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三觀不一致,早晚都會有問題的。</br> 蘇清歡想明白這些,心中的那些意動便被壓下。</br> 她正要給世子和阿嫵調解,外面便傳來虎牙的聲音:“世子爺,世子爺——”</br> 聲音急促,很是焦急。</br> 蘇清歡道:“虎牙,進來吧。這是有什么急事?”</br> 阿嫵拍著手掌道:“虎牙哥哥聽說哥哥要打他,能不急嗎?”</br> 世子卻道:“娘,我出去看看,虎牙不好意思進來。”</br> 若不是有要避開蘇清歡的事情,虎牙喊的就應該是“夫人”而不是“世子爺”了。</br> 蘇清歡點點頭:“去吧,有正事就去忙正事,我這里沒什么事情。”</br> 世子出去。</br> 阿嫵想了想,躡手躡腳,小老鼠一般走到簾子處偷聽。</br> 可是她什么都沒聽到,不由氣急敗壞地掀開簾子,卻對上世子含笑的臉。</br> “哼!”阿嫵跺跺腳,轉身回來。</br> 哥哥真是越來越壞了,從前什么事情瞞過自己?現在說話還得鬼鬼祟祟。</br> 世子進來對蘇清歡道:“娘,城中有事,我需要去一趟。”</br> “去吧。”蘇清歡擺擺手,“正事要緊。阿嫵你過來,娘有件事情要麻煩你幫忙。”</br> “不麻煩。”阿嫵跳到她對面,一本正經地道,“只要爹娘都在我身邊,我做什么都高興。”</br> 蘇清歡:“……鬼靈精,幫娘給阿貍的襁褓上繡花。”</br> 對阿嫵而言,越是薄弱的地方,越希望得到認可。</br> 她的針線活真是慘不忍睹,但是偏偏喜歡別人表揚,所以蘇清歡便用這個拖住她。</br> 阿嫵果然高興了,摩拳擦掌道:“我給阿貍繡一只小狐貍,通體火紅的那種。”</br> 世子含笑看她一眼,對蘇清歡欠欠身,轉身出去。</br> “小蘿卜已經出發了?”世子問虎牙。</br> “大公子剛坐馬車走的,您騎馬應該很快能追上,馬匹已經備好。”虎牙抹了一把臉上的汗道。</br> “你看起來很激動?”世子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地道。</br> 虎牙低下了頭——他確實激動,因為這件事情他不知結果,但是能猜測出來源頭。</br> 蔣姑娘那么好的人,怎么能被人如此針對?分明是有人利用小事大做文章,直指她甚至將軍府。</br> 所以他是真的著急。</br> 一直以來,他都替蔣嫣然覺得委屈。那么好的姑娘,世子怎么就不能收了?做小的,蔣姑娘肯定也愿意,世子以后不可能不納妾,怎么就偏偏容不下她?</br> 還是蔣姑娘對他太好了,慣的毛病!</br> 虎牙打算,如果世子再繼續問下去,他就心一橫,把心里話說出來。</br> 這些話他對杜麗娘說過好多次,但是后者只聽著,卻不許他對世子提,他心里都要憋死了。</br> 但是世子并沒有繼續問,從虎牙手中接過韁繩,翻身上馬,策馬而去。</br> “哎,世子爺,您等等小的啊!”虎牙跺跺腳,也上馬風馳電掣地跟過去。</br> 世子追上了小蘿卜,后者掀開簾子請他上馬,下令停在原地沒有繼續前行。</br> 世子何等聰慧,立刻明白過來小蘿卜不想讓自己去,但是面上卻不動聲色地道:“事情我已經聽說了,你打算如何處置?”</br> 小蘿卜不急不徐地道:“哥哥,我從前聽說許多地方有配冥婚的陋習。許多未曾婚嫁就去世的人,往往會找差不多時日死去的人配冥婚。找的對象一般都是貧苦人家,許對方一筆銀子即可。不知何時,這股歪風邪氣傳到了邊城,但是邊城平靜安寧,百姓富足,所以銀錢也很難買到這樣的尸體,便把主意打到了義莊中那些流亡至此,不幸離世的人身上。”</br> 他明明還沒去,只聽到關于城中之事的只言片語,在短短時間內,竟然能找到如此天衣無縫的托辭,世子眼中的贊賞毫不掩飾。</br> 他們兩個人,都是揣著明白找借口,但是小蘿卜的借口,明顯比自己想到的更為圓滿。</br> 找無主的尸身合葬,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而且幫助減輕了衙門的經濟負擔——本來義莊中的人都是朝廷出銀安葬的,所以說起來,并沒有什么了不起的大錯。</br> 這件事情,便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br> 世子點點頭,繼續發問:“那背后之人呢?”</br> “利用此事大做文章的,才是首惡。首惡務除,以儆世人!”小蘿卜眼底的堅定和冰冷,與陸棄如出一轍。</br> “揪出背后作惡這件事情讓我來。”世子道。</br> 他手上的人比小蘿卜多,而且多年來,邊城之事都由他掌管,他出手應該更加迅捷有效。</br> 但是小蘿卜并不這么想。</br> 他仰頭看著世子,臉上寫滿與年紀不相符的成熟穩重。</br> 他說:“哥哥,這件事情,你不方便出手。”</br> 這才是他阻止馬車前行的理由,他根本就沒想讓世子出現在邊城眾人面前。</br> 世子微微一笑:“那小蘿卜說說,哥哥哪里不方便?”</br> “不管從王爺那面還是從姐姐那面來看,你出手都不方便。”小蘿卜看著他,一字一頓、咬字清晰地道。</br> 這件事情的起因是蔣嫣然,他們心照不宣;如果世子出手幫她撇清,那蔣嫣然會不會誤會世子對她有意?所以世子不該出手。</br> 這一層意思,對于他們這些人來說算是很淺顯;但是小蘿卜直指鎮南王是幕后黑手,這就十分犀利了。</br> 世子臉色未變,淡淡道:“你怎么知道會是我父王而不是皇上?”</br> “哥哥也應該和我想的一樣。”小蘿卜一邊說一邊掏荷包,“王爺比皇上更了解我爹,在邊城的勢力也更大。以姐姐的智慧,謀劃這件事情,不敢說天衣無縫,但也是十分隱蔽,至少我一直盯著,才能發現蛛絲馬跡。而且事情被發現得太快,事情發展得太迅速,所以下這盤棋的人,應該曾經是熟人,現在對邊城也有一定的影響力。”</br> 他終于掏出兩塊牛軋糖,遞給世子一塊,自己慢慢打開一塊。</br> 人生實苦,尤其對哥哥而言;還是糖好吃,甜不到心里,也可以甜甜嘴。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