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瞧瞧,正主沒聽到呢!</br> 蘇清歡有些想發笑,酸酸地道:“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你以為人家是想唱給我聽的嗎?”</br> 陸棄凈了手,在她臉上捏了把,又輕輕地摸摸她肚子跟他的寶貝阿嫵打個招呼,道:“別跟我說那些有的沒的,想聽就讓她上來唱?!?lt;/br> 她就是喜歡天上的月亮,他也得給她夠下來,更何況只是喜歡聽一個歌姬唱歌?</br> “不用了?!碧K清歡伸了個懶腰,笑嘻嘻地道,“人家唱給你聽,情深義重的,唱給我聽,就變成言不由衷,不,曲不由衷。強扭的瓜,不甜呢!”</br> “不甜的瓜,沒必要留著。”陸棄面無表情地道,“白芷,把杜麗娘叫上來給夫人唱曲。”</br> 蘇清歡忙擺手:“別別別,我開玩笑的。我沒有亂吃飛醋,確實覺得唱得好,就是有些開始懷疑起她口中那進京趕考的舉子,到底存不存在。”</br> 恕她愚鈍,實在想不明白一個想要跳出淤泥,摒棄浮華,與心愛之人雙宿雙棲的女人,為什么又要做出這種唱歌撩、人的舉動。</br> 陸棄瞇起了眼睛。</br> 蘇清歡又喃喃自語:“可是敏郡王,就算想給你下套,也不會用鐵礦這么大的誘餌,所以她應該不是受他指使。難道還有別的勢力?”</br>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br> “我讓人去審一審她。”陸棄聲音淬冰一般。</br> 他對男人女人,都沒什么耐心,向來奉行簡單粗暴的解決辦法。鐵礦找到了,他也打算履行承諾帶姐妹倆入京,多么簡單明了,毫不拖泥帶水的交易。</br> 但是她如果敢耍心眼,那就別怪他沒耐性!</br> “要不要先試探下……算了算了,”蘇清歡道,“你自己決定吧。”</br> 圣母心要不得。歷朝歷代的……電視劇和穿越小說告訴她,最厲害的女人,一種在以皇宮為代表的深宅大院中;另一種在青樓中。</br> 想想能留名的女人,這兩種可以概括百分之九十以上了。</br> 惡人還需惡人磨。</br> 杜麗娘這樣段位的女人,還是交給陸棄這樣冷酷的男人來對付吧。</br> 陸棄剛要喊人,就聽樓下侍衛道:“將軍,杜麗娘求見?!?lt;/br> 蘇清歡看了一眼陸棄,露出個意味深長的表情。</br> 嘖嘖,這就登堂入室了嗎?</br> “讓她來?!彼p輕開口道。</br> 陸棄沉聲道:“讓她上來?!?lt;/br> 他倒要看看,她今日能如何舌燦蓮花!</br> 片刻之后,杜麗娘進來,盈盈下拜,聲音婉轉若黃鸝:“奴給將軍和夫人請安。”</br> 蘇清歡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七八成新的淺紫色衣裙,烏黑順滑的頭發整整齊齊,卻又簡單清爽地梳了個最簡單的發髻,斜斜插著兩根銀簪,除此之外再無裝扮。</br> 露出來的半截脖頸,白皙滑膩。</br> 膚如凝脂,大概就是如此了。</br> 蘇清歡見陸棄沒有開口的意思,只能自己道:“起來吧,白蘇,看座?!?lt;/br> 總不能讓杜麗娘說他們過河拆橋,且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br> 沒想到,杜麗娘非但沒有起身,反而跪倒在地,深深叩拜下去,道:“夫人恕罪,小妹無知,剛才唱歌打擾了您清靜。奴已經讓她罰跪思過,卻還是忐忑不安,特來向您請罪?!?lt;/br> 原來唱歌的是杜云娘?</br> 蘇清歡有些驚訝,面上卻不顯露出來,道:“起來吧。她年紀小,做事情思慮不周也是有的。更何況,也算不上打擾,她彈唱都極好?!?lt;/br> 杜麗娘臉色有些白,憂心忡忡的看向陸棄,見后者面無表情,她似乎松了口氣。</br> “回夫人,”她斟酌著道,“奴出賣舊主,做了背信棄義之人,實在不該。奴知道夫人心中定然是看不起我……”</br> 蘇清歡淡淡道:“活著各有難處,我不了解的事情,從不斷言。所以你口中的‘看不起’,無從談起。”</br> 杜麗娘又拜了下去:“夫人深明大義。奴不是替自己辯解開脫,而是實在有苦衷。一是奴那冤家,上京趕考,奴思他甚深,憂他前程。奴花船青樓輾轉十年,本以為一顆心早已刀槍不入,偏偏遇到他,就軟成了水。奴不缺銀錢,但是缺指望,他是奴下半生的依仗,奴為了他,總要脫離苦海;二是因為奴的妹妹,奴七歲自賣自身到花船上的時候,妹妹才兩歲,奴今日依然記得,帶著她走在暗夜之中,姐妹二人相依,奴怕得想哭,卻不敢哭,因為妹妹只有我了。無論多苦多難,奴都護著她;奴這前半生,是泡在苦水里的,不想她重蹈覆轍……”m.</br> 不管真假,蘇清歡聽得心中酸澀。</br> 同樣是七歲,她被賣入程家,杜麗娘自己走上了花船。</br> 陸棄見蘇清歡眼里含淚,冷聲道:“有話直說,拐彎抹角,我沒有那個耐心!”</br> 杜麗娘渾身一震,忙道:“奴的意思是,只想著到京城找到那冤家,洗去這一身臟污,好好過日子,日后給妹妹找戶殷實人家嫁過去做正房,也算對的起九泉之下的父母。所以這些日子,奴不敢給您和夫人添亂,也不敢冒頭,安分守己地待著;只是沒想到,妹妹從小在那種環境下長大,被那些人帶壞,想得有些偏了。”</br> 她連連磕頭:“奴會好好教她走正道,請將軍夫人大發慈悲……”</br> 蘇清歡擺擺手:“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下去吧,今日之事我不計較。只是我想奉勸你一句,好好教她,也慢慢教她,看好她。”</br> 從小在那種魚龍混雜的環境中長大,沾染了一些壞習慣,形成了壞脾性,怕是沒那么容易改。</br> 杜麗娘又磕了頭才出去。</br> 從始至終,她的目光沒敢在陸棄臉上停留超過一秒。</br> 她唯一一次抬頭,蘇清歡看清楚了,也是粉黛未施的模樣。</br> “我其實,有些希望她說的是假的?!碧K清歡幽幽地道,“否則,我總覺得,她那個妹妹,會讓她操碎心?!?lt;/br> 從小被帶歪了,長得好,聲音甜美,知道這些能換來金銀和追捧,她還能安安心心嫁人嗎?加上現在又是十二三歲的叛逆期,怕是杜麗娘,真的拿她沒什么辦法。</br> 今日她敢趁著杜麗娘出去的片刻作妖,勾引的就算不是陸棄,也是明晃晃地對男人示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