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城內的這場瘟疫風波終于落定，所有人都松了口氣。</br> 夜音充滿希望地養著胎，世子和蔣嫣然仿佛什么事情都沒發生過，前者繼續去書院，后者繼續掌家理事。</br> 我為刀俎，西夏為魚肉，陸棄也放心不少，所以現在基本每天晚上都能回府里，甚至還忙里偷閑，帶著蘇清歡去溫泉山莊里住了兩天。</br> 回來的時候，蘇清歡覺得府里的人看她眼神都怪怪的，想笑不敢笑的模樣。</br> 她一頭霧水，只能問白蘇：“我不在這兩天發生什么事情了嗎？為什么我覺得大家看我都不太對？”</br> 白蘇忍俊不禁：“大姑娘到處找您找不到，奴婢們只能騙她說您和將軍出去辦事了。后來大姑娘去找大公子抱怨，大公子跟她說，想要弟弟妹妹，就安心地在府里等著。結果大姑娘到處說，您和將軍去給她生弟弟妹妹了……”</br> 這倆熊孩子！</br> 就知道阿嫵藏不住事情！</br> 府里芝麻綠豆大的事情她也能到處宣揚，現在好了，估計所有人都知道，她和陸棄撇下孩子去二人世界了。</br> 阿嫵還不知道親娘氣得牙都癢癢，帶著吉祥蹦蹦跳跳地進來請安。</br> “給夫人請安，給夫人請安——”吉祥還是這句張口就來。</br> 阿嫵給它一顆松子仁，問：“吉祥吉祥，誰最好看？”</br> 吉祥不吭聲。</br> 阿嫵跺腳：“阿嫵，阿嫵！”</br> 吉祥還沒有聲響，阿嫵急了：“你這個小笨蛋，教過你多少次了。”</br> 今天剛成功了一次，她就忍不住來給蘇清歡炫耀，結果卻被打臉，小姑娘好著急。</br> “小老虎，小老虎。”吉祥被逼急了，撲騰著翅膀道。</br> 蘇清歡哈哈大笑。</br> 阿嫵撲到她懷里不依：“娘您笑話我。”</br> “誰教它說的小老虎？這個學得倒快。”</br> “當然是鬼手張叔叔了，”阿嫵撅著嘴，“除了他，誰還這么叫我？”</br> 其實叫她小老虎的人很多，但是都不敢當面叫，怕她炸毛；鬼手張敢，因為阿嫵有求于他——她總是有各種各樣的腦洞要去求他，今日做個嵌套的娃娃，明日做個不一樣的抽屜……</br> 阿嫵總往他家里去，也帶著吉祥，所以小東西就學會了。</br> 蘇清歡又跟阿嫵算賬：“哪個說我要給你生弟弟妹妹了？”</br> “小蘿卜呀。”阿嫵把小腦袋貼到她肚子上，“我要跟弟弟妹妹說話。”</br> 蘇清歡：“……”</br> 她摸摸阿嫵的頭：“娘肚子里沒有。”</br> 還在你爹那里呢！想到這里她自己就樂不可支。</br> “等阿嫵再大大，娘有更多精力了，再考慮好不好？”蘇清歡反復提醒自己，要把阿嫵當成大人來看，跟她商量。</br> 說到這里，阿嫵想起了自己來的另一個目的。</br> “娘，我要進書院，這樣你就不用被我煩，可以生弟弟妹妹了。”阿嫵興奮地道，“我爹已經讓小蘿卜去了，我也要去。”</br> “你爹讓小蘿卜進書院了？”</br> “嗯。”阿嫵點點頭，“隔一天去一次，我爹說要他去讀書，另一天跟著爹。”</br> “你想去讀書？”</br> “嗯。”阿嫵重重點頭，“還有武師傅，可以習武。我要像白蘇姑姑和白芷姑姑一樣厲害！我要打敗叢媛那個壞女人。”</br> 蘇清歡愛憐地摸摸女兒的頭：“可是阿嫵，不管讀書還是習武，都很辛苦。師傅不像你身邊這些人，一直捧著你，你偷懶犯錯就會罰你；你要和身邊其他人競爭，力爭上游也是一件很苦的事情。書院中不許帶伺候的人，你要自己打水、自己吃飯、自己洗衣，晚上還要自己睡覺，你想想，自己能吃得了苦嗎？”</br> 阿嫵想了想，響亮地道：“我能。”</br> “開弓沒有回頭箭，你考慮清楚，進去之后想出來，我不會同意的。”蘇清歡臉色變得嚴肅起來。</br> 阿嫵顯然對于將要面臨的問題缺乏思量，點頭道：“我不會反悔的！”</br> 晚上陸棄回來，蘇清歡和他商量這件事。</br> 陸棄想都沒想就拒絕了：“胡鬧，不行。”</br> 他的心肝寶貝，要去跟一群混小子讀書習武？梧桐書院的夫子以嚴苛著稱，不問尊卑，即使優秀如世子，也沒少因為瑣事被罰。</br> 阿嫵從小嬌生慣養，被所有人捧著長大，哪里吃得了這種苦？</br> “讓她試試吧。”蘇清歡道，“我是想著，她從小到大沒吃過苦，總要學著吃苦。”</br> “有甜頭，為什么要學著吃苦？”陸棄瞪著蘇清歡。</br> 蘇清歡的想法很樸素：“這輩子，總不能一帆風順，喝慣了糖水，就喝不了白水。”</br> “為什么不能一帆風順？”陸棄不悅，“我若是連她的安康喜樂都保證不了，還算什么爹？”</br> 蘇清歡一著急，內心的話就脫口而出：“如果她是嫣然呢？”</br> 這是兩人第一次提及蔣嫣然，直指她和世子的那些事。</br> “那就把她喜歡的男人拔了刺，送給她。”</br> “別人不喜歡她呢？”</br> “總有辦法讓他假裝喜歡，裝一輩子就行了。”</br> 蘇清歡滿頭黑線。</br> 她不能和他討論關于阿嫵的事情，她會覺得上輩子一定是被他和他小情人氣死的。</br> 蘇清歡在陸棄這里鎩羽而歸，結果過了兩天，阿嫵自己說通了陸棄。</br> “你怎么說通你爹的？”蘇清歡很佩服，覺得果然一物降一物，自己在陸棄面前就是被降的，阿嫵才是他克星。</br> “我爹說，不要我吃苦，想做什么都行。”阿嫵眨巴眨巴大眼睛道。</br> 蘇清歡：“……”好想跟陸棄打一架！他跟自己說就算了，跟女兒這么說，是害怕她不上房揭瓦嗎？</br> “我就跟爹爹說，我想去書院。”</br> “就這樣？”蘇清歡目瞪口呆。</br> “然后這樣——”</br> 阿嫵抱住蘇清歡，在她臉上親了一口，然后搖著她的胳膊，“爹，好不好嘛！我就想去書院，讀書明理，習武強身，將來保護娘，孝順爹，管著小蘿卜。”</br> 蘇清歡摔！不會撒嬌的女人就沒前途嗎？</br> “我爹說，先去試試，不行再回來。”阿嫵笑嘻嘻地道，“但是我行的，有世子哥哥在呢！”</br> 小劇場：</br> 小老虎蹲在地上，拿著鏟子，嘴里念念有詞。世子走來：“阿嫵，你在干什么？”阿嫵：“我要挖個坑，種下月票，明年就可以長出很多很多月票，作者大大就能讓我長大嫁給哥哥了！”世子：“呵呵，那個女人，想月票想瘋了。月票不花錢，等哥哥幫你要。”阿嫵給他一個么么噠：“好哥哥，每個人都要！”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