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男人又一次交換了視線,也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懷疑和郁悶。</br> 眼前的這個女人太過跳脫,他們實在不知道她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br> 而且雖然數度恐嚇她,但是兩人都是色厲內荏,其實不可能真正對她動手,但是又心急如焚地想得到陸棄的消息,一時間都有些頭疼。</br> 蘇清歡若是知道,就不會這么緊張了。</br> 她此刻正忐忑地設想著自己可能要面臨的最壞情形,給自己做著心里建設。</br> 雙方陷入了僵局。</br> “我知道的,真的都告訴你們了?!碧K清歡無奈了——她是真的不可能透露任何消息的,“要不這樣,你們如果能找到我相公,但是抓不到他的話,可以用我做餌,我幫你們勸他投降,如何?”</br> 最大程度地證明自己有作為人質的價值,才不會被撕票,她如是想。</br> 小胡子看著她,眼睛瞪得溜圓,半晌哼道:“他找你這樣的女人,也算倒霉。”</br> 哎哎哎哎,不帶人身攻擊的??!</br> 小鮮肉則不再看蘇清歡,扭頭低聲對小胡子道:“她可能真的不知道,畢竟那位做事,從來沒有顧忌過女人。事關生死存亡,應該不會對她提起?!?lt;/br> 小胡子狠狠一拳砸在身邊柱子上,粉末飛揚,蘇清歡覺得整個屋子都晃動了。</br> 大哥,你活夠了,我還沒有!這破廟里還敢這么造次,想早死早投胎嗎!</br> “好容易找到這里,線索卻斷了,我不甘心!”</br> 不知道是不是蘇清歡的錯覺,她覺得小胡子眼眶有些紅。</br> 這功利心可真夠強的,失敗了都氣哭了。</br> 不過轉念再想,如果是她,花費了大力氣想釣到陸棄這樣的大魚,結果卻功敗垂成,大概也會氣哭。</br> 她正胡思亂想間,忽然覺得房子動了動。</br> 臥槽!剛才她想什么來著?就說這是危房,不能碰!都怪小胡子,這貨力氣也太大了。</br> 她正要喊叫,卻見小胡子和小鮮肉都拔出來手中的武器……</br> 完了,這是覺得她沒有利用價值,要一刀了斷她嗎?</br> 不不不,我還有用的!蘇清歡心里一萬頭草泥馬呼嘯而過,飛快地醞釀著說辭。</br> 可是很快,她發現兩人轉了過去……背對著她,刀劍向外,緊接著便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br> 數十個黑衣人蒙著黑紗,手持長刀,涌入破廟之中,把他們團團圍住。</br> 黑吃黑?即使在如此危急的時候,蘇清歡也不忘腦補。</br> “殺!”黑衣人中為首之人喊道。</br> “我開路,你護著她先走!”小胡子對小鮮肉道。</br> “不,你帶她走,我來應對?!毙□r肉反對,臉上絲毫沒有慌亂之色,眼中反而涌現出嗜血的殺意,整個人像一把尖刀,鋒芒畢露。</br> 小胡子回手一刀砍向蘇清歡,繩子應聲而落。</br> 蘇清歡聽見耳邊呼呼的風聲,感到長刀貼著身體掠過,瞬間根根汗毛顫栗。</br> 在危險面前,精神尚且能苦中作樂,身體卻絕對誠實。</br> “跟我走!”小胡子厲聲對蘇清歡道,“若是落入他們手中,你就真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lt;/br> 蘇清歡想,敵人的敵人,是……</br> 兩個黑衣人忽然同時向她砍來,都被小胡子及時擋下。</br> 好吧,敵人的敵人,也可能還是敵人。</br> 無論如何,小胡子現在顯然要護著她。</br> 她大聲道:“不用拉著我,你應付他們,我跟著你。”</br> 黑衣人在人數上占據了絕對上風,而且看得出來身手也不是等閑之輩,小胡子和小鮮肉兩人聯手,也只艱難地打個平手,形勢陷入膠著。</br> 而且蘇清歡眼神銳利地發現,小胡子和小鮮肉似乎身上都有舊傷,已經漸露頹勢。</br> 這兩個人再兇,也沒想立刻要她的命,而黑衣人顯然是沒想留任何活口的,所以蘇清歡很明白自己該怎么做。</br> “放到舌下含著!”她趁亂取出兩粒藥遞給小胡子,“一人一粒。”</br> 說著,她自己也往嘴里塞了一顆。</br> 小胡子不知怎么遞給小鮮肉的,反正他很快喝道:“還要干什么!”</br> “天女散花!”蘇清歡從腰帶里抓出兩包藥粉,胡亂灑了出去。</br> 空氣中頓時彌漫著一種嗆人的氣息,白色粉末像面粉一般,充斥在幾人周圍。</br> 不消片刻,“撲通”“撲通”,靠近他們的黑衣人接連倒下。</br> 沒倒下的那些,立刻往后退,但是小鮮肉和小胡子顯然不會允許。</br> 他們的刀劍越發狠厲無情,掃過之處,鮮血四溢,就像死神一般,無情地收割著生命。</br> 蘇清歡只能用“震撼”來形容目睹這一切的感受。</br> 不知道過了多久,所有人黑衣人都倒在血泊中,胸口再無起伏。</br> 而小胡子和小鮮肉相視大笑,拄著刀劍,坐在地上,顯然也是精疲力盡了。</br> 蘇清歡想,她如果現在跑出去,這兩個人是不是沒力氣追她了?</br> “老……咱們得立刻走,不知道后面還有沒有追兵?!毙□r肉警告地瞥了一眼蘇清歡道,后者立刻偃旗息鼓做鵪鶉狀。</br> “好?!毙『拥溃苞椚唤^,再來一波,咱們就交代在這里了。”</br> 蘇清歡弱弱地道:“他們是什么人?你們又是什么人?”</br> 這兩個人如果只是幫魏紳做事的走狗,那為什么黑衣人要這么大陣仗來要他們的性命?</br> 如果他們是魏紳手下重要的人物,那他們也根本不需要這么費事,光明正大,名正言順,想抓誰盡可以抓誰。</br> 畢竟,陸棄是鹽奴,只要他敢跑,以正義為名就可以審判他。</br> “你想說什么?”小鮮肉玩味地看著蘇清歡。</br> 他的表情似笑非笑,瞇著眼睛,帶著審視之色。</br> 這神情,像極了陸棄!</br> 刀光火石間,蘇清歡心中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br> 她咬咬嘴唇,把自己剛才所想的關于他們身份的疑問說了。</br> “你倒不笨?!毙『拥馈?lt;/br> “先走,離開這危險的地方再說!”小鮮肉把劍鞘遞給蘇清歡,自己拉著另一邊,“跟我走?!?lt;/br> 蘇清歡覺得自己的猜測,有些被印證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