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烏桓心事(上)
郝昭已經(jīng)看清了那人面貌,心中一驚,這人正是他幼時來到他的家鄉(xiāng),教了張頜一身好武藝的那位先生。郝昭走進趙遠的身邊道:“先……先生……,您是趙家的家主。”
趙遠沒有去看郝昭,但嘴角已經(jīng)扯出一絲笑容,道:“小昭子,看來你已經(jīng)長大了。”
蹋頓眼睛直勾勾的盯著趙遠,雙眉緊鎖,不知在想著些什么。但方才趙遠的一言聲若洪鐘,早就傳遍了戰(zhàn)場的各個角落,烏桓大軍中凡是能夠聽懂漢語的將士,都已經(jīng)明白了這位戰(zhàn)神一般的人物,竟是中原武林三大世家之一的趙家家主,具都嘩然了起來。
蹋頓舔了舔嘴唇,終于從嘴中迸出了一句話:“趙遠,你三十年前率三千趙家子弟兵,橫掃關(guān)外草原,然而卻未傷一名婦孺,當?shù)靡幻脻h。郝昭那兩千余殘兵就算有你相助,恐怕也只能是茍延殘喘,但蹋某一向敬重英雄,今rì我烏桓暫且退兵,叫郝昭安心的退回去,但到明rì,蹋頓絕不再留情面!”
趙遠抬起手中長槍,指著蹋頓冷笑道:“蹋頓,場面話不用說的這么好聽,今rì你若真與我大戰(zhàn)一場,我大唐將士奮戰(zhàn)至死,再讓你的軍隊損失數(shù)千,吃虧的恐怕還是你吧!你烏桓一族人口不過二三十萬,入關(guān)的八萬鐵騎至今已經(jīng)死了三萬,可謂死一人少一人,然我中原大唐人口近千萬,兵馬錢糧源源不絕,豈是汝等邊陲小族所能抗衡?!”
聽聞此話,蹋頓臉sè變了數(shù)變,仰首就要揮刀沖上,卻被一人拉住。蹋頓回首看去,這人正是陳宮。陳宮臉sè也是一片yīn霾,沉沉的道:“大王,趙遠所說不錯,郝昭和閻柔帶來的將士身處絕地,已經(jīng)萌生死志,戰(zhàn)斗力不可同rì而語,再戰(zhàn)下去我烏桓的確經(jīng)受不起損失了。”
蹋頓深深地看了一眼陳宮,縱然心中百般不樂意,對陳宮還是非常的信服,一咬牙,恨恨的盯了趙遠一眼,高聲道:“烏桓各部聽令!后退百丈!”
趙家的聲名原本就在關(guān)外顯揚,三十年前趙家對關(guān)外的掃蕩更是令烏桓至今都心有余悸,所以在當蹋頓一聲令下的時候,所有人都毫無異議的執(zhí)行了蹋頓的命令。趙遠昂首站在陣前,直到大唐的軍隊完全撤入左寨之中,方才回首冷冷掃視了一眼眾烏桓騎兵,緩緩退入寨內(nèi)。
一眾烏桓騎兵也在蹋頓的一聲令下,四千五百人一寨,圍著大唐軍的左寨扎下了四片營地。在蹋頓的中軍營寨中,蹋頓的臉恨恨的捶了一拳打底,很有些不悅的質(zhì)問陳宮:“陳先生,今rì退兵,蹋某不過是看在陳先生的面子上。不過陳先生在戰(zhàn)場上所言并不足以為據(jù),完全不似陳先生的風格,還請陳先生給蹋某一個解釋!”
蹋頓的聲音如若轟雷炸響,驚得站在大帳門口的侍衛(wèi)都不禁一個冷顫。陳宮早年間跟隨呂布南征北戰(zhàn),年輕時的呂布更是喜怒無常,因此早就練就一身面不改sè的好心態(tài),當下不慌不忙地道:“大王息怒,且聽宮為大王細細道來。”
蹋頓哼了一聲,坐了下去,冷眼瞧著陳宮,等著陳宮的解釋。只見陳宮道:“大王,還記昔rì入關(guān)時宮為大王獻上的平天三策嗎?一是要自身漢化,卻又不失本sè,關(guān)內(nèi)大漢有很多東西還是有可取之處的,是為取長補短以自強;二是要借助袁家為屏障以爭取安心發(fā)展兩到三年,以便在幽州全境贏得民望;三便是爭取挑撥諸葛三子間兄弟見疑,相互掣肘,以使諸葛家無暇北顧。”
蹋頓的眼神有些迷惘,似乎回憶起了當初的情景,那時自己還夸獎陳宮乃烏桓之恩人。陳宮見蹋頓已經(jīng)有些心動,又繼續(xù)道:“如今的情景大王已經(jīng)看到了,宮不勝惶恐,當初的三策只不過是紙上談兵。昔年趙胡服騎shè用了五年,烏桓漢化也不是一rì之內(nèi)可促成,眾烏桓兄弟雖然眾志成城,但卻先天有限,身已定型,改變起來多有困難,因此近兩年來也是成效甚微。”
“而袁家的袁熙袁尚也是不爭氣,強敵在外,諸葛亮略動手腳,這兩個人就為了一個家主之位,大打出手,原本可以堅守三年的局面,被這兩人弄得烏煙瘴氣,袁家也因此一載而亡,以讓諸葛家漁翁得利。”
“那第三策更是不著邊際,袁家兄弟前車之鑒尚在,諸葛兄弟又都是不凡之人,就算私底下互有摩擦,又豈會將之放到臺面上來?更何況有諸葛圭坐鎮(zhèn)當中,大權(quán)在握,一旦出現(xiàn)諸葛兄弟相爭,萬不會坐視不理的。我們?yōu)趸冈陉P(guān)內(nèi)又幾乎毫無根基,對于諸葛家也是無從挑撥。因此,宮那三策萬不是什么金玉良言,而是一堆廢話而已,宮也不是烏桓之恩人,而是烏桓之罪人!請大王重重責罰。”陳宮一番長篇大論后,早就是淚眼迷離,跪伏在蹋頓身前。
蹋頓從未見過如此失態(tài)的陳宮,怔怔的望著牛皮大帳的頂部,久久無語。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蹋頓之所以能夠成為一族之王,見識必有其過人之處,經(jīng)陳宮方才的一番勸解,怒氣已經(jīng)平息了下來,嘆了一口氣,扶起地上的陳宮,道:“陳先生,你的心情我理解,一向自詡不凡的你,卻在大的戰(zhàn)略方向上敗給了諸葛家,這滋味如同當rì我敗給諸葛亮一樣,很不好受。你的意思我也明白,如今形勢變了,再照先前計劃的那樣行動,只會有滅族之憂。”
陳宮穩(wěn)定了一下情緒,道:“大王圣明。這也是當初宮力主放棄北平城的原因,烏桓既然漢化緩慢,那就不能放棄自己的長處,烏桓軍機動力強,擅長的是運動戰(zhàn),據(jù)城而守必然猶如飛蛾撲火。”
“以陳先生之見,現(xiàn)在的烏桓該當如何自處?”蹋頓問道。
陳宮苦笑了一下道:“方才在陣前趙家的家主趙遠言語間雖然毫不客氣,但卻也是至理名言,諸葛家滅了袁家之后,盡占冀并青三州全境,又有徐兗幽三州的部分領(lǐng)地,人口近千萬,氣候已經(jīng)大成,不是我烏桓能抗衡的了。所以宮懇請大王,挾此大勝之機,有了討價還價的條件,向諸葛家上表投降。”
陳宮話剛一說完,便感到四周的氣息一滯,顯得yīn冷無比,心中也不免忐忑,不敢抬頭看蹋頓的表情。突然,咣當一聲,蹋頓已將行軍案幾踢翻,斬釘截鐵地道:“我烏桓一族數(shù)百年來還從未有過投降的漢子,就算理由再充分,豈可由蹋頓破了這個先例?若是如此,蹋頓又有何臉面去見先父?陳宮,此事以后莫要再提!”
聽蹋頓的口氣,自己已經(jīng)觸動了蹋頓的逆鱗,陳宮心中雖對此早有準備,仍是嘆了一口氣,又退一步道:“宮妄言了,請大王息怒。宮還以為當下大王宜立刻撤兵北上入山,同時傳令多滾倫巴兩位將軍的部隊也是如此。”
“這是為何?我烏桓在此的兵力六倍于諸葛,豈有撤兵之理?”蹋頓不明白今rì的陳宮為何一再避戰(zhàn)。陳宮道:“諸葛家的何建已經(jīng)成功突圍,趙云的六萬大軍到此只需三rì。世間傳聞諸葛家軍方兩位新星王雙能攻,郝昭善守,近rì一見恐怕不假,否則在今rì一個時辰之內(nèi),郝昭軍早就是個全軍覆沒的局面,哪里還有如今的煩惱呢?郝昭寨內(nèi)加上傷病還有三千人,又有趙遠坐鎮(zhèn),守上三天還是不成問題的,屆時趙云的大軍趕來,人數(shù)上的劣勢就是我們了。”
蹋頓也知道陳公說得在理,不過就如此放過了到嘴的肉,心中很是不甘心,臉上也顯得有些郁郁寡歡。陳宮見狀,安慰道:“大王不必惋惜,我們還有很大的一個優(yōu)勢,便是我們后方無憂,而諸葛家卻是有無數(shù)的心腹之患,焉可將全部jīng力放在我們身上?只要我們堅持五六年,不斷sāo擾諸葛家,弄得諸葛家不勝其煩,諸葛家也只能前來招安,到時又是一番情景,大王底氣較今rì更足,也可堂而皇之的要求封疆裂土,真正的成為一方諸侯,成就先祖不曾到達之境界。”
這一番話又說得蹋頓心花怒放,連叫了三聲好,撫掌道:“漢有張良,吾有先生,天助我烏桓也!傳令下去,凡千夫長以上,立刻到中軍大帳,開軍事會議!”
“是!”門口的小校離去。陳宮望著那小校的背影,心中也是沒有底,這次所對付的諸葛家,比起他先前隨呂布逐鹿中原,亦或助蹋頓一統(tǒng)關(guān)外時所遇到的對手,實在是強大得太多了。
再說偏將軍何建快馬疾馳,三個時辰后,終于抵達了趙云所在的大營。大寨的門衛(wèi)但見三人浴血渾身的沖來,方要舉槍攔截,質(zhì)問何事,卻被何建一刀擋開。何建喝道:“軍情緊急!”便一溜煙的縱馬直沖中軍大帳,行至帳前,何建與兩名親兵翻身下馬,掀簾便入,卻不禁愣住,在帳中端坐的不僅僅是北伐主帥趙云和將軍于禁,還有一位玉樹臨風的青年,正是當今諸葛家的二公子,原本應在南皮的北伐督軍諸葛亮。
我本在帳中與趙云于禁商談rì后的軍事行動,隱約聽到了帳外一陣sāo動,一會兒之間又見大帳中闖進來三個人,渾身都是暗紅的血偈,定睛看時,卻認得為首的一人乃是郝昭麾下的偏將軍何建,心頭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本想問話,但又想到此處乃是趙云的大帳,趙云為主帥主管軍事,我身為督軍,管得卻是政事,由我率先開口未免有些越俎代庖,有心人奏給父王,也有些麻煩,遂看向趙云。
趙云也是吃了一驚,立刻問道:“何將軍,出了何事?”
何建氣喘吁吁的道:“大帥!郝將軍大營遭襲,兩萬五千敵軍三面包圍奇襲,我軍一萬三千人損失八成,標下奮力突圍得以報信,如今郝將軍生死未卜,還請大帥率軍援救!”說完,何建竟是力有不支,身形一歪,虛脫暈倒在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