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歡頓了頓,面色凝重:“而且我想,如果傳染性不強,西夏不會做這種無用功?!?lt;/br> 陸棄想要上前攬住她,卻被蘇清歡拒絕。</br> “讓人打水我沐浴,這里也先處理下,剩下的我們再商量。”</br> 蘇清歡剛才腦子飛快地轉了下,西夏出了瘟疫后,想把瘟疫傳到中原,無非有兩種可能。</br> 第一種,他們已經研制除了對抗瘟疫之法,想用瘟疫來讓地虎軍失去戰斗力,或者即使達不到這個目的,也至少可以讓軍中人人自危,他們趁虛而入。</br> 如果這種情況,蘇清歡覺得她也可以找到應對之法。</br> 第二種,西夏人對此毫無抵抗能力,害怕地虎軍對他們趁虛而入,所以想拉地虎軍一起死。</br> 這種情況就很棘手了。</br> 他們的生死,蘇清歡暫時沒有那么多悲天憫人之心去顧及;但是地虎軍是陸棄的心血,邊城百姓是他的子民,不能不顧。</br> “去我營帳沐浴?!?lt;/br> “不,我直接去河里,你讓人給我找身你的衣服先換上。”</br> 陸棄略一想就明白過來,點頭道:“好。”</br> 侍衛拿來了火把,陸棄扔到了營帳上,很快營帳便陷入了熊熊烈焰之中。</br> 現在,叢媛和叢文府不能走了。</br> 蘇清歡拘了阿嫵不許她出門,也不許她再接觸世子;府里其他人也都盡量少出去。</br> 外面歌舞升平,渾然不知一場可能的災難即將襲來。</br> 這幾日,蘇清歡過得極其艱難,無時無刻不在擔憂。</br> 既要擔憂自己的孩子染上,又擔憂病情擴散出去。</br> 除了世子、蔣嫣然、白蘇、白芷外,她并沒有對別人提起。</br> “哥哥,”阿嫵委屈巴巴地坐在墻頭下,隔著圍墻和世子說話,“我娘怎么忽然把我們兩府之間的門封上了呢?她還不讓我出門,我想找哥哥?!?lt;/br> 世子站在另一面墻下:“阿嫵乖,你是不是坐在地上?快起來,地上涼,還會有螞蟻爬到你身上?!?lt;/br> 阿嫵忙做起來拍拍裙子,還是很委屈:“哥哥,你翻墻過來抱我好不好?我想去你書房畫畫。”</br> “暫時不行?!笔雷拥?,“是我做錯了事情,娘有些生氣,讓我閉門思過,過幾日就讓我出去了?!?lt;/br> “哥哥好可憐。”阿嫵道,“咦?不對啊,你閉門思過,我可以去找你啊!為什么我不能出門?”</br> 世子苦笑,聲音卻依舊帶著笑意:“你可能被我牽累了,生哥哥的氣嗎?”</br> “娘怎么可以這樣!”阿嫵生氣了,“這件事情不能怪哥哥,要怪娘。我不生哥哥的氣。等我去找娘……不行,這兩天我說要出門,娘對我可兇了。爹為什么不回來?要是爹回來也行啊!”</br> 現在倒好,外面的人都進不來,她也出不去,想找救兵都找不到。</br> “對了,我可以找嫣然姐姐?!卑澈鋈幌肫鹗Y嫣然,“我娘最喜歡她,我讓她替我求情。”</br> “不要,阿嫵別去。”世子攔住她,腦子轉了轉想出了個理由,“娘現在很生氣。蔣姑娘要是去求情,也會被遷怒的。那你想吃好吃的,想要好看的珠花,還能找誰呢?”</br> 是啊,哥哥說的對!</br> 最后一個同盟,要珍惜。</br> “可是哥哥,我想去找你怎么辦?”</br> 世子想了想:“阿嫵,還有三天。三天以后你再來好不好?這幾天,你想哥哥就來這里,我陪你說話?!?lt;/br> “那我想讓哥哥抱抱呢?”</br> “……等以后哥哥彌補你,想抱多久都行?!?lt;/br> 只希望有驚無險,只希望還有以后。</br> 世子想得和蘇清歡一樣,如果傳染性不強,西夏不會煞費苦心把人送來。</br> 因為接觸到的唯一病患已經死去,蘇清歡現在也根本沒法對癥下藥,只能找一些抗菌消炎普遍用藥進行預防。</br> “阿嫵,該回去吃飯了?!笔Y嫣然的聲音傳來。</br> “哥哥,我要回去吃飯了。”阿嫵戀戀不舍地道,“要是有好吃的,我帶過來,讓白芷姑姑替我放在墻頭,你自己取好不好?”</br> “好?!笔雷有χ饝?。</br> “姐姐,姐姐我在這里?!卑痴驹诨▍仓校瑳_蔣嫣然揮舞著手臂。</br> “回去吃飯吧,夫人著急了?!笔Y嫣然替她擦擦臉上被太陽曬出來的汗珠,嗔怪道,“怎么不帶傘出來?曬黑了就不好看了?!?lt;/br> “我不愛打傘,太悶了。姐姐,我肚子餓了。哥哥哥哥,我中午吃完睡完,日頭不那么毒的時候再來找你說話?!卑陈曇魵g快地道。</br> “去吧?!笔雷拥?。</br> “姐姐,你快點呀?!卑车穆曇暨h去了一些,蔣嫣然卻似乎還在原地。</br> “來了?!彼戳藝鷫σ谎?,到底把嗓間的一句“你還好嗎”咽了下去。</br> 她心中有一個夢,美好而羞澀。</br> 冷靜如她,知道這只能是個夢,所以就把這美好藏在心底,自己慢慢品味吧。</br> 叢文府沒有說錯。</br> 蔣嫣然也并不以為恥。</br> 智勇雙全、年少有為,高大偉岸、有情有義的男人,難道不是每個女孩心中的夢想嗎?</br> 她深知配不上他,也知道絕不能動心,所以她默默珍藏和守護,也默默祝福他能夠得償所愿。</br> 他和阿嫵,都是她最在乎的人。</br> 就這樣吧。</br> 一天以后,叢媛開始高燒,出現瘟疫的癥狀;同日,她帶去的侍衛,有五個人都出現癥狀。</br> 又過了一天,世子發燒,跟著他去的兩個侍衛也發燒。</br> 蘇清歡五內俱焚。</br> “夫人,我去伺候世子?!笔Y嫣然主動請纓。</br> “不行,傳染性太強,我自己去?!碧K清歡斷然拒絕,“你看好弟弟妹妹,管好府里。我比你有經驗,可以對癥下藥?!?lt;/br> 說實話,她現在根本就不想管叢媛,要不是她作死,這一切都不會發生。</br> 但是其實她也明白,如果瘟疫蔓延開來,傳到邊城也是早晚的事情。</br> 陸棄已經封鎖了邊城,不許進出,對外只說是有探子偷了重要的東西。</br> “將軍不會允許您去的?!笔Y嫣然垂下眼眸,“而且我跟了您這么多年,脈象總是診不錯的。我會時刻向您稟告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