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不欲生
兩人相對沉默了一會,氣氛有些沉悶和壓抑。
“寧馨妹妹,能否再為我彈一曲《夢中的婚禮》呢?”大衛承受不了這種心里壓力,有意識地轉移話題說。
“不,我再也不會彈這首曲子!請你也不要再提這個好嗎?”寧馨很意外地拒絕了。
“啊?為什么,你不是很喜歡這首曲子,而且是為了你的小黑哥哥彈的嗎?”
“那是以前。”
“以前怎么了?”
“以前還有夢,夢中小黑哥哥會回來。”
“現在不一樣嗎?”
“不,現在我的心已經死了,不會再做夢,所以也不想再彈那首曲。”
“不要灰心,你小黑哥哥肯定會回來的。想想去國外其實也挺好,會有很多機會,說不定他現在已經掙了很多錢,下一步就會成為一個大亨衣錦還鄉。”
“哪怕他窮得沒衣服穿我也不會在意,是否成為一個大亨又有什么關系呢?”
“那又為何?”
“不想說,心里痛!”
“沒聽說過嗎?快樂的事與人分享,快樂會變成兩個;悲傷的事向人傾訴,悲傷可以降低一半。痛心的事情傾訴出來,就會舒緩些,否則,積累多了會讓人痛不欲生。”
“我已經痛不欲生過了,只是想著爸媽養我一場不容易,才堅持過來。”
“那就是了。還有你的小黑哥,一旦哪天回來見不到你,或是見到你變成了痛不欲生的樣子,那他該有多么難過啊!”
“我就是因為想到他才心里痛,以前是日夜想著見他,現在我卻怕見他……”
“怕見他?”大衛很詫異,突然又醒悟過來,想起了什么,頓時咬牙切齒地,“哦,我明白了,一定是那個姓江的,他怎么你了?!”
“其實,也不能全怪他,或許罪魁禍首還是我自己。”寧馨幽幽地說。
“怎么可能?”大衛納悶起來。
“因為事情還是我自己引起來的。”
“我不信。”大衛擔心寧馨不肯說下去,趕緊采用激將法。
寧馨果然上當,續道,“那天表演結束后,我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要去慶祝一下,要不是我提議去朋友的酒吧,也許不會發生后來的事。”
“有了成功就想慶祝一下開開心,這是人之常情。”
“酒吧那天剛好約好的歌手沒來,還沒等朋友開口請我,小江就自告奮勇跳上臺,拿起一把吉他自彈自唱,高歌了一曲。”
“這小子唱的也很不錯吧?”大衛感覺自己的話語里有些酸溜溜的。
“在那里,我們一時興起,連干了好幾瓶啤酒。”
“壞了,酒能壞事!”大衛暗叫不好。
“說不上好壞。”
“怎么這么說?”
“因為他壓根就沒好好唱,隨意亂改詞、瞎配調,硬是把軟綿綿的情歌唱成了京劇的味道,把酒吧里的人全都逗笑了。”
“逗笑的人肯定也包括你吧?”
“一開始我其實有些尷尬,挺不好意思的。”
“怕別人笑話?”
“是啊,沒想到小江很快就和場上的人們打成一片。”
“怎么做到的?”
“他那天表現很豪爽,說為了慶祝女朋友鋼琴表演得金獎,要給全場的客人埋單請客,結果附近酒吧的一些客人也聞聲跑了過來,其中有好幾個搞音樂的,紛紛搶著上臺表演,說是要答謝主人的慷慨。這下現場更熱鬧了,大家一次又一次地舉杯,氣氛特別嗨,不少人還跑到我們跟前來敬酒,他們還真把我當成小江的女朋友。”
“真是千不怕萬不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啊!”大衛感慨道。
寧馨沒在意大衛的調侃,繼續講著,“我當然馬上解釋說我們只是普通朋友,可是沒人信,即便有人信,也是鼓勵小江,說我是個好女孩,祝他早日把我追到手。平時我都不怎么喝酒的,無奈敬酒的人太多,因為是朋友的店,我又不好得罪客人,再加上現場吵的我有些發暈,不想多說,就喝了幾杯,沒想到一發不可收拾,喝了第一個就不能推辭第二個,雖然朋友和小江替我喝了好多杯,我依然喝了不少,結果就不知不覺醉倒了……”
“不醉才怪!是不是跟著出事了?”
“那倒沒有。我記得我當時意識還有些清醒,喝著喝著就又想起小黑哥,這么多年過去了他也還不回來看我,他知道我等他等得多苦嗎?想著想著我就傷心得痛哭起來,估計當時把場上的好多人都嚇著了。小江趕緊過來安慰我,還叫朋友幫我買些椰青,說是椰青可以醒酒。結果我喝了幾口,卻一下子就吐了,全吐在小江的衣服上。”
“看吧,喝酒容易誤事。”
“事后朋友說,小江真不錯,我吐了他一臉一身,他連眉毛都沒皺一下,也沒顧得上清潔一下,先把我扶到沙發上躺下,細心地幫我擦干凈身上的污漬。直到我安靜地睡著,他才把我交給朋友,自己去衛生間洗刷了一番。”
“誰知道他這只狐貍安的什么心呢?”
“以前小黑哥剛離開時,我心情難過也醉過幾次,這次醉得更是厲害。哥你說我這人是不是不可救藥,染上酒癮了啊?”
“人傷心難過時,難免會想辦法調節一下自己的情緒,要不然會憋出病來的,喝酒就是其中的辦法之一。只不過借酒澆愁愁更愁,還是少喝的好。幸虧那個酒吧是你朋友開的,要不然問題就大了,以后你不要再喝酒好嗎?”
“嗯好,我答應你!”寧馨終歸是個乖巧的女孩,只是有些小鳥依人。
“酒真的不能喝,建議以后改喝茶!”大衛說。
“我也不是亂來的啦,因為是朋友的店,事后每次她都會拉著男朋友送我回家,或者干脆趕走男朋友,留我和她住在一起,所以還是很安全的。”
“希望那天還是朋友送你的好!”大衛隱約有些不好的感覺。
“不是。”寧馨的回答令人不安,“那天朋友剛好有事,大約是和男朋友準備結婚吧。又見小江忙前忙后的對我很不錯,就讓他送我了。”
“糟了,這下。估計你朋友還想撮合你和小江呢,誰都不忍心看你老傷心難過的樣子,只是她們都被小江的假象迷惑住,還以為他是好人呢。”
“可能吧,朋友看我這樣不是個事,回單位怕影響不太好,聽小江說我們兩家是世交,就建議小江送我回家。課小江知道我爸媽對我要求嚴格,擔心我一身酒氣回家挨罵,就找了家他熟悉的旅館安排我先住下。”
“看看,狐貍尾巴露出了吧,還美名其曰怕你挨罵!”
“不是的啦。他安頓好我后,就準備要走,我剛好醒了,看他身上被我吐得臟兮兮的,就讓他洗洗再走。”
“唉,你這姑娘,忒好心,所以容易吃虧。”
“等他洗完,我們就又說了會話。小江要我早點休息,還拍打著我的被子唱著催眠曲,給我催眠,就像以前小黑哥哥那樣。小時碰上爸媽都上夜班,我一個人獨自在家害怕,就常常住在樓下他們家。”
“你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呢?”
“他們都很早就死了,我從來沒見過。”
“哦,難怪你總是缺乏安全感。”
“或許是吧,反正總希望有個人陪著我,一個人時我好害怕。”
“所以那天你也很想小江留下來陪你?”
“我不知道,反正不知不覺中我就又睡著了,一切確實像做夢一樣。”寧馨幽幽地說,“朦朧中我看見小黑哥哥終于回來了,我跑上去緊緊抱著他,我真的太想他了,怕他又跑了再也找不回來,在他的懷中我感覺好安全好溫暖……”
“危險!”大衛緊張起來,預料到大事不好。
“那是我平生第一次和男人擁抱,本來以為就是那樣子的。忽然,我感覺有手伸進我的睡衣,緊貼著我的肌膚緩緩滑過。一開始我很緊張,慢慢地有一種特別的感覺涌上來,讓我身上的每一個細胞好像都觸動了、顫栗了,像饑渴的孩子渴望著什么。過了一會,我感覺那雙不安分地手攀上了我的胸部和臀部,我嚇壞了。這時抱著我的手卻收緊了,接著我的嘴被什么東西堵住了,憋得我差點喘不過氣來。我緊張得要窒息,想要掙脫,卻發現自己完全沒有力氣,同時驚恐地發現自己渾身燥熱,每個神經細胞似乎都著了火,然后自己就爆炸了,融化了,沒有了,任由抱著我的人擺布著……。”
“罪過,罪過!”
“是啊,第二天我醒來后哭了,不相信眼前的一切竟是真的。我想哭,卻怎么也哭不出聲來,眼淚卻一個勁地往下淌。”
“這是強bao,你應該去公安局告他!”
“可是那種感覺很復雜,事后我奇怪地發現,那不完全是痛苦,里面還蘊藏著絲絲的快樂,我甚至有些脫胎換骨了的感覺……”
“可問題他不是……”大衛嘆口氣,為避免引起寧馨的不快,把話到嘴邊的“小黑哥”生生地有給咽了下去,然后轉移到一個新的話題,“后來呢?”
等了好久,沒有回答。
大衛正想說點什么,寧馨的話又來了:
“我是不是很賤?”
“千萬別這么想,男女之愛是人的天性,都成年人了,那種身體反應是很正常的。只是你太天真善良,總把人往好里想,把問題歸結到自己身上。顯然那個流氓是有預謀的,說不定在酒里下了什么藥!”大衛恨恨地說。
“其實他也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壞!”寧馨還在為那人辯解。
這讓大衛很生氣,忍不住責備她說,“還不壞?把你灌醉了,再趁勢占你的便宜,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整個過程全都是陰謀,你還在為他說話!”
“也許是我自己愿意的呢?”
“你……”這女孩,真讓人沒轍,大衛直搖頭,無話可說。
“我哭了主要是覺得對不起小黑哥,如果那天晚上是他,我不知道該有多幸福。可是當我醒來后發現是小江,我真的又羞又愧,死了的心都有。”
“別難過,人誰沒有犯錯的時候呢,何況這件事錯不在你。都什么年代了,你也不要把這件事看得太重,過去了就過去了,一切還可以重新開始。”
“還可以重新開始嗎?”
大衛默然,不知如何安慰她。
“那天看我哭成那樣,小江趕緊跪在我床前,向天發誓說要對我負責,并希望我嫁給他!”
“還算有點良心。”大衛依然氣憤憤地,“不過這樣的人千萬不能嫁,凡是動不動就下跪的人,沒幾個是好東西,要么是軟骨頭,要么是勢利鬼。”
“我也不愿意!倒不是考慮到他是好還是壞,我的心始終都在小黑哥那里,別的人誰也不能取代他在我心中的位置。只是發生了這件事以后,我不知道小黑哥還要不要我。”寧馨嗚咽著,“有時我真想一了百了,可是又怕爸媽傷心……”
“就是,想想你爸媽,他們肯定也經歷過很多,這不都挺過來了嗎?相信你也會的,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的。”
“我也這么想,可是小江還是隔三岔五地來單位找我,讓我根本沒法平靜下來。”
“那報警啊!或者告訴你爸媽,取得他們的支持,你爸不是曾經參加過自衛反擊戰的嗎?他曾是戰士,小流氓們絕對不敢來招惹你。”
“這我怎么能跟爸媽說?”寧馨回道,“小江平常表現都是斯斯文文的,很會討人喜歡。再說,我爸性烈如火,如果知道有人欺負我,肯定會饒不了他,不知道會鬧出什么事來。而小江的爸爸是我爸多年的老戰友,這樣做也會傷害他們的感情。”
“可不這樣做,就傷害了你自己的感情!”大衛很無奈。
“我?算了吧,感情對于我來說,太奢侈……”
大衛還想說什么,但看到寧馨的頭像突然變黑,下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