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棄抓過件外袍披上,穆臣已經進門了。</br> 蘇清歡走到外間,便見他打橫抱著明珠,跑得滿頭大汗,失去了從前冷靜從容的模樣,帶著惶恐和懇求道:“夫人快救救她。”</br> 明珠躺在她懷中,面色蒼白慘然,笑得比哭還難看,有氣無力地道:“沒想到我要死在洞房花燭夜!你個大騙子!”</br> 蘇清歡看她臉色便知不好,因為她聞到了空氣中的血腥之氣。</br> 她指著羅漢床飛快地道:“把她放下來。”</br> 穆臣一邊抱著明珠往前走一邊道:“我們,我們……圓房的時候她流血,一直停不下來。溫大夫不通婦科,所以只能來求夫人救命。夫人,沒事吧。”</br> 等到他把明珠放下,眾人才發現明珠的裙子上,他的衣袖上都是血,頓時面色都凝重起來。</br> 穆臣怎么看也不像急色之人,怎么會把明珠傷成這樣?</br> 穆臣自己也很惶恐。對于男女之事,他是婚前才匆匆通過避火圖補課的。難道是因為他太過粗暴或者技術不好,才會傷了她?</br> 若是知道會如此慘烈,提前就應該忍著不喜睡個通房丫鬟啊!</br> 蘇清歡心中有了猜測,開口道:“將軍,你先請春茂侯去書房坐坐,我給她看看。”</br> “夫人,我能留下嗎?”穆臣急急地道。</br> “是,讓他留下,我還有話要跟他說。對了,把我大哥也叫來……”明珠道,“我死之前有些話想跟他交代,讓他別記恨穆臣,這事不怨他,就是我的命不好吧。”</br> 人家成親啥事沒有,到她這里圓個房都能血流不止,甚至到現在她都能感覺到身下有熱流涌出。</br> “你閉嘴。”蘇清歡看了她一眼,沒好氣地罵道。</br> “不行,我還沒說完。”明珠看著穆臣道,“就說我突發頭疼離世,不要說這么丟臉的事情,否則我九泉之下也不會放過你的!還有,那個,對不起,要讓你背上克妻的名聲了。其實穆臣,我想跟你好好過的……”</br> 穆臣聽著蘇清歡的口氣,不像有大問題,但是再聽明珠說完這番話,心里難過,道:“不會的,我們還有許多好日子,你不會有事的。我喜歡了你十幾年,便是為了我,你也不該如此輕易說生死。”</br> 蘇清歡不耐煩地擺擺手:“出去出去,你倆是不是都知道沒什么大事,所以故意互訴衷腸?我跟你們說,現在沒事,再啰啰嗦嗦,就真的有危險了。”</br> 撒狗糧秀恩愛的,統統拉出去砍頭一刻鐘!</br> “真的沒事?”穆臣松了一口氣,看著明珠道,“那我就在外面等著,你怕疼就喊我。”</br> “喊你有用?”陸棄也受不了了,口氣嘲諷地道,伸手拉著他往外走。</br> “蘇清歡你這個騙子!”明珠嘟嘟囔囔地控訴道,“你說了我不會有落紅的,結果這落紅憋了幾年,是不是沒長破,還長大了?”</br> “快閉嘴吧你!”蘇清歡罵道,打開藥箱,一邊凈手一邊看著幾個丫鬟給她清理身體,“誰知道你是這難得的體質?這下好了,穆臣徹底知道你是第一次了。”</br> “你第一次的時候也這么慘烈?”知道自己死不了,明珠如釋重負,雖然流血流的有些身體發冷,卻還是強打著精神和蘇清歡說話。</br> 她不能睡過去,睡過去了,醒不來可怎么辦?</br> 她的好日子剛來,她不能死。</br> 蘇清歡翻了個白眼,上前撥拉著她的腿:“分開,分到最大……”</br> “明十八,我讓你屈腿分開!”</br> 給她一字馬什么意思!顯得你柔韌性好還是怎么著?氣人!</br> 這人不是下身流血,是腦子進水了吧。</br> 果然如她判斷,是因為明珠那層結構太過厚實,所以一旦破裂,狀況便有些慘。</br> “能忍住嗎?”蘇清歡面色嚴肅,“很疼,但是之前我給你做過頭部的手術,所以我不想讓你再用麻沸散。要是忍不住再適當用些。”</br> “能!”明珠腿都疼得在哆嗦了,卻咬緊牙關道,“只要死不了,有什么罪受不了的?”</br> 蘇清歡一邊快速地處理著一邊罵道:“你是不是傻?疼你要說!為什么不跟穆臣說?”</br> 看她的情形,本不至于到如此程度,是實在入得太深,還伴隨著周邊撕裂。</br> 穆臣不像那般不顧及她感受的人,那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個傻妞自己不吭聲。</br> 穆臣應該對女人也沒有多少了解,第一次不知道怎么就過了。</br> 明珠看著窗紙上投影的身影,壓低聲音道:“我怕,我怕他覺得我矯情。”</br> 蘇清歡無語了,低頭沉默地處理著傷處。</br> 明珠咬著牙,雙手緊緊地抓住床單,手上青筋暴起,頭上冷汗一層一層,卻真的一聲都沒吭。</br> 這是個女戰士!</br> 蘇清歡很快替她清理好,輕輕把她的腿放下,這才發現她腿上都是汗,幾乎已經僵硬得不會動了。</br> “要修養一個月,”蘇清歡抬高了幾分聲音,“不能同房!”</br> 陸棄側頭看著身邊一臉緊張的穆臣,不客氣地嘲笑他道:“下次還敢嗎?算了,換個人先練練本事。”</br> 這陰影,簡直一輩子都散不去!</br> 穆臣瞪了他一眼:“多謝關心。九個月的時間不短,鶴鳴兄還是先關心自己吧。”</br> 不行,這反擊有點致命。hold住,不能亂。</br> 陸棄眼珠子一轉,慢條斯理地道:“本來也不能,我可是做了爹的人。女人生完孩子,元氣大傷,要休息一年。”</br> 這個傻子明顯好忽悠,最好把他忽悠瘸了,讓他這么毒舌!</br> 陸大爺全然忘了誰先挑釁的。</br> 穆臣有些不信:“那三年抱倆的怎么說?”</br> 陸棄一副過來人的口吻:“那都是不講究的。內子是有名的神醫,她說的,不會錯。”</br> “要那么久啊……”穆臣對蘇清歡的醫術是百分百信賴的,聞言有幾分失落,“那還是晚點生孩子吧。”</br> 陸棄不厚道地“嗯”了一聲。</br> 他做九個月和尚,就巴不得別人做一年和尚。騙別人不行,也就騙穆臣了。</br> 他們兩個半斤八兩,在這件事情上都算純白無暇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