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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七章 情深不壽

    “夫人……”</br>  “你考慮好了。這些你都能接受,我可以幫你問世子,”蘇清歡慘然一笑,“甚至如果你不在乎名分,不在乎他是否喜歡你,我可以跟他要求。他不差你一個,即使看在我的面子上也會接受你。我也想過了,每個人都有權決定自己的未來,無論好賴。我也無法對你一輩子負責,只能尊重你的選擇。但是,即使他答應了,即使你得償所愿,我也不希望你變得面目全非。嫣然,我一直覺得,你是個有底線的孩子。”</br>  她聲音哽咽,說不下去。</br>  如果蔣嫣然求而不得,世子會不會變成她一生扭曲的執(zhí)念?</br>  即使是親母女,蘇清歡也不能冒這個風險。</br>  誰都無法對另一條生命的未來負責,那是別人不能承受之重。</br>  “夫人,您相信我。”蔣嫣然唇色更深,笑容恬淡,“我對世子,從未覬覦。您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不愿意讓這微末的情意被兩人的相處消磨。喜歡他是我一個人的事情;這次的事情是我誤會了,偏激了。我會記住,我的所有醫(yī)術來源于您,不應該用去害人。我只求長長久久地呆在您身邊……”</br>  “嫣然,你只有這次機會。”蘇清歡看著她,眼神悲憫而果決。</br>  “夫人,我不后悔。”蔣嫣然堅決地道,“我所受的所有懲罰,都當我還了夜音。您就當所有的這一切都沒有發(fā)生過吧。我這一生,并不想嫁人,只想好好守在您身邊。”</br>  “不要說那個。”蘇清歡打斷她,“你年輕,不該輕易說一生。就像當年你吞金時,不曾想過日后會有一個男人,成為你的執(zhí)念,對嗎?你現(xiàn)在也無法預料,日后會不會有一個真正與你心意相通的人出現(xiàn)。”</br>  “就像您和將軍嗎?”</br>  蘇清歡看著她臉上的笑容和……冷汗,知道她是疼得狠了,伸手替她擦拭掉汗水,“是。”</br>  “嫣然,你發(fā)燒了!”她剛觸到蔣嫣然就感受到一股熱氣,幾乎灼傷她的手指,讓她猛地站起來。</br>  “夫人,我沒事,就是有點冷。”蔣嫣然的眼皮子慢慢合上。</br>  蘇清歡這才知道,她是用盡了最后的力氣在跟自己說話。</br>  “好好睡一覺,已經(jīng)吃藥了,我再給你施針退熱。”</br>  蔣嫣然徹底昏睡過去。</br>  蘇清歡照顧了她一夜。</br>  快天亮的時候,白蘇勸蘇清歡:“夫人,您去休息下,奴婢守著姑娘。”</br>  “你去睡,你大著肚子,不要陪我。”</br>  “奴婢睡了一覺了。”白蘇咬了咬嘴唇,看了一眼床上趴著睡得不太安穩(wěn)的蔣嫣然:“夫人,您心疼蔣姑娘,奴婢知道。但是奴婢想說,您不要和將軍為了這件事情生氣,其實……”</br>  蘇清歡擺擺手:“你不用說,我心里有數(shù)。”</br>  她不傻,略一想就明白過來,這是蔣嫣然的苦肉計。</br>  她是故意激怒陸棄來打她,讓自己心疼,不生她的氣。</br>  這個傻孩子,為什么要用這么決絕的傷害自己的方式來解決問題呢?</br>  而陸棄呢?</br>  這個男人的聰明是藏在心里的,他肯定洞穿了蔣嫣然的心思。</br>  陸棄從來不對女人動手,他打過的性別為女的,除了阿嫵,還有誰?</br>  他真正討厭一個女人,要么直接下令如何處置,要么干脆無視,何須他親自動手?</br>  生氣是真的生氣,疼愛也是真的疼愛,所以他才動手。</br>  他是想留下蔣嫣然的。</br>  他的態(tài)度,蘇清歡看得懂。</br>  白蘇大概是想提醒自己這點,說蔣嫣然和陸棄都心里有數(shù)。</br>  誰沒有數(shù)?</br>  誰也不是傻子,但是總要粉飾太平。</br>  蘇清歡想了想后吩咐道:“這件事情瞞不住,你就對外說,是嫣然救治夜音不得力,被我罵了幾句,心懷不忿頂撞我,然后被將軍撞見重罰。”</br>  這個鍋,就讓自己來背吧。</br>  寄人籬下的蔣嫣然,因為瑣事受到重責,大家就會同情她;而且這事情明明白白說明與世子府有關,也斷了許多遐想和發(fā)揮的可能。</br>  蔣嫣然在床上趴了兩天就照常去蘇清歡院里請安。</br>  蘇清歡以為她會請辭世子府那邊的事情,沒想到她根本沒提,自己也便不好意思提起。</br>  外人只道蔣嫣然不容易,受了痛責,還要拖著病體伺候,也是可憐。</br>  夜深人靜的時候,紅葉給蔣嫣然換藥。</br>  換藥的時候需要把之前的紗布取下,因為已經(jīng)浸了血,所以緊緊粘在身上,取下來的時候真的很疼。</br>  蔣嫣然雙手抓住床單,指尖發(fā)白卻咬著枕頭一聲不吭,身體緊繃,一身冷汗。</br>  紅葉的淚止不住往下流,心疼的道:“姑娘,要是您忍不住就喊出來,外面的人我都打發(fā)了。”</br>  蔣嫣然絲毫沒有聲音。</br>  紅葉只能狠狠心,快速幫她清理創(chuàng)口重新上藥。</br>  “扶我起來。”蔣嫣然擦了擦臉上的汗,咬牙道。</br>  “姑娘,您休息一會兒,緩口氣吧。”紅葉淚如雨下。</br>  “哭什么,我沒事。”蔣嫣然強撐著站起來,走到書桌前提筆凝思。</br>  紅葉吸了吸鼻子,上前道:“奴婢替您研墨。”</br>  她跟著蔣嫣然多年,所以也讀書識字,當她目光無意中瞥見蔣嫣然寫了“世子”兩個字后就無法繼續(xù)時,心里巨慟,跪下道:“姑娘,您忘了他吧。”</br>  蔣嫣然正在沉思,被她打斷,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意:“紅葉,你想說什么?”</br>  紅葉哭了半天才道:“這件事情都過去了好幾天,世子那邊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他但凡心里有您,不管怎么樣,哪怕是差人來問候一句呢?”</br>  沒有,完全沒有。</br>  紅葉不知道這樣的堅持還有什么意義。</br>  “姑娘,您為世子做了那么多,值得嗎?”</br>  “其實他會來的。”蔣嫣然喃喃地道,面上帶著苦笑。</br>  “什么?”紅葉沒聽清楚。</br>  “沒什么。”蔣嫣然笑笑,“人這一輩子,這么短暫又這么漫長,總要做一兩件,不計得失,不顧意義的事情。”</br>  世子于她,便是這件事情。</br>  可是現(xiàn)在好像,有些事情發(fā)生了變化,她必須去挽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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