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就來到了二月末。</br> 某天早上,林述有事去了趟工作室。回來的時候,別墅靜悄悄的。</br> “林述,”腳步聲從樓上傳了出來,接著是喬西寧的聲音,“我在衣帽間,你上來。”</br> 雖然疑惑她的行為,他還是三步并作兩步地上樓。</br> 衣帽間的門虛掩著。</br> 林述推開門。</br> 看清里面的場景,瞬間愣住了——</br> 喬西寧穿著婚紗,背對著他,透過全身鏡和他對視。</br> “好看嗎?”她轉過身問。</br> 婚紗是一字肩露背款的,裙擺拖尾柔軟蓬松,透明的蕾絲花紋點綴。裙面采用宮廷手工刺繡,針線精致,每一道刺繡花紋上面,都鑲嵌著珍珠。</br> 為了配合婚紗,她簡單地盤發,露出線條優美的脖頸,鎖骨精致。婚紗蓬松,腰線收束,將身材的曲線勾勒得凹凸有致。</br> 俏生生地看著他。</br> “好看嗎?”見林述不說話,喬西寧又問。</br> 林述點頭:“好看。”</br> 外面晴天烈日,喬西寧正好站在光暈邊緣,渾身上下都在發著光。</br> 林述移不開眼睛。</br> 喬西寧笑了下。</br> 她伸手,往兩邊提了提裙擺,婚紗彎出一道柔軟的弧度,“你上次去紐約這么久,是不是就是因為,忙著去和設計師探討婚紗的設計。”</br> 說來也是不湊巧。</br> 林述等了這么多天,一直沒等來婚紗的具體消息。今早他剛一出門,婚紗便從紐約寄了過來,隨行的還有品牌的設計師。</br> 設計師開口就是問林述,是以喬西寧一下子就猜到了。</br> 婚紗很合身。</br> 應該是林述,趁著她睡覺的時候,偷偷量了下。</br> “這是我想要的漂亮婚紗,”喬西寧說,“我很喜歡。”</br> 林述淡聲:“你喜歡就好。”</br> 婚紗一輩子,就只穿一次。</br> 她當初說的那句話——“想為你穿一次漂亮婚紗”,所以他瞞著她,和設計師一起,設計出一套完美切中喬西寧審美的漂亮婚紗。</br> 想要給她最完美的婚紗體驗。</br> 以及回憶。</br> “林述,”喬西寧拿過一旁放著的蕾絲頭紗,罩在頭上,“你過來幫我固定住它。”</br> 林述走過來,接過喬西寧遞來的小夾子,“怎么沒讓人幫你戴好?”</br> 他以為,喬西寧是在設計師的幫助下,穿上的這件婚紗。</br> “沒啊,”喬西寧隨口道,“設計師把婚紗送過來,我就讓她走了。你回來前五分鐘,我才剛穿上這件婚紗。”</br> 隱形的小夾子穿過她順滑的頭發,牢牢地固定住。</br> 林述伸手,撥了撥頭紗,讓它自然地垂落在喬西寧的肩頭。</br> 很漂亮。</br> 是他的新娘。</br> “林述。”</br> 鏡子中。</br> 林述模樣清雋,專注地看喬西寧。后者漂亮奪目,唇邊揚起弧度,突然開口:“婚紗其實,很早就送過來了。”</br> 林述眼皮微抬,沒說話。</br> 喬西寧主動:“你怎么就不問問我,怎么不馬上試試婚紗呢?!”</br> 林述配合:“為什么?”</br> “因為,想讓你,”喬西寧頓了下,“成為第一個看我穿婚紗的人。”</br> 林述愣住了。</br> 完全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回答。</br> 喬西寧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林述,你想什么呢?”</br> 林述抿唇。</br> 他俯身,從身后緊緊抱住喬西寧。</br> 喬西寧摸了下他的頭發,聲音很輕,“又感動了?”</br> “嗯。”</br> “別感動,”喬西寧很臭美,“你只要夸我是最漂亮的新娘就好了。”</br> 林述偏頭,輕輕吻上了她的耳垂。</br> “你是。”</br> 喬西寧當然是。</br> 在林述眼底。</br> 這世界上,不會有比喬西寧還要漂亮的女生。</br> 陽光灑了進來。</br> 兩道身影,在地上不斷地被拉長。</br> 和諧又安寧。</br> 試完婚紗,就要準備拍婚紗照了。</br> 對此,林述也準備了很多拍攝的地點,供喬西寧挑選。</br> 喬西寧靠坐在床上,翻著iPad里的照片,“新天鵝堡?布拉格?漁人堡……?”</br> 喬西寧每看一張照片,就念出了上面的地名和城堡。刷了六七張照片,iPad一丟,偏頭看林述,“你怎么都找的這些啊?”</br> 林述低聲:“不喜歡?”</br> 那些一大部分,都是拍攝婚紗地點的首選。林述特地看過了,景色和建筑都很不錯,才會被他歸為備選的地方。</br> “也不是不喜歡,”喬西寧靠進他懷里,玩他的手指,“這些地方漂亮是漂亮,但對我們來說,好像沒什么意義。”</br> 林述順勢,扣住她的手。</br> 十指相扣。</br> 喬西寧眨了下眼睛。</br> “婚紗照是要掛在家里的。你不覺得,在我們留下足跡的地方拍攝,更有意義嗎?”</br> 喬西寧不喜歡平常普通的婚紗照,像是為了拍攝而拍攝。</br> 她更想要,自己參與進去,拍攝出漂亮、而又有意義的婚紗照。</br> 電光火石之間,腦海很快閃過一個想法。</br> 喬西寧打了個響指,興高采烈的:“我知道了。”</br> 她翻了個身,躺在了林述的身上,胡亂蹭了幾下他的臉頰,“顧簡他們那套婚紗照,我覺得就拍得挺好的,我去問問,讓他把攝影師推給我。”</br> 林述呼吸漸重。</br> 喬西寧沒注意到,說完自己的想法后,就要下床去拿手機。</br> 手腕卻被人扣住了。</br> 她回頭,“林述?”</br> 手腕一個推拉。</br> 身體不受控制地,撲進他懷里。</br> 下一秒。</br> 脊背抵著柔軟的床榻。</br> 撞見他滿含欲.色的眼睛。</br> “你怎么……”</br> 察覺到他的反應,喬西寧有些錯愕。</br> 不是還好好的。</br> 怎么突然……</br> 林述俯身,重重地咬上她的唇。</br> “看你穿婚紗,我就想了。”</br> “……”</br> 喬西寧別過臉,罕見地也不好意思起來,“你關燈。”</br> 啪。</br> 一室漆黑。</br> 只剩下床榻,不斷地搖晃。</br> 隔天早上,喬西寧拿到了攝影師的聯系方式。</br> 和攝影師簡單地聊了下,她自己關于婚紗照的一些構思。</br> 事實證明。</br> 喬西寧不止是在珠寶設計上有想法,對自己的婚紗照,也特別有想法。</br> 也是到了拍攝婚紗照的當天,林述才知道,喬西寧的具體想法。</br> 婚紗照拍攝地點之一,是在佛羅倫薩。</br> 他當初站在后面,遠遠地看著她和朋友玩鬧、祝她新年快樂的地方。</br> 喬西寧和攝影師另辟蹊徑的,選擇在夜晚拍攝第一組婚紗照。</br> “林述,”喬西寧說,“你待會,就像照片上的那樣,站在我身后,看著我站的方向就行。”</br> 旁邊有不少人圍觀。有外國人,也有國人。</br> 喬西寧提著婚紗,仰頭看著天上的星空。林述就站在她身后,眼神專注地盯著她。</br> 像那年的照片一樣。</br> 可如今又不一樣。</br> 林述的視線中,那個始終背對著他站著的人,慢慢有了動作。</br> 喬西寧轉過身。</br> 妝容精致的女孩,笑容燦爛明媚,笑盈盈地看著林述,朝他伸出手。</br> 一個抱抱的動作。</br> 林述的心臟重重一縮。</br> 四目相對。</br> 時間回溯,場景重演。</br> 那些曾經落寞收尾的結局,在此刻,都得到了圓滿的改寫。</br> 林述眼眶微熱。</br> 他輕輕勾唇,笑得滿足。</br> 漫天的星空,是他們的背景板。</br> 三二一。</br> 咔嚓——</br> 永遠定格。</br> 等林述和喬西寧拍攝完這一組婚紗照后,旁邊圍觀的人,有人湊了上來。</br> 剛剛拍照的時候,喬西寧就聽到有人在說“眼熟”“大明星”等話。</br> 說的是林述。</br> “Lynn,mipiaci!”m.</br> 人群中,有人隔空用意大利語喊了一句。</br> 林述眉目微動,眼神還是只看著喬西寧。</br> 喬西寧看了過去。</br> 又看向林述,也說道:“Lynn,mipiaci!”</br> 林述輕笑了下。</br> 他一整晚的心情都很好。</br> 剛剛尤甚。</br> 喬西寧一怔,反應過來,“你聽得懂意大利語啊?”</br> 看他的反應,她還以為林述是聽不懂。所以才會跟著說了那句——“林述,我喜歡你。”</br> 林述淡聲:“懂一點。”</br> “哦,我就說了。”喬西寧沒有半點的不自然,也不含蓄,“反正,你也知道的,我就是喜歡你。”</br> 圍觀聽得懂中文的人,一陣起哄。</br> “你們是要結婚了嗎?”有人用英語問道。</br> 喬西寧笑著應答:“是啊。”</br> 林述牽著她的手,臉上沒多余的表情,淡聲:“她是我的妻子。”</br> 還不知情的圍觀群眾,聽到這句宣示主權的話,又是一聲尖叫。</br> 有人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br> 發了INS,又發到了微博上。</br> 很快就引起了關注。</br> 【絕了!喬西寧身上穿的這套婚紗,一百多萬!!!】</br> 【慕了,行走的人民幣。】</br> 【靠啊啊啊啊啊啊顏值怎么都這么高,我可以我太可以了啊!!!】</br> 【Lynn,mipiaci!!!】</br> ……</br> 攝影團隊收拾好了儀器設備。</br> 林述牽著喬西寧,就要離開。</br> “你們會永遠在一起嗎?!”</br> 嘈雜的人群里,有人喊道。</br> 喬西寧剛要回答,一旁的林述沒有半分的猶豫,斬釘截鐵地開口。</br> “會。”</br> 握住她手指的手,在慢慢收緊。</br> 過去不曾放開過她的手。</br> 之后。</br> 也永遠不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