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慣成什么樣子了！誰家六歲的孩子敢背著所有的人自己去騎馬！</br> 要是現在不管，上房揭瓦的日子還遠嗎？</br> 蘇清歡怒不可遏。</br> 阿嫵感受到娘身上的怒火，在陸棄懷里瑟縮一下，扁扁嘴又泫然欲泣。</br> 陸棄似乎也覺察到了蘇清歡的怒火，輕輕拍了拍女兒的后背道：“你確實做錯了，應該受罰。”</br> 阿嫵一下子沒了指望，心一橫，趴回床上：“那再打一下行不行？重重的，都加在一起？”</br> 蘇清歡不想看這爺倆演雙簧，只等最后結果——反正輕描淡寫地放過，她做不到。</br> 她拉起世子：“錦奴你起來。你又要授課又要上課，難不成還得把她系在腰上帶著？她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了，都能自己騎馬，還不能對自己的行為負責？”</br> 阿嫵哭聲頓時大了起來。</br> “噤聲！”蘇清歡怒斥一聲。</br> 阿嫵肩膀抖動著，把頭埋在枕頭上，咬著枕巾，當真不敢哭出聲來。</br> 蘇清歡看她這樣，生氣心疼的同時，也不由松了一口氣。</br> 不是所有的孩子都知錯能改，但是阿嫵現在的樣子，說明還是悔恨害怕了的。這是足以令人欣慰的了。</br> 世子卻道：“娘，我帶著阿嫵來書院，卻沒有照顧好她；她騎馬摔傷，我難辭其咎。阿嫵已經認錯，您也罰過，就原諒她吧。”</br> 蔣嫣然也開口：“夫人，大姑娘受了驚嚇，現在看著精神還好，其實都是害怕您責罰硬撐著的。她年紀小，怕是晚上再鬧病。”</br> 阿嫵很聰明，回身哀哀求道：“娘，我錯了，您要是不解氣，就再打我幾下吧。”</br> 有爹在，娘不能怎么著。</br> 看著她霧蒙蒙的眼神，蘇清歡也心疼。</br> “過幾日再跟你算賬。”她色厲內荏地道。</br> 小老虎蔫了，委屈地道：“今日事，今日畢。”</br> 蘇清歡立刻洞察到了小東西的心思，那點心疼頓時煙消云散，冷笑一聲：“覺得你爹你哥哥都在，我就不能拿你怎么樣？我告訴你秦嫵，這件事情，不讓你長足記性，絕不算完。”</br> 阿嫵拉著陸棄的袖子，求救地看向他，委屈巴巴：“爹，您幫我跟娘求求情，我保證不犯錯了。”</br> 蘇清歡看向陸棄，準備了一肚子話要懟他。</br> “阿嫵這次真的錯得離譜。”陸棄忍痛把女兒的手拿下去，面色沉了下來。</br> 阿嫵沒什么指望了，剛剛止住的淚水又像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可憐兮兮。</br> “爹爹打好不好？”她小聲哀求，“娘打得太疼了。”</br> 她趴在陸棄腿上，雙手捂著小屁股，用了很大勇氣也不舍得把手挪開。</br> “表舅，”世子見夫妻兩人達成了共識，心里知道阿嫵這次要挨一次狠揍，如何舍得，于是開口，“是我的錯，我愿意受罰。”</br> 陸棄一腳把他踹飛。</br> “鶴鳴！”蘇清歡眼睜睜地看著世子跌到墻上，又重重跌了下來，不由驚呼出聲，跑過去扶世子，憤怒道，“你女兒犯錯，為什么要遷怒錦奴！”</br> 在她看來，阿嫵雖然年紀小，但是對自己的行為性質完全明白，就是明知故犯。</br> 世子沒有義務去看顧她，他只是個剛剛長大的孩子。</br> “你讓他自己說。”陸棄冷聲道。</br> 世子起身重新跪下，道：“確實是我的錯，我沒看好妹妹，應該受罰。”</br> 蘇清歡道：“道理不是這么說的，要這樣說，也是我和你表舅沒有盡到責任，和你沒有關系。”</br> 陸棄看著世子：“過來。”</br> 儼然一副還要跟他動粗的模樣。</br> 蘇清歡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阿嫵從床上猛地跪坐起來，死死抱住陸棄，可能因為腳跟碰到了屁股而疼得神色都變了：“爹，不要，不是哥哥的錯。你打我，不要打哥哥。”</br> 陸棄上次打蔣嫣然，給她留下了深深的陰影。</br> 她知道陸棄對自己是舍不得的，但是對哥哥、姐姐和小蘿卜，都不會心慈手軟。</br> 陸棄的臉色卻沒有絲毫松動。</br> 蘇清歡猛地明白過來什么，往外推世子：“錦奴，這件事情跟你沒關系，你出去，你還要讀書……”</br> 世子卻對她笑笑，膝行到陸棄身前。</br> 陸棄掙脫開阿嫵的懷抱，走到桌前拿起他的馬鞭，指了指床邊，言簡意賅：“趴下。”</br> 蘇清歡：“鶴鳴，阿嫵的錯，不該……”</br> “白芷，嫣然，把夫人帶出去。”陸棄面無表情地道。</br> 蘇清歡不肯走。</br> 蔣嫣然看了一眼已經跪在腳踏，上身趴在床上的世子，開口道：“夫人，將軍生氣的時候，您勸了反而適得其反。將軍心里有數，總不能真的傷了世子。”</br> 阿嫵哭道：“姐姐你怎么能這么說？我爹打你我都疼你，你怎么不心疼哥哥？”</br> 她覺得哥哥姐姐之間，也應該互相愛護，蔣嫣然此舉有點事不關己高高掛起。</br> 蔣嫣然垂眸道：“阿嫵要是心疼世子，就急著不要再犯錯，否則傷害的都是身邊至親之人。”</br> 陸棄舍不得動阿嫵，但是還要她長足教訓。</br> 白芷和蔣嫣然一左一右拉著蘇清歡出去。</br> 阿嫵抱著陸棄不肯撒手：“爹，求求你，我知道錯了，不要打哥哥，哥哥不知道。”</br> “我既然同意你到書院，就是把你交給了他。你出事，他難脫責任。”陸棄冷著臉，抱起她坐在自己左邊手臂上，“你是女孩，娘打了你，爹舍不得；但是你得記住，你犯了錯，自己和別人可能都要付出代價。”</br> 說完，他抬起右手，狠狠一鞭抽下去，世子頓時被撕裂，外翻的棉絮被鞭子上的血染紅。</br> “爹！”阿嫵哭得撕心裂肺，“我錯了，我認，你不要打哥哥，我求求你，求求你……”</br> 淚水、鼻涕糊了一臉，嗓子都哭啞了，但是陸棄不為所動，一鞭一鞭結結實實抽打在世子的后背上。</br> 世子悶哼一聲后，緊緊抓住床單，手背上青筋暴起，看得出來是極疼了。</br> “哥哥，對不起，對不起……”阿嫵自己挨打都沒有哭得這么慘，“爹爹，我討厭你，我討厭你！啊，不，我不討厭你，你饒了哥哥，都是我的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