不然這結界怎會如此輕易地被我們打破總之,既然進來了,也是難得的機會,你就抓緊吧。”</br> 高秀林看了看他手里拎著的布口袋,此時已經被裝的鼓鼓囊囊,心道“叫我抓緊,你就不知道見好就收嗎”</br> 邶蒼魔君會折在明圣手里,不是因為他的法力低微,而因為那是明圣</br> 就算這兩人功力再怎么削弱折損,那也是他們此生都需要仰望的高度,怎敢如此輕忽</br> 周圍的景色詭異明美,奇珍遍地,高秀林卻已經心生后悔,只恨自己之前沒能經得住誘惑,一時起了貪念,以至于想回頭都來不及了。</br> 他可不敢一個人再原路返回,獨自離開。這種地方,落單就等于死亡。</br> 正在人人都干的熱火朝天之時,突然在遠處,傳來了一聲尖叫。</br> 這聲音發出的地方雖然跟他們有些距離,但這叫聲實在是太慘了,冷不防發出來,把所有人都嚇了老大一跳。</br> 高秀林只覺得自己一直擔心的情況成為了現實,終于出事了,他緊張地握住自己的劍柄,驚恐道“怎么了是誰”</br> 有人道“聽起來像是七毒門的百里師兄,過去看看”</br> 他們猜測對方有可能是遇上了什么魔獸,當下有人連忙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法器兵刃,匆匆向尖叫聲傳來的地方趕去,也有人趁著這個機會拼命撿拾寶貝,假作沒有聽見。</br> 結果趕到地方一看,不少人愣住了。</br> 根本就沒有什么想象中的兇殘魔獸,而是一幫修士正在打做一團。</br> 但見空地上足有二十余人手持兵刃,斗的正急,地上還胡亂堆放著七八具尸體。</br> 其中就有剛才慘叫的那名“百里師兄”,只見他竟然已經活活被斬成了兩截,死狀甚慘,雙目圓睜。</br> 眾人見狀都是一驚,止住急奔的腳步,萬俞分辨片刻,只見相斗的一方穿的全是褐色短打,手持長鞭,顯然出自同一門派,他們人多勢眾,配合的又好,此刻正占了上風。</br> 他想了一瞬,高聲說道“那邊是常山派的道友嗎,敢問各位這是因何相殺”</br> 兵刃靈力相交的聲音不覺,有的人見到萬俞他們來了,稍稍遲疑了一瞬,緊接著下手竟然更加狠辣,根本就不理會他的問題。</br> 高秀林也皺起眉頭,拔出劍來說道“各位這里可不是尋常決斗的場所,魔域之中詭譎莫測,咱們進來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你們鬧出這么大的動靜,不怕將十八殺星驚動了嗎”</br> 他所說的“十八殺星”,指的就是邶蒼魔君座下的十八名大將,個個也是不世出的大魔頭,名號說出去能止小兒夜啼。</br> 只不過沒有魔君召喚的時候,這些人也多半不會在離恨天里面老老實實待著,更何況他們此刻只在最外圍活動,未敢深入,所以還沒有和魔族的什么厲害人物正面沖突過。</br> 不過要是這樣打下去,那引出誰來,可真就不一定了。</br> 高秀林這句話果然起到了一點效果,有幾個人遲疑之下,攻勢就緩了。</br> 有個穿白衣的女子趁此機會,奮力幾劍逼退對手,大聲說道“我不是常山派的人他們門派進來的晚了,又看見其他修士得了寶物眼熱,所以就專門撿人少的隊伍攻擊,意圖殺人奪寶簡直是連畜生都”</br> 她的話沒來得及說完,語音便已戛然而止,一條黑沉沉的鞭子從旁邊甩過來,一下子勒住了女修的脖子,讓她當場窒息斃命。</br> 高秀林認出,這親自動手殺人的,竟是常山派掌門趙定權。</br> 他冷森森地笑道“成王敗寇,理所當然,有什么可指責的各位要是光彩,也就不會出現在這片地方了吧”</br> 萬俞怒道“但我們沒有害人性命貴派行事如此殘忍,不怕傳到江湖上被人恥笑嗎”</br> 趙定權陰笑道“那不傳出去,不就行了”</br> 他說著一擺手,周圍一陣軋軋的響聲,林間竟是升起了數張結滿倒刺的巨網,將眾人圍在中間。</br> 高秀林驚駭欲絕,只覺得手心當中都是冷汗。</br> 他萬萬沒有想到,剛才擔心的危險,竟然這么快就發生了,而且更諷刺的是,這危險并非發生在魔族敵人的身上,而是出自于他們所謂的“白道人士”自己。</br> 萬俞臉顯驚怒之色,一邊持劍用力在旁邊的巨網上砍了一下,一邊怒斥道“你們竟然早有準備,要殺人滅口”</br> 常山派并不是什么實力雄厚的大門派,這次恐怕也是下了血本,那巨網不知道是什么東西做的,竟然砍之不斷。</br> 趙定權指揮手下的弟子上前急攻,眼看計謀得逞,不用辛苦尋找深入,就得了這么多現成的寶貝,不由得意非凡,深覺自己高瞻遠矚,實在英明。</br> 他哈哈大笑道“有何不可呢”</br>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br> 他的笑聲在紫色的霧氣與山林中回響,余音簡直是繞梁不絕,一波又一波地向遠處傳去,重重疊疊,聽的人頭暈目眩。</br> 有個常山派弟子聽不下去了,輕聲道“掌門師兄,我知道您開心,可是笑幾聲就得了。這個笑法,一會真的把什么魔族的人引過來,咱們可招架不住啊”</br> 趙定權臉色微變,也有些慌,低聲道“我嘴都閉上了,你哪只眼睛看見是我笑的”</br> 那名弟子這才反應過來,不由驚道“不是您,那是”</br> 他想到了某種可能性,目露驚恐,臉色發青,忽地把嘴牢牢地閉上了。周圍的人面面相覷,極度的恐懼感從心底油然而生。</br> 笑聲不絕,張揚囂狂,盤旋在眾人頭頂上方,如同春雷穿霄,霹靂作響,震得整片天空都仿佛搖搖欲墜。</br> 紫霧忽聚忽散,樹木扭曲伸展,地面泥土崩裂,從縫隙中涌上一束束灼人的烈火,無數珍寶轉眼之間化為灰燼。</br> 周圍的環境轉眼就變得如此惡劣而可怖,人們身處其間,更是苦不堪言,被笑聲震的頭痛欲裂。</br> 有不少人立足不穩,痛苦地倒在地上,捂著耳朵把自己蜷縮成一團。</br> 趙定權作為掌門,勉強還能扶著樹干站穩,但臉色早已蒼白如紙。</br> 他倉皇四顧,喃喃低語道“邶蒼魔君”</br> “本座向來欣賞有眼光的人,卻厭惡毫無自知之明者。”</br> 終于,笑聲停止,一個聲音遙遙傳來。</br> “上門做賊,反倒在主人家打起架來,諸位真是絲毫不把本座放在眼里啊”</br> 出人意料的是,這位傳說中的大魔頭,嗓音既不蒼老,也不沉厚,反倒清越鏗鏘,依稀竟含著種朗朗少年的傲氣和清狂。</br> 但即便如此,周圍那股沉冷、陰郁,與帶著血腥的威壓,卻是揮之不去,沉沉地壓在肩頭,仿佛直接從地獄魔淵之下帶出來的死亡氣息,讓每個人都無力掙扎,也在此刻真切地意識到了魔君的可怖。</br> 真人沒有露面,竟然已經被壓制到了這樣的地步不行,總不能坐以待斃</br> 萬俞低聲道“他為什么不露面,是不是還沒有實體咱們趁著這個機會”</br> 高秀林倏地打斷了他的話“萬大哥,你看”</br> 萬俞也聽見周圍傳來了一陣沙沙的聲響,臉色一變,向四周看去,只見周圍的紫霧當中,有一隊隊的魔兵魔將走了出來,將他們圍在中間。</br> 隨之被逼到包圍圈里面來的,還有不少本來在別處收集寶物的修士,各個面色慘白如紙,顯然也被剛才的大笑震出了內傷。</br> 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的錯覺,這魔君雖然已經把他們抓了個正著,但卻似乎等待什么一樣,也不急著處置,只是不緊不慢地耍弄。</br> 一幫修士們像待宰的雞鴨一樣,被臉色死板目光冷沉的魔族將士圍攏在中間,進退兩難,面如土色。</br> 有人把心一橫,想著這樣也不是辦法,于是高聲問道“敢問魔君,您這是什么意思”</br> 他本來是鼓足了全身的勇氣才敢問的,一語過后,周圍卻是死寂。</br> 邶蒼魔君那邊半晌無語,那人卻感到暗處似乎有雙眼睛在幽幽打量著自己,只覺毛骨悚然,渾身戰戰。</br> 片刻之后,邶蒼魔君了然道“哦,我知道了,閣下乃是雨恨風愁關賽飛。嗯,名號叫的響亮,可本座看你即便是今夜忙著簪花帶粉,也未見得能爭個第一。怕就怕殺了哥哥,還有兄弟,枉費功夫。”</br> 這“雨恨風愁”的名頭,原是出自辛棄疾柳梢青中“年年攬斷,雨恨風愁”一句詞,詞中的最后一句便是“今夜簪花,他年第一,玉殿東頭”。</br> 世人皆說這魔君兇神惡煞,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大魔,但他談吐間竟然意外的斯文,還帶著半分書生的酸氣,嘴倒是刻毒的很。</br> 這關賽飛雖是男子,但平時素愛涂脂抹粉,偏生還最忌諱別人提到這點。</br> 容妄偏撿他的痛處戳,關賽飛原本應該大怒,但他聽了對方的后一句話,臉色卻倏地變了。</br> 這魔頭竟然道破了他數年前暗害結義兄長之事</br> 關賽飛身邊的人猛一轉頭,指著他怒問“大哥是被你給害死的”</br> 容妄自言自語地說“沈靈吉,你是關賽飛的結拜兄弟,江南沈家的人。哼,這么急著來我離恨天尋寶,怕是沈家那幾處產業底下藏著的人命掖不住了罷還有旁邊那位劍上滴血的趙定權趙掌門,一臉的假模假式,看著是個清心寡欲的出家人,暗地里跟門下弟子通奸,怎么,給他攢家業呢”</br> 沈靈吉前一刻對著關賽飛還是副大義凜然的模樣,沒想到轉眼自己的秘辛也被容妄明明白白點了出來。</br> 他大驚失色,轉眼四顧,卻發現周圍的人都是臉色慘白,戰戰兢兢,大有畏懼之態。</br> 這見鬼的魔君,多年未返人世,卻不知如何將他們的事情知曉的這樣清楚</br> 在江湖上混,活的就是個聲望地位,如果真的任由他這樣一一將各人的丑事當眾揭穿出來,真還不如立時死了來得痛快。</br> 趙定權心中發狠,干脆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手腕一翻,從他的袖中飛出數點寒芒,以極快的速度向著容妄語音傳來之處疾飛而去。</br> 這袖里銀針的尖端含有劇毒,對普通修道之人無用,專門用來克制魔物,動用起來無聲無息,極難察覺,是趙定權特意留的保命之物。</br> 而此刻,他眼見再讓這位魔君說下去,只怕自己的里子面子要全部丟光,即使活著出去以后也沒臉見人了,所以狠了狠心,干脆打算搏他一把。</br> 眼見暗器已經發出,對方卻好似絲毫沒有察覺,趙定權心中暗喜,正以為得計,卻忽然覺得眉心一麻。</br> 緊接著,雙目、喉下,同時傳來刺痛。</br> 趙定權長大了嘴,但因為咽喉被刺,竟是一點聲音都難以發出。</br> 他身邊的另一名常山派弟子無意中一轉頭,覺得不太對勁,便向著趙定權低聲問道“掌門,您怎么了”</br> 趙定權只是張大了嘴不答,眼中緩緩流下了兩道血淚。</br> 那弟子終于意識到不對,驚的瞪大了眼睛,失聲道“掌門”</br> 他這一嗓子,把周圍所有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人們這才紛紛側目,赫然發現趙定權臉上扎著好幾枚銀針,整個人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br> 片刻的沉默之后,終于有膽大的人上前一步,試了試他的鼻息,驚恐地發現,對方竟然已經死了</br> 不管他人品如何拙劣,畢竟是掌門,這事一出,常山派頓時亂了,有名弟子莽莽撞撞去拔趙定權臉上的銀針,這一看,卻不由脫口道“這、這不是掌門防身暗器嗎”</br> 趙定權自然不可能自己殺了自己,那名弟子這話一說,已經有心思敏捷的人意識到,多半是他不自量力,偷襲魔君不成,反倒被反殺了。</br> 可怕的是,整個過程竟然無聲無息,即便是跟他們距離最近的人,都絲毫沒有察覺。</br> 邶蒼魔君竟然果真如此不留情面,抬手便殺了一派掌門。他們若是再不聯合起來拼上一把,恐怕今日真的是要全軍覆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