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一只藥瓶
唐硯之一直忙活著,燒開了水竟然還給她泡了紅糖姜母茶。
辛愿接過茶的時候,只覺得茶杯燙得驚人,而他的手指冷得嚇人。
他看著她小口小口地抿著茶水,心滿意足地彎起眉眼,極其溫和的弧度:“多喝點兒,下雨天,你容易感冒。”
或許是茶水的熱氣熏蒸得眼睛發酸,辛愿忽然有點想哭。
“好喝,真好喝。”她說著,帶著點兒鼻音。毣趣閱
唐硯之掩唇低咳著笑了兩聲,說:“傻丫頭,只是沖劑調的而已……”
辛愿固執地說:“真的好喝!”
唐硯之止住咳嗽,默默地看了她一會兒,眼里泛起疼惜和歉意:“對不起,這邊實在沒有條件給你做什么好吃的……你都瘦了。”
“……”
他伸出手來揉了揉她的腦袋:“辛苦小愿了,回家給你補上,好不好?”
“……嗯。”辛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想哭,她只好悶頭喝茶,努力掩飾。
唐硯之精神不濟,雖然一直看著她,卻是在她冷不丁抽噎了一下的時候,才發現她的不對勁。
他伸出手去,摸到她滿臉的淚水,頓時有些慌了:“小愿,怎么了?”
辛愿本來還是可以默默流淚的,結果他這么一問,她一下就崩盤了,捧著茶杯突然就哭出聲來。
唐硯之連忙把茶杯取下來,挪著疲憊沉重的身子靠近她一些:“不哭啊,沒事的,跟我說說,沒事的。”
在他不斷的安慰勸哄之下,她邊哭邊斷斷續續地,總算跟他說出來今天究竟發生了什么。
“我覺得我就是什么都做不好,還給大家添麻煩……”她抽抽噎噎地,說得十分辛苦,“我真的沒有想到改劇本這么難啊,好不容易改好的,試拍不好又要改,到底要改成什么樣子才行啊……”
“小愿,你別著急。”
“我著急死了嗚嗚嗚。”
唐硯之有些無奈地發現,他越是哄她,她就越是要哭,他只好默默地閉了嘴,安靜地給她擦眼淚,等她情緒稍稍穩定了一些,他才小心翼翼地緩慢開口:“小愿,寫小說和改劇本是有很大區別的,其他編劇人員都是相關專業畢業,或者接受過一定培訓的。你一開始不會,真的是很正常的事情,我沒有讓你去培訓,是我欠考慮了,對不起。”
辛愿聽著這番話,心里安定了許多,兩只眼睛卻還是淚汪汪的:“那……現在培訓還來得及么?”
唐硯之撥開她被淚水糊在臉上的發絲,柔柔地笑了笑:“來得及,我教你。”
—
辛愿沒有想到,唐硯之改起劇本來也挺專業的,看來他為了做顧昀的經紀人,什么相關的領域都專門去練習過了。
有他手把手地教,她逐漸摸到了套路,劇本越改越順,越改越亢奮。
連續好幾個晚上,唐硯之都陪著她改劇本,只是有時候她改著改著,他已經疲倦地睡了過去,一米八幾的身長,睡覺的時候總是喜歡蜷縮成一團,黑發凌亂地散在臉上,整個人看起來虛弱不堪。
某一次辛愿忍不住,趁他睡著的時候又摸了摸他的肚子,仍然是溫暖柔軟的觸感。也許是她力道沒控制好,驚到了他,他下意識地將雙臂合攏,嚴實地護住了腹部。
但是他太累了,沒能醒過來,只是喃喃地,低啞地說著:“不要。”
這讓辛愿心里的答案基本就確定下來——他懷孕了。
可是她很快又陷入了迷茫。
孩子是誰的?
忍不住又想起了那個沒能出世的孩子,她急忙深呼吸幾口,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不然她很可能又要發病。
現在她正改著劇本,視線還是不斷地往他蒼白的臉上飄。
他呼吸有點不順,反復翻了幾次身,依舊喘得辛苦,便無可奈何地醒了過來。
睜開眼睛就看見她,這讓他情不自禁地有種幸福感,笑容也變得真實了許多:“小愿,你還在改?”
他剛醒,低低啞啞的聲音有些酥軟,聽得她心里有種麻麻的感覺。
“嗯……”她剛應了他,就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唐硯之見狀,溫聲道:“你睡吧,我來幫你。”
“不用,你睡吧。”
“我都睡了這么久了,沒事的,該你休息了。”
“……好吧。”
辛愿的確累慘了,腦子和心里都有些亂,沒有再堅持,撲到床上沒幾分鐘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
辛愿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
她茫然地睜眼,發現是唐硯之調的鬧鈴,響了應該有一陣了,設置它的人卻趴在電腦桌上,睡得昏沉。
地上掉了一只藥瓶,她撿起來來看,是黃體酮。
孕早期有流產跡象時,醫院通常會開的藥,看他糟糕的身體狀況,這個孩子想必懷得十分艱辛。
她又把它放回了地上。
她站起身,碰了一下他的身體,只覺體溫低得嚇人,她連忙拿了薄被給他披上,試著推醒他。
唐硯之懵懂地醒過來,眼睛半天都沒辦法聚焦,看著她有些恍惚,失血的唇瓣哆嗦幾下,說出來的第一句話是道歉:“對不起,小愿,我…改得差不多了,我調了鬧鐘的。”
辛愿嘆了口氣:“鬧鐘響了很久了。”
唐硯之愣了一下:“對不起,我這就繼續改。”
他伸手碰了一下鼠標,想喚醒電腦,可是電腦已經休眠了,他又去按開機鍵,電腦才慢吞吞地亮了起來。
他覺得喉中酸澀,吞咽幾次,輕聲道:“小愿你別生氣,我都保存了,不會有問題。”
聲音又低又啞,充滿卑微的意味,像是在求她一般,按著鼠標的手力道發虛,有些顫抖。
可是,他是在幫她做事情啊,就算沒做好,她也沒權力怪他的。
辛愿覺得在某些方面,他的三觀有些不正常,但這種三觀不正不會給別人造成什么損失,只是傷他自己罷了。
“沒事,你慢慢來,”她的聲線放得很溫和,“我先去上個廁所。”
她走了幾步,背后傳來細微的藥片撞擊瓶身的聲音。
他把那瓶黃體酮撿起來收好了。
—
辛愿的劇本改得差不多的時候,唐硯之才覺得自己有些撐不住了。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里,先吐了個天昏地暗,又強迫自己吃了一些東西,想方設法地克服著惡心反胃的感覺。
他自己可以不吃,孩子不能沒了營養。
肚子已經鼓起來了,孩子已經有些大了,能讓他有真正的實感了。
無論如何他都要保住他,生下他。
心里反復強調著這樣的念頭,終究是沒再把吃進去的一點少得可憐的東西吐出來。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把借來的盆放在床邊,才捂著肚子小心翼翼地上了床。
他躺下來,不斷揉撫著肚子,低喃著和孩子說話,這是他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養成的習慣,睡前總是要和孩子說一會兒話,大部分是一些瑣碎的事情。
不會有其他人想聽的,瑣碎的事情。
很多時候,話題都離不開辛愿。
“媽媽最近遇到了難題,一直來找爸爸,你經常看到媽媽,有沒有很開心?能有那么長的時間,和媽媽靠得那么近呢。”
“……”
“爸爸知道你是很開心的,因為你都沒有鬧,特別乖。”
“……”
“現在呢,媽媽的難題已經解決得差不多了,她已經越來越優秀了,很快爸爸也幫不了她什么了。”
“……”
“你這段時間都要乖乖的,不要鬧好不好?這樣爸爸才有機會帶你多看看媽媽,以后可能就…看不到了。”
他說得口干舌燥,才發現自己眼眶已經有些濕熱,他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對不起啊……有點難過。你以后別跟爸爸學,每天都要開開心心的。”
他不斷地揉撫著肚子,渴望著孩子哪怕一點點的動靜,明明知道三個月的胎兒根本沒有成型,是不可能會動的,可他還是渴望著,渴望著在他某一次自言自語的時候,能得到些許回應。
但是,不會有的,至少現在。
他嘆了口氣,有些悵然若失,眼底卻還是滿滿的溫柔憐惜。
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是顧昀的電話,他又揉了揉眼睛,努力調整了一下情緒才接通。
“阿昀。”
電話那頭一陣哀叫:“硯之啊我好煩。”
唐硯之撐起身體,打起精神,溫和地問:“怎么了?”
顧昀哼哼唧唧地說:“我不知道自己應該拿辛愿怎么辦啊……每次看到她自己一個人站著,我都很想抱抱她,可她總是躲著我……你說,都過了這么久,她還喜歡我么?和你做了那么久的鄰居,她是不是已經喜歡上你了……”
“阿昀,”唐硯之輕聲打斷她,“小愿很喜歡你,你說這種話,她知道了會難過的。”
“哦……”顧昀悶悶地應著,“可…可是你真的確定她還喜歡我嗎?如果她不喜歡了,我就不糾纏她了……不對,如果她喜歡別人了我就不糾纏了,她要是沒有喜歡的人,我還想努力看看。”
“她喜歡的,”唐硯之溫柔而篤定地說,“只是小愿現在很沒有安全感,也很難信任別人,你橫沖直撞上去,她會更加不安。”
“那我該怎么辦?”
“你先試著和她做朋友,多關心她,說說話就好,她慢慢會對你敞開心扉的,”唐硯之覺得喉嚨有些干澀,他捂著嘴唇低低咳嗽兩聲,才接著道,“她頭疼的毛病一直都沒有好,我幫她換過很多次藥,現在都不怎么管用了,你要是知道什么好的藥,可以送給她。她比較務實,也很容易滿足,這種小事情更能打動她一些。”
他費力地說完,又開始咳嗽,他拿開手機,把臉埋進棉被里,壓抑地咳著。
顧昀聽得亢奮,簡直想拿筆記下來,并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還有呢?”
唐硯之拿過床頭柜上的水喝了一口:“還有……MRG的事情……”
顧昀一聽到這個,立馬打斷他:“硯之,這個我做不到,MRG是你,一直在網上支持辛愿的是你,我不可能把這個搶過來。”
“阿昀,你聽我說,是這樣的,”唐硯之有些焦急地說道,“MRG在她心里的份量雖然很重,但是她不喜歡我,就算知道我是MRG也沒有什么用處的,說不定…還會讓她覺得反感,可是她喜歡你,如果你是MRG,她會很感動的,真的。”
“……可是,無論怎么樣,我都不是,你才是啊。”
“這不重要,”她不喜歡他,所以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MRG的話,她很快會能接受你的。”
顧昀終究還是被自己這個擅長營銷工作的大學舍友說得動了心:“那我…那我應該怎么做?”
唐硯之松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竟有些坐不住,身體止不住地往下滑:“我之前給你發的聊天記錄,你都看了嗎?”
“……看了一些。”
“你是演員,扮演一個網友應該不太難的,我把賬號密碼給你……”唐硯之半躺在床上,疲倦地虛掩著雙目,強撐著交待顧昀一些瑣碎的細節。
顧昀聽他慢悠悠地說完,長嘆一聲,有些躊躇地問:“硯之,你是真的不喜歡辛愿了嗎?”
“……”
“硯之?”
“……我們是朋友。”
唐硯之艱難地說完這五個字,掛了電話,再也撐不住,趴在床沿對著床邊的臉盆劇烈的嘔吐起來,手指緊緊揪著床單,用力到指節青白。
只是,不論吐得再怎么痛苦,他又像之前一樣,不再發出什么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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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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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