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歡點點頭道：“是。如果我真的相信，那一定會不顧一切沖到京城去。所以算計之人的目的在于逼我入京，甚至是希望我流產。”</br> 這樣陰毒的目的，讓人想起來便覺得后背一涼。</br> “夫人不要那樣說。”白蘇聽不得“流產”這樣的詞，忙嗔道，“奴婢還怕您真的一股氣頂上頭就沖動了。”</br> 蘇清歡眼中露出一抹嘲諷，她和陸棄風風雨雨這幾年，經歷的坎坷可能是別人一輩子都經歷不到的。</br> 如果到現在，還會因為這種誤會而沖動，那也太可笑了。</br> “先去打聽一下，尚主這個消息，是過了皇上那里的，還只是私下謠傳。”蘇清歡淡淡地道，“走，回屋準備筆墨，我要給將軍寫封信。”</br> 白蘇應下。</br> 白芷還看得不太透徹，不忿道：“對，就算您信將軍，這事情也應該問個清楚。就算只是謠言，那么多人都聽說過，將軍在京中不會不知道的。他該給您寫信……”</br> 白蘇狠狠掐了她一把，瞪了她一眼道：“就你話多。你怎么知道將軍沒寫信？再說，將軍那么忙，怎么會管這些市井謠言？”</br> 白芷不敢吭聲了。</br> 蘇清歡笑道：“白芷說得對，興師問罪去。”</br> 白蘇動了動嘴唇想勸她，然而看見她臉上的笑意，便明白她沒有放在心上，只是開玩笑，便松了口氣。</br> 回到屋里，蘇清歡自己在書桌前寫信，白蘇拉了白芷出去。</br> “將軍對夫人那么好，你沒看到嗎？”白蘇嚴厲地指責道，“怎么對頭沒有挑撥將軍和夫人的關系，你先幫著人挑撥了？”</br> “我，我沒有。”白芷無措地揉著手指道，“我當然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br> “不管你是什么，”白蘇道，“疼夫人不是這樣疼的。將軍也是個普通人，你不要和你想象中的完人比，要和其他男人比，知道嗎？咱們是夫人身邊最貼心的人，有時候將軍和夫人有小摩擦，咱們勸一勸可能就平息了，但是火上澆油，怕就鬧大了，傷感情知道嗎？”</br> 白芷低著頭不說話，用鞋底摩擦著地面，顯然不服氣。</br> 白蘇緩了口氣，道：“你想想李承影，想想云揚，想想……”</br> 白芷聽她自揭傷疤，抬起頭來滿眼愧疚地打斷她的話：“姐姐，你別說了，我知道錯了，我自己反省。”</br> 蘇清歡掀開簾子出來，笑道：“對付你這個小辣椒，就你白蘇姐姐最管用。”</br> 說著，她把信遞給白蘇：“讓人去送給我嫂子。”</br> 她讓陸棄去找蘇明俊，那曹溦應該有辦法把信交給陸棄。</br> 白蘇忙接過來，詫異地道：“夫人，您這就寫完了？”</br> 這不是蘇清歡的風格啊！當初陸棄到邊城，她哪封信不是厚厚實實的？這信封摸起來，里面絕對不會多于兩張紙。</br> 事實上，只有一張。</br> 蘇清歡笑嘻嘻地道：“紙短情長。”</br> 白蘇臉色微紅：“夫人，您說話能不能別這樣……”</br> 她和白芷還是未嫁的小姑娘呢！</br> 最主要的是，和諧社會，拒絕狗糧！</br> 蘇清歡伸手在她臉蛋上捏了一把，哈哈大笑道：“就喜歡看你含羞帶怯的小模樣。”</br> 白蘇轉過去，把另一邊臉湊上來：“要不您再摸摸這邊？”</br> 蘇清歡捂著肚子笑：“白蘇，你學壞了。”</br> 這般說笑一番，倒是沖淡了剛才那件事情帶來的沉悶。</br> 白芷見狀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道：“夫人，奴婢是不是太笨了？但是天地良心，奴婢可沒有挑撥之心。”</br> 蘇清歡道：“行了，不用說了，我還不知道你刀子嘴豆腐心嗎？不過我心里總暗戳戳地想，等將來看，哪個男人能降得住你這個小辣椒！”</br> 上官王妃帶著紫藤進到院子的時候，主仆幾人笑鬧成一團，差點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br> 難道蘇清歡現在不應該凄凄慘慘戚戚，和貼身丫鬟們抱頭痛哭嗎？怎么還能笑得這般開懷！</br> 瘋了，一定是瘋了。</br> 蘇清歡看見她如遭雷劈的模樣，心里有些好笑，卻仍然大方有禮地道：“王妃有禮了。”</br> 上官王妃這才醒過神來，訥訥道：“弟妹不必多禮。那個……”</br> 她忽然語塞，總不能說，我害怕你在哭，想來勸勸你，順便帶著點教訓的口吻，居高臨下看你慘狀吧。</br> 怪不得她剛大方表態要來看望的時候，賀長楷露出些許贊同的表情，而老王妃的表情就有些難以描述了。</br> 原來，她老人家知道，蘇清歡就不是個正常的。</br> “你挺想的開的，”上官王妃終于找到了自己的舌頭，“這樣好，挺好的。鶴鳴是個情深意重的，就算尚了主，也會把你放到心上的。名分的事情，其實不必太在意……”</br> 說著說著，她自己也覺得沒什么底氣，頗怕蘇清歡說她站著說話不腰疼。</br> 還好蘇清歡沒懟她，她淡淡地道：“多謝王妃關懷，我知道該怎么做。”</br> 你老公才尚主呢！MMP！</br> “那就好。”上官王妃姿態擺足了，覺得可以對賀長楷交差了就松了口氣，又胡亂找了幾句話說后匆匆離開。</br> 白芷氣鼓鼓卻一針見血地道：“看戲不怕臺高。還想看咱們的笑話，做夢去吧！”</br> 蘇清歡笑道：“說得對！”</br> 世子匆匆忙忙跑進來，腳底帶風，臉上都是汗意，蹬蹬蹬地跑到蘇清歡面前。</br> 蘇清歡從袖中抽出帕子替他拭汗，嗔怪道：“跑這么急做什么？”</br> 世子見她面色如常，不由松了口氣，笑道：“我擔心娘生氣，看起來是我多慮了。娘，我剛才也收到我的人傳來的消息，京城中確實有表舅要尚主的消息傳出來。但是好像也并沒有人知道他此刻在京城，都說皇上想要拉攏他，所以要挑一位公主下嫁。”</br> 蘇清歡若有所思，半晌后道：“那看起來，就是有人想讓這消息散布出來，真假就難說了。”</br> 忽然，有一道光從頭腦中閃過。</br> 這手筆，為什么這么熟悉！</br> 蘇清歡的心忽然沉了下去，道：“白芷，你去把溫大夫請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