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這位將軍所說，茲事體大，你要是還認(rèn)我這個娘，就跟著他回軍營。你爹問你什么，你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可能做到？”蘇清歡厲聲道，臉色微紅，眼神焦灼。</br> 阿嫵咬咬牙：“能。可是娘，綁了我就算了，為什么還要綁魏姐姐？”</br> “不是針對你們兩個人，今日所有進(jìn)出過你爹營帳的人都要被綁去審問。”也許是看阿嫵答應(yīng)，蘇清歡的口氣緩和了些，“你們兩個沒做就不怕，去吧。照顧好你魏姐姐。”</br> 靜姝在里面榻上休息，把外面的嘈雜聽得一清二楚，清冷出聲：“我跟將軍走。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情，只要有需要我?guī)兔χ帲乙欢ūM力。只是拜托夫人，去我家里跟我爹娘說一聲。”</br> 蘇清歡往屋里看了一眼，“好。靜姝，要委屈你了。但是沒辦法……你去了軍營就知道了。”</br> 跪在地上的下人們面面相覷，實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br> 姜青蘿趁著這陣混亂抬眼四處看，沒有漏過廊下任何一個人的神情。</br> 蘇清歡焦灼，阿嫵委屈，蔣嫣然皺眉，若有所思。</br> 白蘇拿來麻繩，對阿嫵道：“大姑娘，得罪了。”</br> 阿嫵束手就縛，道：“沒事，既然是我爹的命令，那一定有原因。魏姐姐都能配合，我有什么不能的？”</br> 眾人眼睜睜地看著阿嫵和腳傷無法走路，只能被兩個婆子架著走的靜姝被綁著帶走。</br> 圍住府里的將士們，如潮水一般退去。</br> 蘇清歡面上露出疲憊之色，揮揮手嚴(yán)厲道：“沒事了，都下去吧，各司其職，不得亂嚼舌根子，否則一律攆出去。”</br> “是。”眾人齊聲道。</br> “嫣然，你管好家，我去趟軍營，讓人備馬！白蘇白芷，伺候我更衣。”</br> 姜青蘿偷偷抬頭看她，卻正好和她的視線相對，不由倉皇地低下頭。</br> 她很慌張，有些懷疑自己被發(fā)現(xiàn)了。但是等了一會兒再看，蘇清歡又看向別處，不由松了口氣，不再敢到處亂看。</br> 蘇清歡離開，府里眾人噤若寒蟬，但是私底下難免議論，各種說法都有。</br> 唯一知道“真相”的姜青蘿坐立難安，心里默默祈禱這把火晚點再燒到靜姝身上，一定要給自己足夠的時間把東西送出去。</br> 沒錯，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深信不疑，陸棄確實丟了私印，否則怎么會如此大動肝火，連蘇清歡都不顧了？</br> 暮色四合，蘇清歡都還沒有回府，更別提陸棄了。</br> 姜青蘿推說來了葵水腹痛，跟蔣嫣然討了些止痛的藥便早早回房躺下，囑咐小丫鬟不要打擾，晚飯都不必送。</br> 她換好夜行衣，把印章揣到腰間，偷偷出了門。</br> 在府里呆了這么多年，何處布防，何時換防早已清清楚楚，是以她一路暢通無阻地出門去。</br> 一路狂奔，她來到一處民居前，借著月光四處觀望，見沒有動靜才小心翼翼地輕輕叩門。</br> 三下，四下，兩下……</br> 不知道為什么，約定好的敲門信號之后，竟然沒有人開門。</br> 姜青蘿有些慌，定了定心神，重新敲門——三下，四下，兩下，中間是更長時間的停頓。</br> 還是沒有開門的人。</br> 難道是出事了？她下意識想逃走，但是再想，如果這里都出事了，那她估計也暴露了，想跑也跑不了。</br> 這般想著，她反而沉靜下來，第三次敲門。</br> 門被打開一條縫隙，姜青蘿再次不放心地看了看身后，這才閃身進(jìn)去。</br> “皇兄，”姜青蘿一進(jìn)去就急忙開口，“我?guī)砹饲胤诺乃接。憧纯从袥]有問題。”</br> 沒錯，在窗前負(fù)手而立，身材高大挺拔的，正是大蒙國君燕云縉。</br> 燕云縉頭也沒回，似乎在等待著什么，淡淡道：“你先告訴我，這東西你如何得來的？”</br> 姜青蘿一愣，顯然沒想到燕云縉的態(tài)度會如此冷淡，但是還是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始末都說了。</br> “原來如此。”燕云縉這才轉(zhuǎn)身，燭光下他相貌堂堂，五官如刀斧鑿刻，硬朗俊逸。</br> 姜青蘿見他還不著急，忙雙手把印章呈上：“皇兄，我總覺得這印章得來的太容易，但是也害怕痛失良機(jī)，所以今夜才會冒險趕來。”</br> 燕云縉用粗糙的指尖拈起那枚不大的雞血石印章，放到面前看了看：“假的。”</br> 姜青蘿大驚：“怎么會？難道是魏靜姝騙我？”</br> 燕云縉冷笑一聲：“你確實被騙了。”</br> 姜青蘿滿眼不敢置信：“不會的。我那么小心，不會暴露身份的。若不是三哥告訴魏靜姝，她怎么會知道我的身份？”</br> 燕云縉沒有回答，把手放到耳后：“青蘿你聽——”</br> “什么？”</br> “人來了。”</br> 話音剛落，院門發(fā)出“嘭”的一聲巨響，顯然被攻破了。</br> 隨即響起了嘈雜的腳步聲，無數(shù)身著戰(zhàn)袍的將士舉著火把進(jìn)來，后面的人手持刀劍、弓箭，把燕云縉所在的這個屋子圍得嚴(yán)嚴(yán)實實。</br> 姜青蘿看著進(jìn)來的陸棄，臉色刷的就白了。</br> 她果然上當(dāng)了。</br> 白天讓她激動不已的那一切，都是為了表演給她看的。</br> “皇兄，對不起。”姜青蘿跪倒在地，內(nèi)疚的道。</br> “起來吧。你雖然機(jī)靈，但是腦子還應(yīng)付不了秦放。神交已久的對手，今日能見到，我也很高興。”燕云縉不慌不忙的道，臉上露出笑意，手中的劍卻握得更緊。“秦將軍，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br> 陸棄冷笑一聲：“大蒙皇帝光臨邊城，卻住在這民居之中，實屬我招待不周了。”</br> “好說好說。”燕云縉笑道，“將軍府照拂舍妹多年，我該說感謝。”</br> “既然來了，到軍營中做客可好？”陸棄冷笑連連。</br> “我若說‘不’呢？”燕云縉面上絲毫不見慌亂之色。</br>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br> 陸棄一揮手，弓箭手齊齊拉滿弓對著燕云縉，只等一聲令下，就能把他射成篩子。</br> “我向來在吃罰酒之前，先把敬酒喝了。”燕云縉依然在笑，“還請秦將軍賜水酒，你我把酒言歡。”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