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嫵小心翼翼地看著蔣嫣然道：“姐姐你別生氣，我之前確實想問哥哥為什么不喜歡你。但是這次去真不是這個原因……我，我……”</br> 看著她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模樣，蔣嫣然瞬間就肯定了自己的猜測。</br> 她說：“阿嫵，是不是小可跟你說什么了？”</br> 她告訴小可這件事情是因為惜才，不舍得見他因此被世子嫉恨、放逐，郁郁不得志。</br> 她也囑咐過小可不要告訴阿嫵，可是看現在的情形，他還是說了。</br> 阿嫵低頭，面色通紅。</br> 蔣嫣然愈發肯定，卻沒有慌亂，從容問道：“你現在是不是覺得夾在中間，左右為難？”</br> “姐姐……”</br> 蔣嫣然長嘆一口氣：“小老虎，別把不屬于自己的事情往自己身上攬。你要考慮的是，你是否喜歡世子，如果喜歡，那么你們就是兩情相悅；如果不喜歡，那你是否拒絕了不后悔；這是關乎你一輩子的選擇，不必顧忌任何人，包括我。”</br> 她自嘲地笑笑：“世子娶任何人，都和我沒有關系，因為即使沒有你，他也不喜歡我。”</br> 可是她沒說的是，原本她矢志此生不嫁，可一旦這成為阿嫵的精神負擔，恐怕她就要重新定義自己的選擇了……</br> 阿嫵不知道說什么好。</br> “姐姐，你為什么不生我的氣？”</br> “因為跟你沒有關系。”蔣嫣然道，“你也不要為我跟世子說什么，如果他能那么容易改變，也不是我心中崇拜的那個人了。”</br> “其實阿嫵，我對世子，并非你想像的那般。他很厲害，是不是？我就是覺得佩服他，崇拜他，眼光自然被他吸引。”</br> “你知道，我向來自視甚高，誰也不服，他是唯一一個讓我覺得，或許和我能力不相上下之人，如此而已。”</br> “真的嗎？”阿嫵不敢相信，狐疑地看著蔣嫣然。</br> 蔣嫣然微笑著點頭：“是。而且我覺得，他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你可以考慮一下他。”</br> “我，我……”</br> “我不干涉你，但是也不想成為你的困擾。”蔣嫣然伸手拉住阿嫵的手，“如果不是擔心小可被世子針對，這個秘密，不該我來告訴你。”</br> 阿嫵立刻道：“我不會告訴哥哥是姐姐說的，我只假裝不知道，等哥哥……”</br> 等哥哥跟她說，她該說什么呢？</br> 人為什么要長大，為什么要有這么多困擾？</br> “都不要緊。”蔣嫣然臉上露出自嘲之色：“世子一直不喜我，不差這一條。阿嫵，如果現在心里很亂，就先不用想這件事，交給時間吧。”</br> 阿嫵點頭，在旁邊的石凳上坐下，嘆了口氣道：“姐姐說的對。哥哥生死未卜，想這些事情也救不了他。當務之急是趕緊把哥哥救出來。小可怎么現在還不來給咱們送信？”</br> 蔣嫣然沒有她這般著急。</br> 因為她覺得，世子對此早有準備，否則那些人不會如此輕易得手。</br> 明唯和陸棄也正在探討這件事情。</br> 聰明如這兩個人，自然也察覺到了這件事情的不同尋常。</br> “世子府的布防我知道，”明唯道，“不比鎮南王府寬松。”</br> “是細作，還是故意示弱？”陸棄的眉頭緊皺，顯然在深思。</br> “將軍以為呢？”明唯反問。</br> 陸棄沉默半晌后冷聲道：“他們父子的事情，別人插手做什么？明大人還是先把自己府里的細作之事查明再說。”</br> 明唯知道他和自己想到了一處，不由露出笑意。</br> “其實，世子也是被逼無奈了。”</br> 陸棄甩袖，顯然對這種說法不屑一顧。</br> 把府里的女眷送走了，這兩個人就等著事態的進一步發展。</br> 阿嫵左等右等，終于在第二天等到了小可。</br> “小可，我哥哥怎么樣了？”她著急地拉住他的衣袖問道。</br> 蘇清歡的目光也投過來。</br> 小可苦著臉：“還關著呢，將軍和明大人也沒有辦法，現在什么說法都有，但是都說王爺很生氣，世子這次恐怕……兇多吉少。”</br> “怎么會這樣？”阿嫵喃喃地道。</br> 蘇清歡想了一晚上，雖然沒有像陸棄和明唯想得那般透徹，但是也大抵知道，世子不會任人宰割。</br> 她聽完小可的話，下意識地看向蔣嫣然。</br> 沒有誰，比蔣嫣然更在乎世子的安危；她也是最了解他的人。</br> 所以看到蔣嫣然臉上絲毫沒有著急之色，她竟然也神奇地安心了。</br> 似乎感受到了蘇清歡的目光看向自己，蔣嫣然抬頭沖她微微一笑：“夫人可想聽聽我的想法？”</br> 看到蘇清歡點頭，明錦又不在屋里，蔣嫣然娓娓道來。</br> “夫人您跟我說過綠尾絨的事情，說明府出了細作，而且是明大人極為親近的人。”</br> 阿嫵都不知道這些，豎起耳朵認真地聽著。</br> “既然在此之前一直沒有把他揪出來，那咱們到了明府的消息，多半也瞞不過他。”</br> “這個消息，他會傳給大蒙。”</br> “深一步想，如果他站在大蒙的立場，覺得將軍和王爺并不融洽，自然希望借助王爺之手除掉將軍，所以不排除他把消息泄露給王爺。”</br> “王爺和將軍的微妙關系，只有他們自己才能明白。”</br> “即使反目成仇，也不會是不死不休。”</br> “而且，王爺現在，是想聯合將軍的。所以便有了后續的這一切……”</br> 話說到這里，阿嫵還是云里霧里，但是蘇清歡腦海中已經很明朗了。</br> 她接口道：“王爺是想用世子的困境，逼你舅舅現身甚至派兵。”</br> 蔣嫣然點點頭。</br> 小可撓頭道：“不對啊，世子是王爺的親兒子，將軍受什么威脅？”</br> 阿嫵跺跺腳：“他是覺得，我爹對哥哥視若己出，真是不要臉！”</br> 蔣嫣然心里默默地道，不要臉的不止賀長楷，還有賀明治。</br> 世子示弱，將計就計，未必不是在逼迫陸棄出兵。</br> 可是他的意圖卻是阿嫵。</br> 和陸棄聯手，逼賀長楷退位的勝算就大了。</br> 他掌權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娶阿嫵，毋庸置疑。</br> 他這是見了阿嫵之后，再也按捺不住，既用這樣的苦肉計讓她心疼，更容易接近她，也為了反過來給賀長楷下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