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二章蘇明俊誤會</br> “呦呦，你讓我看看。”陸棄聽說蘇清歡生病，匆匆忙忙回來，結果卻發現她自己扯著床帳，死活不肯松手。</br> 蘇清歡想想剛才鏡子里的“豬頭”都要哭了，沙啞著嗓子道：“你不用看，我沒事，最多兩三天就好了。你去書房睡，不許回來！”</br> 陸棄聽她聲音還算正常，也聽白蘇大概描述了一下蘇清歡的情形，能想象得出來。</br> 他忍笑道：“不給旁人看就是，我保證不笑話你。”</br> “不行。”蘇清歡悲憤欲絕，“絕不！”</br> “好好好，”陸棄妥協，退后幾步坐到椅子上，含笑道，“我不看。那你跟我說說，到底怎么回事，別讓我擔心。”</br> “我也不知道。”蘇清歡十分沮喪，“這個季節，能引起這種反應的小東西太多了。花粉、蟲子、種子？反正很多可能。好在沒有大礙，休息兩天就好了。”</br> “以后要種什么讓人去操持，你不許你。”</br> “就知道你要這么說。”蘇清歡撇撇嘴，這個小小的動作都牽扯著她腫脹的臉很疼。</br> “你從前有過嗎？”陸棄打破沙鍋問到底，“以后會不會再犯？”</br> “從前倒是沒有，”蘇清歡漫不經心地道，“以后就不好說了，不過就算犯病，下次有準備了，不會這么猝不及防。這個不是要緊的毛病，就是發病太急……”</br> 陸棄沒有做聲。</br> “鶴鳴？”蘇清歡喊了一聲。</br> 沒聽到回答，她又喊了一聲，結果還是沒有回答。</br> 她有些慌了，把幔帳拉開一點，偷偷摸摸地往外看，結果就對上一雙放大的淺棕色瞳孔。</br> “你使詐！”</br> “別生氣。”陸棄抱住她，兩人在床上滾做一團，“不看看我不放心。”</br> “這下看到了？”蘇清歡索性破罐子破摔，也不遮擋了，用粉拳捶著他前胸，“滿意了！是不是像豬頭！”</br> “確實有點像。”陸棄忍不住笑了，伸手摸摸她臉上的紅痕，“怎么還有一塊一塊的？”</br> 蘇清歡氣呼呼地道：“生病，我是生病！病情怎么樣，我能控制嗎？”</br> “你確定真的沒事？”陸棄看著她慘不忍睹的臉，有些擔憂地問。</br> “沒事，緩解兩日就好了。”</br> “那就好，在我面前還藏什么？你有什么樣子我沒見過？”陸棄捏捏她耳垂，“別說幾日，就是以后都變成這樣，我也不會嫌棄你。”</br> “呸呸呸！你才都變成這樣！”蘇清歡看著他俊朗的面容，伸手往兩邊拉他的臉，“變成豬！”</br> 陸棄低頭吻上她喋喋不休的嘴唇，身體力行地證明自己沒有嫌棄她。</br> 蘇清歡被吻得氣喘吁吁，往外推他：“快起來，把我壓壞了！”</br> “扭過頭干什么？”陸棄把她的臉扳正，眼底帶著笑意，“你現在可以盡情害羞，反正這時候看不出來。”</br> “滾！”蘇清歡一腳踹過去。</br> “反了你了，今日不好好教訓你，不知道何為夫綱！”陸棄虎著臉，口氣假裝兇狠，眼底卻全是笑意。</br> 只要蘇清歡沒事就好。</br> 他對她的愛，早已超越了相貌身材，只想兩人長長久久在一起。</br> 只要每日能看到她，聽到她的笑聲，他的心就被豐盈的愛意充滿。</br> “砰——秦放你干什么！”門猛地被踹開，蘇明俊一臉鐵青地站在門口，怒目圓睜。</br> 蘇清歡驚訝地都忘記和他打招呼了。</br> 她和陸棄現在的造型是……她被陸棄按在床上趴著，陸棄壓著她兩條腿，蒲扇般的巴掌揚起來停在半空。</br> 不不不，最重要的是，她現在側頭看著蘇明俊，腫成豬頭的臉一覽無余。</br> “啊！”蘇清歡捂住臉驚呼一聲，“大哥你怎么來了！為什么不敲門！”</br> 啊啊啊啊啊，她想死啊！</br> 陸棄松開手，面沉如水，怒道：“今天誰在外面值守的？每人二十軍棍！”</br> 蘇明俊上來就要抓陸棄的衣領：“我要不是陰差陽錯闖進來，還不知道你敢這么對我妹妹！”</br> 蘇清歡扶額，弱弱地解釋：“大哥，不是你想象的那樣，你不要激動……”</br> 她現在臉紅得要燒起來了好不好！</br> “你給我住口！”蘇明俊吼道，“你懂什么！小小年紀就被他騙了，還不是他說什么就是什么！人家正常夫妻，床幃之間是這樣嗎？”</br> 哎呦呦，蘇清歡捂臉——大哥懂得還挺多！</br> 可是，可是還是誤會啊！</br> “我們不是這樣的！”蘇清歡快崩潰了，“反正是誤會，大哥你松手，好好說話。”</br> 陸棄臉上也露出不易察覺的紅色，清了清嗓子道：“大哥你忽然趕來，是有事嗎？呦呦不知道碰到了什么東西，臉腫了，不讓我看。我實在不放心，剛才硬按著她看了看。”</br> 至于剩下的玩鬧，請自己腦補，不要自己娘子懷孕，也見不得別人吃肉。</br> 不，他還沒吃肉，只是喝湯。</br> 蘇清歡看到白蘇、白芷求救的眼神，這才想起打板子的事情，忙道：“大哥，你這么闖進來，肯定是有急事吧。快說正事！白蘇，你去把院門也關上，別讓任何人進來。”</br> 打板子的侍衛，也就別進來了。</br> 陸棄瞪了她一眼，蘇清歡討好地沖他笑笑。</br> 蘇明俊弄清楚了事情緣由，訕訕地松開手，扭過頭去毒舌地道：“你還是別笑了，太丑了，就像那供桌上的豬頭……”</br> 蘇清歡氣得捶床：“大哥！你到底闖進來干什么？為了嘲笑我嗎？”</br> 蘇明俊嘟囔道：“大白天的，你們兩個也不注意點。還有你那張臉，真是……”</br> “白蘇，送客！”</br> “別別別，我來是有正事要說的。”蘇明俊連忙道，“還記得鬼手張嗎？”</br> “怎么不記得？”蘇清歡翻了個白眼，“你不是說他有江湖道義，不能出賣客戶嗎？難道現在有什么辦法讓他松口？”</br> “有啊！”蘇明俊得意地一笑，“否則你當我為什么急匆匆地趕來？”</br> “你別賣關子，快說。”蘇清歡看了一眼陸棄，急急地道。</br> “他現在有求于你了，只要你能幫他，他就能告訴你箱子的下落。”</br> 第六百五十三章上門</br> 蘇清歡對自己還是有點數的，除了醫術，她也別無它長。</br> 所以她反應極快地道：“他生病了還是受傷了？”</br> “他要求你救個人。”蘇明俊道，“他跟我一起來了，現在在門房那里等著。他這人性格怪異，無拘無束的性格，我怕他反悔跑了，才急急忙忙地闖進來。誰知道你們兩個……沒羞沒臊！還有臉罰下人，要是他們敢攔我試試！”</br> “好了好了，”蘇清歡忙道，“軍棍的事情翻過去不提了。你趕緊去把他請進來啊！”</br> 蘇明俊這個人，什么都好，就是說話沒重點，很容易偏離主題。</br> “我不得先跟你說說，看看你到底能不能治再說嘛！”蘇明俊瞪了她一眼，“說是婦人的病癥，肚子很大，像懷孕了一般，你知道怎么回事么？”</br> 蘇清歡翻了個白眼：“我沒見過人，沒把脈怎么能知道？魏珅的夫人從前也是這癥狀，但是病卻十分罕見，還有人……算了，我跟你說這些干什么，快把人叫進來。”</br> 她迫不及待地想找到箱子，破解穆嬤嬤留下的謎題。</br> “那行，我這就去。”蘇明俊拔腿往外走，走到門口又扭頭，“你找個屏風擋一下。這鬼模樣嚇死人……”</br> 蘇清歡：“大哥！”</br> “你自己都治不好，他能信你？”蘇明俊嗤之以鼻，“他是個滑頭，比泥鰍還滑。”</br> “你只管把人帶來就是。”</br> 等他走后，陸棄把雙手放在蘇清歡的肩膀上，溫聲道：“呦呦，我知道你雖然不說，但是對師傅和穆嬤嬤的事情耿耿于懷，希望早點幫他們報仇。但是這鬼手張，江湖傳言行事風格確實與常人不同，我對他的信譽，也不敢完全相信……”</br> “我知道。”蘇清歡深吸一口氣，沖他笑笑，“我并不奢望能夠一蹴而就，我心態很平穩。畢竟治病救人，也是我的本心嘛。放心，不用擔心我。”</br>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背，與他心意相通。</br> 片刻后，蘇明俊帶著鬼手張進來，陸棄坐得四平八穩，而蘇清歡早已坐到了屏風后面。</br> 鬼手張一開口，蘇清歡才驚訝地發現——他竟然年紀不大？</br> 聲音清朗，低沉而富有磁性，如玉石之聲。</br> “我也不繞彎子了，”鬼手張徑直開口道，“我有個師妹，身患奇癥，遍尋名醫卻絲毫不見改善。若是蘇夫人能治愈她，我愿意告訴你那凌霄花箱子的去向。”</br> 蘇清歡沒有作聲。</br> 陸棄冷冷地道：“從前尋你幫忙，你說江湖道義；現在輪到你有求于人，江湖道義就可以棄之不顧？”</br> 鬼手張沒有遲疑，自嘲地笑了笑道：“秦將軍所言甚是。我這般壞了江湖規矩，從此以后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便是。因此而引來任何仇人殺招，也聽天由命，絕無怨言。”</br> 蘇清歡心中暗暗想，他倒是個有決斷的。</br> 只是為了師妹付出這么大的代價，這個師妹，真的單純就是師妹嗎？</br> 是視作親妹妹，就像世子對阿嫵那般？還是說暗生情愫，深陷其中，不能自拔？</br> 正在胡思亂想間，就聽陸棄道：“你把人帶來，讓夫人一試。”</br> “不行。”鬼手張斷然拒絕，“她不能來，也不能讓她知道，是我找的夫人幫忙。”</br> 蘇清歡：“……”</br> 有故事啊。</br> “她在哪里？”這次是蘇清歡自己開口，她害怕陸棄脾氣上來談崩了。</br> “她就在京城，孀居。”鬼手張的聲音忽然黯淡了些許，“她脾氣古怪，不喜與人來往，所以平日深居簡出。所以有很多地方，還需要夫人包容。”</br> 陸棄一聽，頓時冷笑連連：“你的意思是，夫人還得去求著給她醫治？”</br> 蘇清歡則想，鬼手張脾氣已經很乖張了，能讓他說古怪的，那是什么脾氣？</br> 她就知道，天上不會掉餡餅，既然鬼手張愿意用這樣的秘密來交換，說明這件事情一定不容易。</br> 鬼手張忙道：“不，我并沒有這個意思。師妹只是不好說話，心地卻善良，也算明事理，只要夫人能治她，她也會感謝的。”</br> “我答應你。”蘇清歡道，“生病之人，性格變化也是有的。我只希望你能夠言出必行，我替她治好病，你告訴我們東西在哪里。”</br> “這個夫人放心。”</br> “好，那就這樣了。”蘇明俊大聲道，“鬼手張的人品我可以作保，我妹妹的更不用說了。你們各自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這就是一樁雙贏的好買賣。”</br> 蘇清歡想了想，還是道：“你跟我說說她的喜好憎惡吧，別一開始我就犯了忌諱，不被她所喜。”</br> 世外高人都有些怪脾氣，鬼手張的師妹，估計也是個不好惹的。</br> 她是十分想促成這件交易的，所以必須知己知彼。</br> 她的這種態度讓鬼手張十分歡喜，道：“師妹不喜歡人聒噪，不喜別人提舊事，尤其不能提我。”</br> 蘇清歡：“……”</br> 這是什么冤仇，她都不允許別人提鬼手張。</br> 但是看鬼手張現在心虛的模樣，估計多半是他的錯處。</br> 師兄師妹，能發生的事情太多了。蘇清歡覺得自己匱乏的想象力，怕是想象不出來兩人的恩怨糾葛。</br> 當然，這也與她無關。</br> 她只要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便可以了，她心里已經有了個模糊的主意。</br> “這樣吧，你先在我府里住下。”陸棄開口，“這樣夫人替她診治，你也能隨時知道進展。”</br> 當然，也能更好地監督他。</br> 陸棄不怕他不答應，因為站在男人的角度，他看的出來鬼手張眼底的擔憂。</br> 就像他為了蘇清歡，別說住在將軍府里，就是住在十八層地獄，也絕不會眨眼。</br> 果然，鬼手張絲毫沒有猶豫，爽快答應：“好。只要夫人能救師妹，怎么都好說。”</br> 蘇明俊笑道：“我可是做了一件好事，你們都得給我謝禮。”</br> 蘇清歡開口：“哼，你快回去陪嫂子。她剛做完月子，也得好好養著。”</br> 曹溦生了個男孩，取名蘇朗；周藍雪也生了個兒子，取名周琪珩，說這是找高僧起的，花了一萬兩銀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