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述過來的時候,喬西寧剛化完妝從衛生間出來。</br> 她剛剛一個人在包廂里哭得稀里嘩啦的,眼圈和鼻頭紅紅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哭過的。</br> 要在以前,喬西寧估計還能給林述發條短信直接離開,耍脾氣不見他,可只要一想到王洋說的話,喬西寧打著字的手都有些顫抖,越發地覺得自己不是人。</br> 索性附近就有個商場,喬西寧打了個電話讓人把整套化妝品送過來,趕在林述過來前,用了十幾分鐘極快地化了個桃花妝,艷麗的長相一下子溫柔起來,干凈又純潔。</br> 喬西寧坐在椅子上,兩只手肘撐在桌沿,兩根食指搭在眉頭,五指并攏形成一把傘狀,嚴實地遮蓋住自己還有些浮腫的眼皮,聽到他推門的動靜,又忍不住抬頭去看他。</br> 林述一身簡單的白T黑褲,清清爽爽的如同他們剛認識的時候,手上提著個白色袋子,里面應該是裝了她的東西。</br> 看著他摘下黑色口罩的動作,白皙手骨,修長分明,喬西寧恍惚,不由得想起了從前。</br> 那次不知道為了一件什么小事,她和林述吵了起來。</br> 從來都是她單方面地發脾氣吵架,林述不會和她吵,只會靜靜地聽,無波無瀾地沒有半點脾氣,在她止住的時候,上來抱她哄她。</br> 正是傍晚的時候,僻靜的街道沒有什么人,零星幾個人,都是年輕的小姑娘。</br> 喬西寧悶著火走在前面,右手手腕還被林述扣在懷里。</br> 側方幾個女生不知道是認出了林述還是覺得他長得好看,圍在一起一直往他們的方向張望,連連嬌笑。</br> 喬西寧更生氣了,腳步一停,偏頭瞪了他一眼,怒氣沖沖地要抽回自己的手。</br> 傻子。不知道戴口罩,還被人白白給看了。</br> 喬西寧很生氣,卻還記得她在和他吵架,是不會主動要求他戴上口罩的。</br> 手上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見他松動似要放開,喬西寧的火氣更旺了。</br> 冰涼干燥的手掌順著她滑動的手背,落在了五指上,強勢地打開她的指縫,十指緊緊交扣相纏。</br> 他額前的碎發有些許的凌亂,清雋的眉目,睫毛細密,看著她的眼神溫柔又包容,像星河一樣,容易讓人沉溺進去。</br> 林述的模樣看著有幾分不近人情的冷淡,但喬西寧知道,他骨子里是一個特別溫柔的人。</br> 也可能是只對她很溫柔。</br> 所以她更加肆無忌憚地享受他的溫柔,揮霍他的感情。</br> “你干嘛?”心里知道他估計等她冷靜過后要來哄自己了,喬西寧有些傲嬌得別過臉,故意不去看他。</br> 那張臉對自己殺傷力太大了。</br> 以前她嗤之以鼻,可原來是真的有男朋友太帥了,看到臉就生不起氣來的。</br> “我口袋里有口罩。”</br> 喬西寧下巴抬得更高了,冷哼了聲,“關我什么事,我們在吵架,你不要和我說話。”</br> 林述溫柔的眉眼染上了一絲無奈,“喬西寧。”</br> 兩個人站得近,特別是林述為了配合她,微微彎下身體,溫熱的鼻息打在她的額頭上,癢癢的。</br> 他英挺的鼻梁擦過她的眉心,往下,安靜無聲地和她對視,像是下一秒就會毫無顧忌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親吻。</br> 喬西寧雖然愛玩是愛玩了點,但顏狗屬性讓她二十歲了才和林述談了一場戀愛,都是第一次,繞是她怎么厚臉皮,一開始也有些無所適從,容易臉紅。</br> 長在她G點上的顏值不是玩笑話。</br> 被他這樣看著,喬西寧只能“不情不愿”地拿出他口袋里的口罩,有幾分粗魯地幫他戴上口罩。</br> 她前天剛做了美甲,食指不小心就刮過了林述的唇角,紅紅的一道刮痕。</br> 林述滿心滿眼都是她,根本不在意。</br> 別說喬西寧不小心刮傷他,她如果拿出一把刀要他的心臟,他也能毫不猶豫地獻給她。</br> 但是讓小姑娘眼神都是懊惱,能在他懷里安靜下來聽他講話,也很好。</br> 他甚至想讓喬西寧多刮他幾下。</br> 如果能讓她心疼的話。</br> 林述戴著口罩,只露出一雙溫柔的眼睛,俯身再度湊近她。</br> 喬西寧抬手想要抵上他的臉頰,手指卻被炙熱的呼吸吹得忍不住蜷縮了起來。</br> “只有你能看我,”他慢慢地湊近,“別生氣了,嗯”</br> “才不是因為唔唔……”</br> 喬西寧鬧別扭,剛要反駁,林述的唇隔著口罩就親了上來。</br> 她瞪大眼睛,對上他含著溫柔笑意的眼,沒出息地臉紅了。</br> 從回憶中回過神來,喬西寧忍不住又吸了吸鼻子。</br> 林述對她是真的很好的,是她自己不珍惜。</br> “你的東西。”</br> 林述將袋子放在桌上,遞給她,眼神緊緊地盯著她,蹙眉,嗓音有些晦暗不悅,“你剛剛哭了。”</br> “我沒哭。”喬西寧再次倔強地重復,見他盯著自己的眼皮,努力揚起一張笑臉,指著自己臉上的妝容,“這是今年最流行的桃花妝,我可能今天眼皮比較腫看得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你不懂吧。”</br> 林述抿唇,沒說話。</br> 喬西寧哭沒哭過,他一眼就能看出來的。</br> 她的笑,不是這么僵硬的。</br> 但她不肯說……</br> 喬西寧感覺到林述身上氣壓似乎有些低,轉移話題地掀開袋子,“我看看我什么東西落你那兒了。”</br> 林述坐著沒動,靜靜地看著喬西寧的動作。</br> 白色的高檔袋子里,裝著一片小小的東西。</br> 喬西寧簡直羞憤欲死,渾身的血液都逆行往頭頂上倒流。</br> 她早上走得急,只記得拿放著臟衣物的袋子,忘了還有掛著的貼身衣物。</br> 一想到林述的大手去拿這小片布料,可能還看了個清清楚楚說,喬西寧只覺得如火中燒,更加口干舌燥了。</br> 察覺到林述的視線跟著落在袋子上,喬西寧反應過來,眼疾手快地合上袋子,藏在自己的座位上,臊得恨不得直接挖塊地把自己活埋了。</br> 她覺得因為這個,她今天在林述面前都抬不起頭說話了。</br> “等等,”喬西寧正低頭自怨自艾,余光就看到林述站了起來,似乎是要離開,她急急忙忙起身拉住他手腕,硬著頭皮對上他黢黑的眼眸,“你能不能送我回家啊。”</br> 他的眼神黑沉沉的,視線從她握著他的手腕,無聲擦過濕潤的紅唇往上落在了她的眼睛,聲音卻是毫無起伏的平淡,“你司機呢。”</br> 喬西寧想也沒想,“有其他事情讓他先離開了,你送我回去唄。”</br> 林述沒說話,但喬西寧就是知道他同意了。</br> 拒絕不了她提出的任何要求。</br> 林述這點老毛病到現在也改正不了。</br> “小姐。”</br> 剛走下商場停車場,喬西寧遠遠就聽到有人叫她。</br> 是她熟悉的司機的聲音。</br> 喬西寧嘖一聲,眉目間有幾分被當場拆穿的惱。</br> 明明她都發消息讓司機先走了,誰知道這么背。地下停車場這么大,這也能遇上。</br> 林述的眼神已經看了過來。</br> 像是無聲的審視。</br> 喬西寧撓撓頭,一時間是真的很尷尬。</br> 她捏緊自己手中提著的袋子,顧不得回應司機的叫喚,仰頭看著林述,幾秒間鎮定下來,“可能叫錯人了,不是在叫我。”</br> “西寧小姐。”</br> 見她對自己的喊聲無動于衷,司機從駕駛座里探出頭來,極力叫喚。</br> “喬西寧。”</br> 感覺到林述聲音似乎壓著氣,怕他覺得自己戲弄他,喬西寧連忙開口解釋,“好吧我承認我剛剛騙了你。”</br> 林述神色冷淡,唇角弧度涼薄又嘲諷。</br> “我有話想對你說的。”喬西寧難得有幾分無措,“可是咖啡館里不方便。”</br> 林述看著她,不知道在咖啡館里說話有什么不方便的。</br> 直到。</br> 柔軟的身體帶著一陣香風撲了上來。</br> “咖啡館不方便我抱你,”喬西寧窩在他懷里,恨不得整個人掛在他身上,連林述落在自己雙肩上過于用力激起的疼痛都顧不上了,嗓音是刻意的軟,“重新認識一下吧。”</br> 她幾乎沒給林述拒絕的時間,下巴蹭著他的肩膀,雙手交叉貼著他的脊背,感受到他渾身肌肉的緊繃,慢慢地笑了起來。</br> “我是喬西寧。”</br> 你好,我的。</br> 林星渡。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