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這有用嗎？”虎牙明顯已經慌了，“要不，咱們折回去找夫人？”</br> “怕是來不及了。”阿嫵道，“不管有沒有用，總是不能更壞。周邊的獵戶，一般都會有一些特制的蛇藥，你趕緊再催人去找，這個最重要。”</br> 給世子敷上不知用途的糊糊后，阿嫵道：“來人，先把世子哥哥挪到馬車上。”</br> 坐在馬車上，阿嫵用干凈的棉巾沾了水，小心翼翼地幫世子擦干凈身上的污血，然后和虎牙一起幫他換上了干凈的衣服。</br> 她抱膝縮在一邊，喃喃地道：“都怪我，都怪我非要那花，世子哥哥才會被毒蛇咬傷。”</br> 虎牙見她眼眶中晶瑩的淚水打著轉兒，也心疼她，畢竟他也算看著她長大的，便勸道：“大姑娘別這么說。世子拼盡全力說誰也不怪，就是怕您自責。您現在這樣，豈不是辜負了他對您的一片心？”</br> 之前的事情加上這突發的事情，終于讓阿嫵承受不住，伏在膝蓋上痛哭出聲。</br> 哥哥如果出事了怎么辦？</br> 他死了，就再也見不到了。</br> 阿嫵越想越難過，哭得不能自已。</br> 虎牙在旁邊唉聲嘆氣，抹了一把眼淚道：“這都什么事！”</br> 出師未捷身先死？呸呸呸，這是詛咒世子！</br> 天黑的時候，侍衛終于帶回來了一個獵戶和藥，獵戶看了旁邊的紫色小花便道：“是了，是最毒的蛇王，它就盤踞在這花旁邊。等閑要是被咬了，活不過一炷香的功夫。”</br> “別說那些廢話，”虎牙急了，“你就說有沒有解藥。”</br> 雖然他只是世子的隨從，但是多年歷練，也頗有幾分令人膽寒的氣勢。</br> 獵戶唯唯諾諾道：“有，有。”</br> “那就快拿出來！”虎牙罵道，“哪個要聽你啰啰嗦嗦。”</br> 獵戶顫抖著手從懷里摸出一包藥粉來，囁嚅著道：“分作三次，用溫水沖開服下，一定要用溫水。”</br> “然后就好了？”</br> “昏睡四五日就沒事了。”獵戶道。</br> “虎牙哥哥，你把藥拿來我看看。”阿嫵忽然開口道，目光卻一直盯著獵戶，“我怕有人渾水摸魚，想要毒殺我哥哥。”</br> 虎牙把藥包雙手遞過去。</br> 獵戶“撲通”一聲跪下，道：“草民不敢，草民不敢。”</br> 看起來，現在能做主的，就是這個小姑娘了。</br> 阿嫵道：“你是世代居于此地嗎？”</br> 獵戶道：“是。”</br> 阿嫵對虎牙道：“既然如此，你讓人把他所有家人，三代以內都請來做客，令人買酒買肉招待，別嚇著他們。”</br> 獵戶臉色一白。</br> 阿嫵晃晃手里的藥，似笑非笑地道：“治好我哥哥，你們全家這輩子都有酒有肉；否則，呵呵……”</br> 獵戶磕頭如搗蒜。</br> 阿嫵冷冷地道：“虎牙哥哥，把他帶下去，藥粉沖來，我喂哥哥。”</br> “是。”</br> 阿嫵照顧了世子兩天，雖然他一直沒有醒，但是脈象平和，臉上的青黑之氣也退去了不少。</br> 她放下心來，又開始想別的事情，為什么到現在，小蘿卜都沒追來呢？</br> 難道他走錯了路？或者出事了？</br> 哥哥有驚無險沒事了，她現在，也該離開了。</br> 可是她舍不得，哥哥都是為了她才會受傷，她現在離開，是不是很沒有良心？</br> 她不怪哥哥了。</br> 她想明白了，哥哥對她的好都是真的，可是哥哥也有自己的立場。</br> 小蘿卜做的事情，大概讓他寒了心，所以他選擇回去找自己的親生父親。</br> 這只是選擇，無關對錯。</br> 這么多年，于公于私，哥哥都做了許多事情，他帶走的，就當是他的酬勞吧。</br> 只是，他以后站在鎮南王那邊，阿嫵卻十分討厭專門給娘挖坑的鎮南王。</br> 所以從此以后，立場不一樣，甚至可能針鋒相對。</br> “虎牙哥哥，”世子受傷后的第三日，天氣晴朗，阿嫵對虎牙道，“我想去集市上買些東西，你派幾個人跟著我吧。”</br> 他們現在已經在附近的客棧住下，樓下就是熱鬧喧囂的集市。</br> 虎牙并沒有多想，也不敢掉以輕心，撥了十二個侍衛跟著她。</br> 阿嫵出門后并沒有走遠，直接進了客棧旁邊的胭脂鋪子。</br> 這鋪子生意做得很大，一樓就是普通的柜臺，琳瑯滿目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胭脂水粉，還有從海外而來的薔薇水，一進門就芳香四溢。</br> 二樓則是給殷實人家夫人姑娘們準備的，里面都是能說會道的婦人負責招待，煮著香茶，焚著香片，幽雅安靜，只是不招待男賓。</br> 阿嫵早就在客棧打量好了一切，對跟著的侍衛道：“你們就在樓下等我，不用著急，我得選很多東西。哥哥好了以后肯定要趕路，沒時間讓我買東西了。”</br> 侍衛們都只當她小姑娘愛美貪玩，沒有放在心上，恭恭敬敬地答應了。</br> 這個時間很早，別說二樓，就是一樓都沒有什么光顧的客人。</br> 所以阿嫵上到二樓，果然是唯一的一個客人。</br> 招待的婦人最有眼力勁，一眼便看穿她是富貴人家的姑娘，雖然年紀小，也不敢怠慢，態度恭敬地請她坐下。</br> 阿嫵打量了下，屋里一共有三個婦人伺候，看起來都是二十歲上下，長得不算多好看，但是個個都滿臉笑意，看起來讓人覺得舒服。</br> 她裝模作樣嘗了一口茶，然后皺眉道：“這粗茶也好意思待客？”</br> 三個婦人交換了眼色，其中一個上前柔聲道：“跟姑娘府上的自然沒得比，但是也是今年的新茶，小店利薄，買不起千金好茶，還望姑娘海涵。”</br> 阿嫵從腰間的荷包里掏出一個小金稞子扔到地上，道：“去給我買茶去，今年的雀舌，只買夠我一頓喝的，所以必須要最好的，剩下的賞你了。”</br> 婦人歡喜，撿起金稞子，掂量一下分量，心中更是高興，當即答應，腳步飄輕地出去。</br> 另外兩人都有些羨慕，深恨自己剛才沒有出頭。</br> “你們這香片也是，都是劣質貨色。拿去，給我換好的來。”阿嫵又扔出一個金稞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