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名正言順(中)
直到傍晚酉時,劍楓與徐庶才帶著衛隊趕到了汝南。這時四門禁令早已下達,我得到消息后,慌忙辭了正在歡聚中的趙云馬超,拿著令牌,將眾人接進了城內。
雖然在下午與黃昏的時候,被安排駐守在城內的趙云本部盡力打掃了戰場,但仍有大量戰火遺留下來的痕跡縈繞在周圍,整個汝南城籠罩在一種緊張而血腥的氣息中。
“厲害呀!孔明,才幾個月的功夫就把兗州和豫州全拿下了,我們孫家最近多提防著些你們還真對了。”在昏黃的燈籠照shè下,孫尚香一路上東張西望。在幾天前她與我打賭,說大唐的軍隊至少要在八月中旬才能夠攻下汝南,如今沒料到在七月底便結束了戰斗,不過她所說的那個幫我偷去兩份孫家情報的賭注,卻絲毫不見兌現的意思。
我苦笑著,孫家從來就沒少提防著大唐,可不是最近才開始的,也就你這少根筋的小妮子看不出來。徐庶看著我一臉無奈的樣子,忍俊不禁道:“孫小姐,這天下大勢早就分明,最終必會是大唐、司馬和你們孫家三方爭奪天下之主,說起來你這個孫家公主孤身闖大唐才是巾幗英雄,庶倒還要囑咐寧王殿下兩句,小心孫小姐呀!”
“哼!”孫尚香聽徐庶調侃她,重重的嬌哼了一聲,在徐庶的話中,逃婚出來的她倒成了英雌了。
“今rì我們就住在汝南的大戶許家吧,孫小姐,到時候你就隨府丁去選間屋子。”走了有約摸半炷香的時間,我們停在了一片院落前,影影綽綽有四五進,銅釘大門前高高懸掛著兩串大紅燈籠,隱約映照著兩尊蹲坐威武的石獅,一塊木制鑲銅的大匾,清楚的寫著兩個字,許府。
許家的老爺早就帶著管家下人們開了中門,在府前下跪迎接。看著眼前的陣仗,我倒是吃了一驚,笑道:“喝,你們怎么就知道我們這會兒來了,都在外面候著呢?”
那許老爺年已近五旬,卻依舊身形健朗,跪在地上答道:“回殿下話,自打未時接到于大帥的命令,安排殿下今夜入住寒舍,下官便遣了下人在大街上候著,不久前下人回信說見大人朝西門去了,就帶了家人們在此跪迎。”
“都起來吧,怪辛苦的。”我滿意的點頭,這許府的老爺安排事情倒也細致,又突然想起來他方才對自己的稱呼,便又問到:“你稱呼自己為下官?”
“是的,下官許靖,表字文休,去年前往徐州投考,中了大唐的舉人,以禮來講,卻是應該自稱為下官。”許靖邊引領我們進入許府,邊自我介紹了一番。
原來這許老爺還是位名士,我這才發現許靖身上的月白儒袍,這是非一定聲望的書生所不能穿的衣服。我頗有興致的問道:“你是說去年這里還是前漢領土的時候,你便跑到了大唐的徐州考取寶名?”
“正是,大唐科舉之法公平嚴謹,白丁之人俱可借之一步登天,居廟堂之高,莫不為天下讀書人所追捧。況且大唐國泰民安,繁榮昌盛,下官心中羨之久矣,遂科考之法一開,下官便連續兩年前往徐州,陸續考中了秀才與舉人的州府頭名。”許靖顯然很會說話,這科舉最早的提議cāo作之人正是我,待第一批秀才考取之后,我才逐漸放手交給了管寧去管,如今許靖這番話說得我心花怒放。
“今年可就是該會試了?”我上下打量著這位老儒生,連中兩元,能否連中三元未嘗可知,沒想到他還是位真才子。
許靖點頭:“九月開考,聽聞是皇上親自出題,下官下月初就要動身了。”
“能夠連中兩元,必定有真才實學,離九月還有一個多月,用心準備,爭取得個好名次吧。本王可能要幾個月后才能回泰山,看不到這頭一屆的貢試殿試了。”對于看不到自己一手倡導的頭屆科舉決戰,我心里也是有些可惜。
許靖忙道:“那下官就承殿下吉言,拼了命也要爭取蚌好名次,不辜負殿下之莘莘期望。”眼見就要到了給我安排的住處,許靖又連忙道:“對于這次貢試,不只殿下對下官有什么囑咐?下官好盡力去完成。”
我淡淡笑了一下,這許靖倒也是人jīng,說了這么多,最終也沒放過這個套題的好機會,可我又哪里知道父皇會出什么題,頂多能猜出個大體方向。不過對于這個老儒生,進退有佳,持禮得當,我還是非常贊許的。于是我略微思索了一下,道:“天國初開,連年征戰,百物待興,你著重準備下有關興內政撫百姓之事,應該會有些收獲的。”
許靖一聽之下,大喜過望,連連稱謝。
“大唐的新鮮東西還不少嘛,好像都是孔明你弄出來的。”孫尚香聽了我們一問一答的對話,仿佛是有感而發,“十幾年前在境內范圍辦了個義學,搞什么分層次義務教育,那時瑜大哥看著不錯,也學著在柴桑辦試點,現在看來效果也挺好。這幾年又是科舉考試又是改革兵制,孔明,你這肚子里的花花腸子還有多少?”
“呵呵,這些都是小聰明而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我嘴上謙虛道。我懷有前世的記憶,在這個時代雖然有著那么幾分改變社會的想法,但也沒高尚到去改變他人的勢力范圍,壯大他人來攻打自己。有時我不得不承認,我也是很自私的。
孫尚香的小嘴一撇,不屑道:“我看才不是呢,瑜大哥對你力主推行的那些制度都是贊許有佳,就是我大哥和那群文官老頑固,說什么幾百年來流傳的選拔人才制度,不能改動。”
周瑜雖然在具體治理內政上并不在行,但他的眼光還是相當具有戰略xìng的,見到優秀的制度,能夠超脫出時代的局限xìng,去肯定它,我在心中默默地評價這個對手。
“瑜大哥總是說,你們大唐說不是有你,根本發展不到今天,我們孫家也不至于被壓迫的一直偏安于江東一隅。”孫尚香突然開始上下打量我,眼神中頗有一種邪惡的意味,“我在考慮要不要趁機把你干掉,這樣瑜大哥就不用每每想起你就長吁短嘆了。”
“干掉我?哈哈,來吧,歡迎動手。”我付之一笑。
“哼,沒意思。”聽不出我害怕的意思,孫尚香沒在理我,把目標轉向了許靖,“許靖,你們這個許府,和譙縣的許家塢有沒有關系呀?”
許靖笑了笑道:“公主可能不知道,這豫州凡是姓許的人家,多多少少都與許家塢有著些關系,好歹許家塢也在豫州繁衍生息了近四百年了,我們這一宗便是兩百年前從許家塢分出去的支脈。殿下,您的房間到了。”
我的房間似乎應該在院落的最深處,裝飾得很是奢華,紫檀木的家具應該都是全新的,綾羅綢緞堆積的床鋪在燭光的映襯下閃閃發亮,為了迎接我的下榻,許靖還真花了不少心思,只是未免過于浪費了。
“殿下可還滿意?”看許靖有些得意的表情,應該是他自認在倉促的時間下,準備得很到位。
既然須經這么費心,我也就領下了他這個情,點頭道:“不錯,其他人的住處應該還要往回走吧,天sè這么晚了,都趕緊回去休息吧。”
“本小姐的房間呢?要比諸葛亮的豪華才行,還要有兵器架,顯出本小姐的風格!”孫尚香似乎總是喜歡和我抬杠。
許靖面sè略顯為難,方yù作答,忽然從前院傳來幾聲女子呼喊:“寧王!寧王!我今天一定要見到您!”
“這是……”我疑惑的看向許靖,心頭浮起幾絲遐想,莫非我的名望傳到這里,讓這里的女子都為我癡迷?。
許靖苦笑道:“這是小女,她去年隨下官參加科考,也是考中了舉人,不過家慈年已七十,一向頗為傳統,認為女子拋頭露面有傷風俗,嚴禁許家上下作小女的保人,沒有家族或是一定品秩的官員擔保,女子是不能參加會試的。今天小女聽聞殿下要來,說什么也想見殿下一面,求得擔保,可家慈卻將她關在了屋內,估計是方才聽到了動靜,便驚擾了殿下,請殿下責罰!”說著,許靖竟跪在了地上。
“快起來!”我連忙道,“帶我去那里看看!”
女子為官或參加會試需要擔保這些制約條件,本就是我在力主推行政策時,對保守勢力的很大妥協。據我所知,在去年舉行的第一屆鄉試錄取的全國四百余位舉人中,僅僅有十余位女xìng,如果再有幾位因家族阻力不能來參加會試的話,那么女子為官的政策又會在很大程度上后退一大步了。
如今讓我看到了這種情況,我當然要去親自解決,來維持女子為官政策這取得的一點點成就。
“下官許仙,參見殿下。”盈盈下拜的是一位面貌清秀的妙齡女子,本身的容貌也許并不有多出sè,但是一身知xìng的氣息卻讓她的氣質在許家的小女子中鶴立雞群。
我上下打量著這位女子,誰又曾想到如此一位小女子竟能超越了上千位平rì中自詡為名士的書生,在童試與鄉試中脫穎而出,成為了舉人。
“你便是許仙?在去年徐州的鄉試中,中了第七名吧。沒想到你是許靖的女兒。”徐庶似乎對許仙很有印象,走上前了幾步,點著頭道。
許仙見是徐庶說話,又覺得面生得很,疑惑道:“能記住下官的姓名位次,是下官的榮幸,不知這位大人是……”
許靖在旁連忙道:“仙兒,這位大人便是尚書臺左仆shè徐元直徐大人,同時也是科考司的副主考。”
“參見徐大人!”許仙面露喜sè,她身旁的幾位年長女xìng卻是在微微皺眉。徐庶沉吟道:“徐州鄉試前十名的卷子我都看過了,你卷子的主題是改革農稅制度,對吧?想法很新穎,條理也清楚,只不過實際經驗不足,太過理想化,可行xìng不是很高罷了。”
“謝大人指點,下官懇請大人作為擔保人,好讓下官能夠在明年赴泰山趕考!”許仙此話一出,她身旁的那位皓發老嫗臉sè巨變,喝道:“仙兒!身為女子人家,拋頭露面,成何體統?徐大人,您不能答應仙兒這個要求呀!”
“放肆!”在這個時候我自然要辦一下黑臉,立刻勃然變sè道:“本王的四夫人練露乃堂堂四品大員,當朝尚書臺度支尚書,莫非便不成了體統嗎?”
即便是未用上龍極功,但長年累月身居高位,那股逼人氣勢早成,嚇得許家上下在場的十幾個人跪倒了一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