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嫵跺腳道：“那怎么辦？怎么才能救哥哥出來啊？”</br> 如果是別人，她還可以站出來證明，自己昨天見到了魑魅魍魎陷害哥哥；可是如果真是鎮南王所為，她還去哪里替哥哥伸冤？</br> 因為要審判他的人，正是始作俑者。</br> 蘇清歡道：“阿嫵你別著急，讓爹娘慢慢想想。”</br> 蔣嫣然若有所思。</br> “阿嫵你不用如此擔心，”陸棄緩緩開口，“你哥哥在軍中的力量，并非能輕易撼動的。大蒙虎視眈眈，這邊也不敢內亂。”</br> 蘇清歡沉思片刻，道：“我也這般覺得。”</br> 說起來，賀長楷不是一日兩日看世子不順眼了，為什么偏偏此時按捺不住要對他動手？</br> 難道覺得北方大旱，后方供應不足，大蒙和朝廷的軍隊對他就沒有那么強的威脅？</br> 不，賀長楷那么想得到天下，從前臥薪嘗膽那么多年都忍了，現在怎么會在這樣關鍵的時候自毀長城？</br> 世子若是出事，誰做他的馬前卒？</br> “爹娘說不敢，可是鎮南王實打實地做了。”阿嫵跺腳道，“現在他不是要罰哥哥，他是要哥哥的命啊！”</br> 巫蠱之事，實在是太大了。</br> 蔣嫣然見她已經心神大亂，帶著她出去，把空間留給陸棄和蘇清歡。</br> 蘇清歡道：“鶴鳴，你先去找明大人。他一直在這里，熟悉情況；對了，別忘了季先生，一起商量。”</br> 這是世子的左膀右臂。</br> “不對！”</br> 蘇清歡忽然想起一件事，她都知道這是世子的股肱之人，賀長楷也肯定知道。</br> 如果他想徹底拔起世子的勢力呢？</br> 現在明府已經不安全了。</br> 陸棄和她想得一樣。</br> 兩人正說話間，清婉的聲音傳進來。</br> “給明大人請安。”</br> 她聲音很高，是提醒蘇清歡和陸棄的。</br> 話音剛落，明唯已經掀開簾子走進來。</br> 他看著陸棄開口道：“夫人和令嬡，暫時離開這里，我讓錦兒先帶她們避避風頭。世子的事情，我與將軍從長計議。”</br> “好。”</br> 蘇清歡也沒有遲疑，簡單收拾了一下東西，讓清然喊來蔣嫣然和阿嫵出發。</br> 阿嫵不走。</br> “我陪著爹。”她堅決地道，“我和娘不一樣，我身手好，不會拖累爹。我還夜探過世子府，記得地形，必要時我能幫上忙。”</br> 讓她自己藏起來，得不到哥哥的消息，比殺了她還要難受。</br> “你身手好，所以要去保護好夫人。”蔣嫣然一開口就戳到阿嫵的軟肋，“保護好夫人，將軍才能心無旁騖地救世子。小老虎，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br> 她的口吻很嚴厲，阿嫵咬著嘴唇在猶豫。</br> 阿嫵最大的優點就是能聽進去別人的意見，只要真是對的，她從善如流。</br> 這次也不例外。</br> “爹，我會保護好娘。您讓小可跟著您，他腿快，腦子也靈，有什么事情差他跑腿就行。我不亂跑，也不出門，您放心，記得給我送信就行。”</br> 陸棄點點頭。</br> 明唯看著阿嫵的眼神充滿了贊賞。</br> 是她的女兒，熱血果斷，毫不拖泥帶水。</br> 他也想要個這樣的女兒，可惜他的女兒，或者對他一味討好，或者對他敬畏有余，親近不足。</br> 想到這里，明唯開口道：“阿嫵放心，你們要去的地方并不遠，也在上京城內，但是很隱蔽。”</br> 阿嫵乖巧地行禮道：“如此甚好，多謝明大人了。”</br> 蘇清歡帶著阿嫵、蔣嫣然，隨著明錦一起登上馬車。</br> 她們去的是一處二進的小院子，也在鬧市之中，看起來平淡無奇。</br> 明錦進去后先帶她們去了小院中別有洞天的藏身之處。</br> 原來，這院里的枯井是一處密道，甚至還有機關可以直接讓枯井的井壁上“長出”可控攀援的扶手，讓人順著下去。</br> “密道通往城外。”明錦從容道，“家父帶我走過兩次，所以路我很熟悉，夫人和兩位姐姐放心。即使城外也被困，密道中有足夠的吃食飲水，一年半載都足夠。”</br> 如果是平時，阿嫵早就嚷嚷著要下去看看，可是世子被抓，她現在什么心思都沒了，沉靜異常。</br> 明錦并沒有帶丫鬟，清婉和清然把院里幾人住的地方簡單打掃了一下，眾人一起到屋里坐下。</br> 阿嫵托腮仔細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又捋了一遍，有些疑惑地道：“娘，姐姐，我剛才又仔細想了想，哥哥昨晚不在府里，去了哪里？世子府的防衛，為什么那么薄弱？”</br> 一處潛入人就算了，好幾處都被人埋了壞東西。</br> 笨賊在她看來，笨得簡直要死，世子府的侍衛，卻比他們還笨！</br> 可是哥哥那么精明的人，手下怎么會養笨蛋？</br> 阿嫵并不笨，現在冷靜下來想想，怎么覺得有種空城計的味道？</br> 蘇清歡道：“我也覺得很奇怪。”</br> 對世子的能力，她比阿嫵更確信。</br> 蔣嫣然淡淡道：“王爺更知道世子的底細，所以既然謀劃了，派出的定然都是頂尖高手。”</br> 阿嫵疑惑：“是嗎？”</br> 她怎么覺得不像呢？可是沒有交過手，她也不敢亂下判斷。</br> 蔣嫣然點點頭，又對蘇清歡道：“夫人您放心，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戴罪立功，逼世子上前線而已。這關頭，殺人是不可能殺的。”</br> 見蘇清歡凝神思考，她開口道：“夫人，您先歇歇，讓明三姑娘陪您說說話，我帶阿嫵四下檢查下這院子。”</br> 阿嫵心里有數，姐姐這是有話要跟自己說，便跟她一起出去。</br> “小老虎，你給我說實話，昨天晚上你到世子府干什么？”蔣嫣然眼神犀利，口吻嚴厲地問道。</br> 姐姐懷疑了！</br> 阿嫵眼神閃爍著道：“沒什么呀。就是我來了之后，還沒單獨跟哥哥說過話，所以才想去找他，敘舊，敘舊……”</br> “阿嫵，”蔣嫣然直盯著她的眼睛，“你是不是知道了，我對世子的心思后，去幫我向他求情的？”</br> 如果真的是那樣，自己情何以堪？喜歡阿嫵的世子又情何以堪？</br> 阿嫵忙道：“沒有，我沒見到哥哥。”</br> “我是問，你的本意是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