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色暗了下來。</br> 喬西寧睜開眼睛,下意識“唔”了一聲。</br> “醒了?”</br> “林述!”</br> 手心里的手機(jī)隱隱發(fā)燙。</br> 喬西寧怔了兩三秒,猛地反應(yīng)過來——</br> 她剛剛躺在床上和林述打電話,不知不覺睡了過去。</br> 而現(xiàn)在……</br> “林述,”喬西寧瞥了一眼屏幕上的通話記錄,“你怎么不掛斷電話啊,聽了我三個小時的呼吸聲,你也不嫌無聊。”</br> 他那邊很安靜,偶爾能聽到海浪翻涌的聲音。</br> 低沉的嗓音,顯得特別的溫柔。</br> “好聽。”</br> 喬西寧笑了一聲,“林述,你現(xiàn)在真的——”</br> “什么?”</br> “……”喬西寧頓了下,“老是愛專門挑我愛聽的話來哄我。”</br> 這樣的話,從林述口中說出來,是一件特別不可思議的事情。</br> 然而,這的確是事實。</br> 只是聽著她的呼吸聲,他都會特別的滿足。</br> 喬西寧抱著林述的抱枕,問:“你什么時候回來啊?”</br> 林述垂眸,翻了下手中的設(shè)計稿。</br> 蓬松的白色蕾絲裙擺層層疊放,綻放出一朵花的弧度。裙尾拖地,極致華麗。</br> “我們特地,去查了喬小姐近年來參加的大小宴會,著重分析了下她著裝的愛好,加急設(shè)計了幾款喬小姐可能會喜歡的婚紗……”</br> 一旁的設(shè)計師,見林述在打電話不太方便,拿過iPad和他打字溝通。</br> “林述?”電話里,喬西寧疑惑地叫他,“你這工作要多久啊?什么時候回來啊?”</br> “怎么。”</br> 林述和喬西寧說過,不會太快回來。照理說,喬西寧不會問這樣的問題。</br> “沒什么,”喬西寧說,“這不是快要新年了,想和你一起跨年啊。”</br> 別說分手的那幾年,就連在一起的時候,林述和喬西寧都沒好好地跨過一次年。</br> 林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多天在外奔波拍戲。</br> 他趕回來,想和喬西寧一起度過新年,可她已經(jīng)拿著機(jī)票,和朋友到處飛。</br> 而他飛去佛羅倫薩看她的那一次,也正好是新年。</br> 她和朋友們湊在一起慶祝新年,搞怪自拍;而他一個人,隔著一段人山人海的距離,祝她新年快樂。</br> 孤獨,又安靜。</br> “你要是跨年前能回來,你就回來。要是不行,”喬西寧的聲音一下變得歡快,“我就過去找你。”</br> 地點不重要,重要的是,陪在身邊的人。</br> “我會回去。”</br> “好,”喬西寧又問,“你現(xiàn)在是在外面嗎?我怎么聽到海浪的聲音。”</br> 林述嗯了一聲:“在外面。”</br> “那我不打擾你了,”她下意識地以為林述在工作,“掛電話了。”</br> 電話掛斷后,喬西寧突然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br> 分開后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的慢。</br> 一個白天,卻像是過了一個世紀(jì)。</br> 以前林述不在,喬西寧一個人也自得其樂的,約上幾個朋友去玩,去世界各地到處飛;如今他不在,她生出了幾分不習(xí)慣。</br> “喵——”</br> 嚕嚕的叫聲從門外傳來。</br> 喬西寧揉了下眉心,收拾好自己的情緒,下床喂貓。</br> 分開的十幾天說快也不快,說慢也不慢。</br> 新年來臨似乎是一眨眼的事情。</br> 緊跟著平安夜,圣誕節(jié)后,悄悄來了。</br> 林述是12月31日那天凌晨回來的。</br> 喬西寧還沒反應(yīng)過來,整個人就連人帶被的被抱進(jìn)了懷里。</br> 抱枕掉在了地上。</br> 后背貼著他溫?zé)岬男靥牛€能感受到心跳的起伏。</br> “林述!”喬西寧翻了個身,眼睛都亮了,“你怎么今天回來了?!”</br> 他抱著喬西寧,下巴擱在她頭頂,聲音很低:“陪你跨年。”</br> “今天已經(jīng)31號了?!”</br> 喬西寧整個人都有些震驚了。</br> 林述離開的那幾天,她幾乎是一天天數(shù)著日子過來的,就等著跨年夜的到來,等著林述回來。后來,日期在一天天的模糊。</br> 喬西寧完全沒有了概念。</br> 她覺得這樣,時間好像過得比較快。</br> 能不那么地,想林述。</br> 林述的聲音很淡:“嗯。”</br> 喬西寧動了動唇,剛要開口再說些什么,目及他眼瞼處的烏青,下意識地緊抿了唇。</br> 埋進(jìn)他懷里,甕聲甕氣的:“你先睡覺,有什么事情,我們明天起來再說。”</br> 這十幾天,她吃了睡睡了吃,特別有精氣神。</br> 在林述回來前,她甚至在想,要和林述做什么有紀(jì)念意義的事情。</br> 可這會看到他。</br> 她只覺得心疼,說不出的心疼。</br> 他其實完全可以,不用趕紅眼航班回來的。</br> 林述拉過被子,罩住喬西寧。</br> “一起。”</br> —</br> 第二天。</br> 喬西寧罕見的,比林述醒得早。</br> “林述,”等他吃完早餐,喬西寧急忙把切了一塊一塊的蘋果推過去,“你吃蘋果。”</br> 林述看了過來。</br> “平安夜你不是在國外嗎,你一個人,肯定沒吃蘋果吧?!”</br> 作為一個成年人,除了情人節(jié),已經(jīng)不太熱衷于各種西方的節(jié)日了。</br> 喬西寧也是在一篇關(guān)于平安夜的推文中,看到了有關(guān)蘋果的寓意。</br> “蘋和平同音啊,”喬西寧說,“你把蘋果吃了,寓意你這一年都平平安安的。”</br> 她有些得意:“我早上特地出門,去超市買的兩粒蘋果。”</br> 那次飛機(jī)失事的烏龍,在她心底,仍然留下了很深的陰影。</br> 以至于現(xiàn)在,看到和平安有關(guān)的寓意和事物,喬西寧總是忍不住,在林述身上實踐一二。</br> 林述拿起果簽,插了一塊小的,抵在喬西寧唇間。</br> “你自己吃……”</br> 蘋果被人強(qiáng)勢而又溫柔地,直接塞進(jìn)嘴里。</br> 喬西寧咬了下蘋果,腮幫鼓起。</br> “你喂我干嘛啊?!是要給你吃的,”她看了一眼剩下的,“剩下的你自己吃。”</br> 她不知道。</br> 她的平安,比他的平安更重要。</br> 喬西寧刀功不好,蘋果大一塊,小一塊的,深深淺淺。</br> “吃一塊。”</br> 林述咬住大的,又插了塊小的,再次遞到喬西寧的唇邊。</br> 喬西寧抬手,推了推他的手腕,“都說了你自己……”</br> 林述再次如法炮制地喂她。</br> 喬西寧抿住唇。</br> 她兩只手掌心交叉,護(hù)住自己的嘴唇,一雙烏黑的眼睛盯著林述,“你別想再喂我了。”</br> 半分鐘后。</br> 喬西寧氣急敗壞地錘他,“林述,你……!”</br> 兩只手腕被扣住,抵在身后的椅背上。</br> 他俯身。</br> 陰影籠罩了下來。</br> 嘴唇被咬住。</br> 果肉咔嚓一聲,一分為二。</br> 唇齒都是清甜的蘋果味。</br> 點漆似的眼眸,渡著星光。</br> 倒映著她的身影。</br> 從最初到現(xiàn)在,滿滿的,都是她。</br> 喬西寧心跳驟然加快。</br> “林述。”</br> 她伸手,摟住他的脖頸,雙唇貼得更近。</br> 眼睛眨也不眨地,定定看著他。</br> “明天是個好日子。”</br> 她的眼睛含著笑,似乎連說話的弧度都是甜的,“我們?nèi)ヮI(lǐng)證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