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大長公主替裴璟娶的是康國公府上二房的符十三姑娘。</br> 裴璟雖然混名在外，但是一副好皮囊，性格活潑，很討女人歡心，所以雖然盲婚啞嫁，符十三姑娘成為裴符夫人后，對這段婚姻還是十分滿意的。</br> 少年夫妻，總是情濃，裴璟對她也挺滿意，兩人在一起的這幾年感情著實不錯，要不符夫人也不能連生兩個兒子。</br> 符夫人是賢惠的大家閨秀，懷孕后就給陪嫁的兩個大丫鬟都開了臉，兩人也都爭氣，很快都生了孩子。</br> 所以大長公主對符夫人也十分滿意。</br> 之所以和離，是裴璟要求的，不忍妻妾年輕跟他受罪。</br> 符夫人也想和夫君同甘共苦，但是裴璟告訴她，幾個孩子太小，還需要她照顧，于是符夫人忍痛簽下和離書，帶著兩個姨娘并幾個孩子一起厚著臉皮回了娘家。</br> 杜景對于這些事情都很清楚，也知道裴璟最大的兒子也才三歲多，怎么會出來這么大的孩子？</br> 小可把自己的身世一五一十地說來。</br> 阿嫵在旁邊聽著，覺得他真的好可憐，看向他的眼神便多了幾分憐憫，心里想著，早知道當初認識的時候就多幫幫他了。</br> 沒想到，小可竟然沖她做了個鬼臉，調(diào)皮地眨了眨眼睛。</br> 阿嫵：“……”</br> 陸棄道：“我已經(jīng)找人核實了他的身份，應該是沒什么出入的。”</br> 杜景沉默了片刻，看著小可道：“這些年倒是苦了你了。你現(xiàn)在什么打算？”</br> 小可雖然年紀小，但是看起來很成熟，所以他先問他的想法。</br> 小可滿不在乎地道：“不苦，娘娘活著的時候對我很好，郭公公對我也很好。我娘出身低，沒辦法，就是我爹知道我的存在，認了我，接我入府，也不一定有更好的日子。我現(xiàn)在就想做個有用的人，投身軍營。”</br> 杜景皺眉道：“你才多大？這樣，你先跟我回府，讓你伯母照顧你。我給你父親去信，看他如何安置你。”</br> 小可道：“他現(xiàn)在自身難保，還能怎么安置我？我也不去給他添亂了，我就在軍營里打雜養(yǎng)活自己。再說，我來也不是白吃飯的，我?guī)е脰|西來的呢！”</br> 陸棄道：“他確實帶了東西來。子然你過來看——”</br> 阿嫵好奇地抻長脖子往陸棄書桌上看去，卻只能看清是一張寫得密密麻麻的紙，上面寫的內(nèi)容一點兒也看不到。</br> 小可偷偷挪到她身邊，眨巴著眼睛小聲道：“是皇宮里的密道機關，最詳盡的，是幾百年前設計宮殿的人留下的。”</br> 阿嫵不信：“我才不信，那么隱秘的東西，你怎么能得到？”</br> 小可驕傲地道：“我在宮里長大的啊！哪個老鼠洞里幾窩老鼠，什么輩分我都一清二楚。”</br> 陸棄也正在和杜景說話：“皇上當時也是暗道入宮，但是那個只是他偶然得知。你看，走得應該是這一條——”</br> 他在圖紙上比劃了一下。</br> “這圖紙是真的？”杜景倒沒有被故人之子沖昏頭腦，冷靜地問道。</br> “鬼手張剛走，我讓他來看過了，確實是真的。”</br> 兩人交換了個眼神，都沒有再說話，轉而看著兩個孩子，聽他們交談。</br> “怪不得你說將來要找我報恩。”阿嫵眼珠子一轉，“那我先施恩在前，圖紙是不是就算你報恩了？”</br> “你算盤打的可真好，一盤包子換我稀世珍寶？”</br> “你餓的時候，怎么不把稀世珍寶吃了，要來搶我的包子？”阿嫵不服氣地道。</br> 杜景見小可還要和她分辯，便呵斥一聲道：“小可，不得對大姑娘無禮。”</br> 這個孩子，說是在宮里長大，但是卻沒什么規(guī)矩，倒像個市井中長大的小混混，有種天不怕地不怕的痞氣。</br> 其實，真的挺像裴璟的性格的。</br> 小可對阿嫵做了個鬼臉，看向陸棄：“大將軍，您能收下我了吧。我不求別的，就想留在軍營里，火頭軍也行。但是我想要個習武的師傅，好好習武，將來長大也做個威名赫赫的大將軍。”</br> 陸棄看向杜景：“問你杜世伯吧。”</br> 杜景道：“既然你想在軍營，便先在軍營。等我讓人給你爹送信，看他怎么安置你再說。”</br> “行吧。”小可痞痞地道。</br> 杜景對陸棄道：“將軍，我先把他帶回我府上，讓內(nèi)子替他張羅些東西，再把他帶回軍營。既然他說了火頭軍，那就現(xiàn)在火頭軍幫忙吧。”</br> 雖然陸棄說暫時查明小可沒說謊，但是杜景也不想一下子把他帶到身邊，接觸到核心機密，打算先放養(yǎng)他一段日子，看看他性情究竟如何。</br> 陸棄答應，杜景便要帶小可離開。</br> 小可給陸棄行禮，又對阿嫵擠眉弄眼，小聲道：“以后有時間再找你玩。”</br> 阿嫵在站又年那里受的氣，被他這么一鬧，倒是散去了不少，大聲道：“等我到火頭軍找你。”</br> 等他們離開，陸棄帶著阿嫵去蘇清歡屋里。</br> 阿嫵像小喇叭一樣，把路遇小可的說了，尤其強調(diào)了她離開以后，世子是派人暗中護送她的。</br> 可是提起世子，蘇清歡就沉默了，眼中隱約有淚光閃爍，陸棄岔開了話題。</br> 阿嫵心里悶悶的難受。</br> 哥哥現(xiàn)在竟然已經(jīng)成了府里的禁忌了。</br> 現(xiàn)在她覺得最難受的就是她了，擔心父母難受，擔心哥哥前途未卜，還得擔心哥哥日后出人頭地報復他們家。</br> 阿嫵覺得自己該做些什么。</br> “爹，我也想習武。”她鄭重對陸棄提起。</br> 陸棄瞪了她一眼：“你是第幾十次跟我說這件事情？哪次堅持下來了？”</br> “這次一定可以的。”阿嫵很堅定，“我還要跟姐姐學管家。”</br> 她什么都要好好學，將來既可以幫小蘿卜也可以幫娘，再也不能做自私自利，只顧享受的人了。</br> 蘇清歡笑道：“你這是受了什么刺激？”</br> 阿嫵心口胡扯：“我出去一趟，見了許多人，活得那么艱難，我的日子比起他們，簡直就是在天堂。我得好好珍惜，多學東西，幫爹娘分憂。”</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